《不朽之诗》八雲影

25、与我何干

　　杨虽然不知道奥丽菲亚以前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但是她的交流能力毋庸置疑比自己优秀，如果换做是杨自己她不能确保一定能找到愿意送他们离开这个岛，还能藏得下“通缉犯”的船。
　　奥丽菲亚显然在这点上做的不错，杨偷偷询问了一下她怎么做到的，不料那个小姑娘冲着她一笑，顿时让她醍醐灌顶还顺带心跳顿止。怎么说呢，人长得好就是很无敌的优势，杨有些不甘心叼着毛尾草这么想道。
　　此刻她们坐在渔船上，看船老大打鱼，为了表示感谢，云深让他的两个同伴帮忙扯着海里的渔网，而他自己也跳下海去帮忙。船老大本来拿了钱还有些不放心，一见魔兽如此有用不免高高兴兴将他们全都留了下来。
　　但是大家也都快要熬不住了，在船上的除了船老大和船员，这些客人没有一个是常年居住在海边的人，每天鱼骨汤鱼肉汤鱼粥连轴转，距离吐在海洋里侮辱波士顿领地，也就只差那么一点点了。
　　杨吃得少是常态，奥丽菲亚早就观察过，杨的身体似乎因为背后那道伤伤害很严重，她虽然不见消瘦，但始终也不见完全好透。奥丽菲亚不免有些着急，杨倒是自己觉得没什么，每日日常数次打盹只当恢复身体，奥丽菲亚也只能随她去了。
　　自从来到多了云深照应后，杨似乎比以前要放松许多，睡眠时间也变长。云深跟着奥丽菲亚一边学说话，一边结结巴巴询问杨的情况，黑发少女也说不上来话，只能告诉他这是杨的恢复措施，哪里想得到云深看杨目光日渐尊敬，甚至到了畏惧的程度。
　　过了好几年黑发少女才知道，那个时候她因为不懂而含糊其辞，竟然被云深以为杨是龙。
　　也是，毕竟只有龙会利用睡觉恢复自己的伤势……吧，奥丽菲亚发誓自己没有想某种带壳生物。

　　杨不知道那两个孩子在打什么主意，她们年龄相仿有点话题很正常，尽管实际上杨看起来也很年轻。她的身体状态仍旧很糟糕，与世界的连接被几乎完全切断，正如她那次和马戏团团长对上时候一样。
　　她无法像以前一样清楚看见那人的死期，仅仅只能觉察他身上流逝的时间，那对于她来说就像是砍断了她的手臂一样难受。不过杨并没有强求的打算，就跟她逃跑一样，打不过就跑总不会有更多损失，她不是骑士，没必要遵守什么信条。
　　她躺在那里也未必就能够睡着，有时候只是闭目养神想接下来怎么办。云深这个名字在她看起来应当是江夏的名字，套在尼克海姆人身上总有点奇怪，不知道背后有多少故事。
　　她自己倒是没什么，奥丽菲亚怎么看起来背后也有一长串麻烦等着，现在又加上一个云深，杨难免有些头疼。让这样的云深去索科塔就好像把这个孩子送到人贩子手上。
　　云深自己不知道，但是杨总归是从安托雷尔那里得到了不少索科塔学者游历的情况。哪里有什么游历之后归去了无音讯，那位学者大概是犯了什么事情回去接受审判，关个三年五载都是小事。
　　这样一来，云深也就变成了无根浮萍，和奥丽菲亚一样无处可去，最后还有杨这个游历四方的人，组成了新的流浪者小队。
　　想多了是真的会头疼，杨想了想决定抛开一切走一步是一步，反正安托雷尔给的支票是空白，她准备喊着奥丽菲亚照着大数字填，不要白不要。
　　要是安托雷尔知道她心里想什么，肯定能租个船越洋过海来打死她。

　　渔船是不可能挪到波士顿的，到中途的时候船老大帮他们找关系换了艘客船，还让船客们欣赏了一下魔兽是如何爬梯子上船的表演。杨在船舱里和奥丽菲亚仔细点了点她们剩余的钱，最惨莫过于一穷二白。
　　等到她们到波士顿的时候，奥丽菲亚已经没有账可以管了，她们在波士顿的港口停下来，那是波士顿唯一处于陆地上的领土，剩下的领地都在海面以下。
　　贵族们不屑于来到海面以上，所以在港口工作的员工都是那些“穿鞋下等鱼人”，偶尔能看到一些人鱼利用魔药长出双腿来到陆地上活动，多是为了替主人秘密挑一些海洋之中没有的奇妙东西。
　　不过更多上岸的人鱼和鱼人贵族都会用很大的透明缸装着自己，至少需要四个人才能抬得动。那些贵族们自水箱之中探出半个身体朝着四周倨傲环顾，也不屑于和除了亲信以外的人交流。
　　奥丽菲亚和云深都觉得十分有趣，忍不住多看几眼。波士顿的港口是全世界最大的港口，亦是最繁华的港口，这点连约夫海姆都眼红不已，可惜世界中转站毕竟是波士顿。
　　鱼人会自海洋中带回来海中的特产，珍珠珊瑚贝壳是常见的东西，有时候亦能见到自沉船打捞出来的各种宝藏，还有稀有的鱼骨、化石，甚至是活生生的海洋生物。
　　杨听闻波士顿明日有个拍卖会，无论身份如何都可以去看看，在集市上有许多找不到的真正珍惜的东西都会在那里拍卖，那里也会聚集世界各地的买家，只当开开眼界。
　　她本身对此没有太大兴趣，而且无论是奥丽菲亚还是云深，在她看来还是少和人接触更好。奈何云深和奥丽菲亚都对此好奇不已，奥丽菲亚近日已经学会用言语和杨谈判，而云深虽然不善言辞可是可以冲着她可怜巴巴眨眼。
　　杨招架不住，很快败下阵来。幸好在波士顿就有银行，杨毫不犹豫一挥手，对着老魔法使给的支票填了一串数字。奥丽菲亚赶紧示意云深跟她说话分散她注意力，偷偷划去两位数字，才避免了老魔法使过来杀人。
　　杨对此心知肚明，但是她就是很恶劣喜欢看这两个人小心翼翼想办法的可爱样子，所以就装作没有察觉，看着奥丽菲亚赶快将支票递到银行窗口，里面的人去帮忙取钱。
　　即便是在波士顿，银行也不由那些鱼人们管辖。鱼人们虽然可以离开水，但是长时间站立在这种地方还是吃不消，因此招收了一些来自其他地方的员工。
　　杨看了一圈，多数应当是附近几个国家的居民，但是无论哪个国家的审查都一定是辛巴达或者尼克海姆的人，前者代表绝对细致，而后者则是绝对中立。
　　杨有些遗憾不能随便见到辛巴达人或者尼克海姆人，无论见到哪里的人都有助于他们搞清楚接下来的去向。不过她不是纠结于此的人，取了钱之后就招呼云深和奥丽菲亚去买票，虽说拍卖会不限身份，但是票价很显然还是限制身份的。
　　杨花了十个金币才搞定这三张金灿灿的入场券，她快要走的时候售票员还咳了一声指着牌子给她们看——“请务必穿着整齐赶紧入场”，字是这么写，但是售票员眼神中明白表示着“请你们穿得像个人”。
　　杨这才想起来她们这一路走过来连奥丽菲亚的替换衣服都变得脏兮兮的，更别提东躲西藏的云深衣服磨损严重，连她自己的衣服都不怎么能继续穿着见人。
　　她不得不带着这两个人去买衣服，内心赞叹自己真的很能操心，不过钱很快被奥丽菲亚全部拿走。本来她打算将钱存回银行备用，结果他们三个人谁都没有有效身份证件，宛如三个黑户。
　　最后云深不得不贡献出自己两个同伴帮忙背着钱袋，他们继续逛集市。奥丽菲亚眼光不错，很快选好了价格和款式都合适的衣服，而且经由她选择衣服，杨再也不会露着一缕胸前绑带春光，这避免了不少人的注视，令奥丽菲亚松了一口气。
　　波士顿的港口有着来自于世界各地的人，自然也有着世界各地的食物。终于能够脱离被鱼困扰的噩梦，跟随着香味，杨她们很快找到了合适的餐馆吃饭。
　　很显然大家都急于摆脱海面上漂泊的感觉，杨和奥丽菲亚吃得还算是矜持，云深简直是用手抓着烤肉往嘴里塞，还没忘给自己的两个同伴要生肉吃。杨禁止奥丽菲亚和云深喝酒，给他们要了果汁，自己要了杯牛奶，喝完之后带着一圈奶圈毫无察觉想去结账，被奥丽菲亚抓了回来。
　　吃饱喝足之后，奥丽菲亚提议给他们在这个地方搞到合适的身份。无论是索科塔还是辛巴达对于身份的调查都十分严密，如果他们没有身份证明，将很难在那里继续生活。
　　对此杨表示赞同，但是这种地下交易并不好找，她答应自己回去碰碰运气，而奥丽菲亚和云深目前还不能接触这些。
　　两人正在聊天，旁边桌子上有人起身朝着她们走了过来。红发的年轻天工师冲着奥丽菲亚打招呼道：“我刚刚在那边看了好久，果真是你，你怎么成这样了？”
　　奥丽菲亚立刻紧张了起来，她盯着索菲亚小小声道：“我不认识你。”她赶快看了眼杨，白发少女抱着手臂冷眼旁观这一幕，到令她安心了一点。
　　“哎哎？”索菲亚难免有些疑惑，她上次见到奥丽菲亚的时候对方留着一头漂亮的长发，衣着华贵一看便是贵族。而面前这位又是短发又是平民衣服，就算是出来体验生活也不用做这么全套吧？
　　见她迟疑，白发少女这才开口道：“您好，这是我妹妹西尔维拉，我叫做杨。”
　　听见杨说话，索菲亚这才注意到旁边坐着的白发少女，她看了看奥丽菲亚黑发，又看了看杨的头发，噗嗤一声笑出来：“很高兴认识你，杨，但是说真的，你们看起来绝对不是姐妹。”
　　奥丽菲亚听见这句话有点大惊失色的样子，她立刻抬手去捂杨的嘴，没想到对方报复心那么强，竟然点了点头一脸认真道：“也是，下次我说我们是夫妻。”
　　索菲亚用力捂着嘴才没有笑得滚到在地上，她道：“你可……哈哈哈哈……真有趣！”
　　奥丽菲亚恨不得一头把自己埋在果汁杯里，她眼神放空望着空空的杯子思考这点可能性。云深没太听得懂这些对话，老实孩子用一种很震惊的眼神望着她们两个人，似乎已经信以为真。
　　索菲亚是个很善谈的人，即便不用那句话作为由头，她仍旧能够很轻易和她们聊起来。她也是来参加拍卖会看热闹的，此外好像还带了同伴，只是去其他地方吃东西，说是一会儿在这里汇合。
　　她与奥丽菲亚交流越多，越觉得这个说话语气和语速像是她认识的那个奥丽菲亚。到底是发生什么了？索菲亚难免有些可惜，那个时候她以为奥丽菲亚和自己是同样的人，现在看起来或许比自己还惨。
　　她很快发现跟在奥丽菲亚身边的太阳鹰，许多人只会认为那是某种金色的鸟，可索菲亚不同，弥赛亚的工匠赐予了她博学的知识，因此她能够很轻易认出来那是什么。
　　她心里难免一惊，模模糊糊和一些事情对上了号，只是很难相信，于是笑了笑她转而朝着杨道：“你们接下来打算去哪里？”
　　“应该会先去辛巴达。”杨含糊其辞，她道：“我对此也没有什么想法，只看这两位决定。”
　　“你们两个都有要事？”索菲亚好奇道：“辛巴达可不是什么好去处，小心被诱惑得走不动路。”
　　“听起来……你……去过？”云深第一次插话道，少年好奇问道：“那里……有邪物？”
　　“那到没有，但是那里可是有很多小孩子不应该去的场合。”索菲亚眨眼暗示道，她笑着打了个隐晦的手势才问道：“你还一直没说你叫什么名字？”
　　“云深。”少年这么说道，他不自然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尾巴烦躁在椅子上拍打了几下：“来自……尼克海姆。”
　　“这可不是一个尼克海姆人的名字。”索菲亚也这么意外说道。
　　她话音还未落有人朝她走过来，慕云影拿着一瓶酒冲着她道：“你原来在这里，让我——”
　　他话还没说完就看见了坐在那里的云深，黑发的年轻男人愣在了原地，索菲亚饶有兴致看着他们两个人。她刚才就觉得哪里有些熟悉，原来是因为这两人拥有一张相似的脸，只不过云深要更加轮廓深邃眼角上挑宛如狐狸，而慕云影是典型的江夏男人。
　　“云深，云影，哈？”索菲亚笑了一声，她道：“难得碰见这么有缘分的人，不如我们一起一会再喝一杯，明日共同去？”
　　她本来是好意，但是慕云影还没有开口，棕发少年突然站起来硬邦邦道：“我没兴趣！我要回去了！”
　　慕云影现在思绪很乱，但是他听见云深这两个字就知道绝不能放过，于是拔腿就追，却被奥丽菲亚抬手拦住。一直温温软软坐在那里的少女抬眼笑道：“慕云影……对吧？请问您为什么要追我们的同伴呢？”
　　对上那双金色的眼睛，慕云影有些说不上话，他莫名其妙有点心虚，于是便道：“他只是……很像我一个故人。”
　　他怎么可能把自己家做的那些混账事情说出口？

　　“西尔维拉。”正在僵持不下的时候，杨开了口，白发少女又点了一杯牛奶，朝着奥丽菲亚道：“你陪同这位新朋友去找云深。”
　　奥丽菲亚很爽快起身道：“我知道他大概会去那里，随我来。”她离开的时候又看了一眼杨，像是在说我信任你。
　　索菲亚没跟着一同去，拉了张椅子，拿着慕云影带过来的那瓶酒放在桌上问杨喝不喝。杨只说自己体质特殊不能喝酒，她便自斟自酌自娱自乐。
　　片刻之后，杨道：“你好不容易找到这个机会与我单独相处？到底有什么事情。”
　　索菲亚笑嘻嘻道：“我只是想跟你聊聊其他国家的八卦，比如说迈锡尼的第一皇女被流放，说是流放实际上病死在路途中的事情。”
　　杨抬眼看了看她，索菲亚唇畔带笑，红眸却显得有些暗沉，像是在试探着什么。可惜她碰见的聊天对象是杨，如果是旁人那么一定会疑窦丛生，将奥丽菲亚调查清楚。
　　可杨只是道：“西尔维拉她是什么身份都行，只是与我何干？”
　　她只是陪同者，目睹他人的故事为乐趣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