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朽之诗》八雲影

33、观点不同

　　“守塔人”是什么？如果让艾莲娜·亚历山大德斯来亲口告诉别人，那么她一定会说什么都不是，那只是她而已。
　　但是对于索科塔的人来说，守塔人是象征，是钥匙，亦是祭品。
　　在艾莲娜之前，索科塔曾经有过许多任守塔人，第一位守塔人叫做艾丽卡·亚历山大德斯，是索科塔魔法使公会第一任会长，亦是创造了“塔”的传奇人物。
　　如果说起“塔”许多人想到的一定是学者工会的双子塔，亦或者是魔法使公会的金字塔。而实际上塔并非是指现实中可以看见的建筑，而是一个计划，当“塔”的计划终结，即为“新人类”计划的正式启动。
　　而所谓“塔”计划，一共分为两部分，第一部分指的便是自世界各地收拢觉醒魔法使潜力的孩童，将其归于索科塔名下训练抚养长大，并且利用这些人类巩固索科塔的地位，继续奠定“新人类”计划基石。
　　而另外一部分，则与世界之子有关，索科塔曾经是世界之子“知识”的诞生地，亦是在上次天灾过后，知识首先出现将自身学识贡献出来的地方。对于索科塔人来说，最为自豪的是便是这一点。
　　而世界之子“知识”曾经与艾丽卡·亚历山大德斯是至交好友，并且向她暗示了魔法使终将衰落的可能性，这对于心高气傲的艾丽卡来说简直不能理解。艾丽卡是极其孤高的人，而对于她来说，眼前只有魔法展现的无数可能性，每一条都通向最后的胜利。
　　但是既然“知识”所说，那么艾丽卡也会重视起来，“塔”和“新人类”计划便应运而生，而终有一日魔法使的能力将侵占全部的种族，将世界改造成新人类的样子。
　　——艾丽卡将亲自监督和主导这一切，她会永远活着，成为守望索科塔的灯塔，这便是计划的第二部分。

　　如同“知识”所说，艾丽卡并没有如同江夏的武神“乾”和永夜之国守夜人“辛巴达”一样，得到世界赋予的重任和眷顾存活下来。即便索科塔奉她为神灵，那些信仰也终究没能让她变成魔法之神永世不灭。
　　但信仰终究使得她距离神灵只有一步之遥，保住了她的灵魂，自此之后无论索科塔的魔法版图扩张如何变迁，她都总是在注视这一幕幕发生。
　　当然，她不是被世界眷顾之人，因此仅仅依靠灵魂根本无法生存，幸而艾丽卡曾经和挚友“知识”共同创立转生之道，只要将艾丽卡一族族人的血脉流传下来，艾丽卡便可利用魔法和亲族身体重铸自我，将灵魂再次容身。
　　只可惜阴差阳错，挚友“知识”最终走上魔科学道路，成为推翻魔法的第一块崩石，弥赛亚之崛起亦和她有关。而艾丽卡也遭到世界惩罚，魂魄分裂两份，一份留存于塔，一份仍旧如愿成人。
　　一直以来，守塔人皆是亚历山大德斯一族族人，直至后来该族因为种种原因几乎全灭，魔法使和学者便全面接手后续创造躯体责任，抛弃血脉之中冗余，终于创造出了最合适的躯体。
　　那躯体与一半艾丽卡灵魂融合，虽记忆不全，但躯体是至高创造。魔法使的能力向来强横，能够直接号令元素，因此身躯总是随着元素灌注早早破败不堪，也鲜少有威能直接能与艾丽卡比肩之人。
　　唯有这具近乎完美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被称为最后的“守塔人”，一旦灵魂完整，“新人类计划”将彻底开启，魔法使将带领现界所有种族，走上巅峰。
　　而艾莲娜·亚历山大德斯正是最后的守塔人，索科塔留给她的时间不多，眼下不过只剩几日而已，她心中早有坚定觉悟。

　　艾莲娜曾经在梦中数次见过艾丽卡身影，又自小知道自己身份听遍那人传说故事。本来过去安托雷尔·亚历山大德斯亦可承担守塔人之责，可没过不久便被人发现不过是亚历山大德斯家族所掩盖无人继承所抱养，只为等待与守护她的诞生罢了。
　　而如今安托雷尔已经得以远离风暴圈，再也无人可以反对索科塔的决定，艾莲娜注定将要成为艾丽卡的一部分。
　　以往的艾莲娜从未有过什么不情不愿的想法，到现在也没有，她只是稍微有点不甘心。当她与艾丽卡融合之后，那么她究竟是谁？是塔之主艾丽卡，还是区区一个人偶艾莲娜？她不知道。
　　她的记忆是否属于自己？还是如同云烟消弭，她亦不知。
　　或许是见识得多了一些，有了更多的羁绊，便也徒增了几分恐惧。艾莲娜对于自我感到迷茫，亦对于计划后续有那么一点害怕，偶尔静坐独居之处发愣之间听闻索菲亚跳脱的声音想起，当回过神来只余下一片寂静。
　　“艾莲娜！喂！小火女！”听见这种喊法，正在对着面前洁白墙面发呆的艾莲娜冷哼了一声，她想又是幻听，索菲亚那家伙真乃阴魂不散，不知道哪辈子和她欠下一笔外债难还。
　　见她继续发呆还满脸不高兴，红发的天工师喘着气从墙头探过半个身子拼命挥手：“喂！你看我一眼啊！”
　　谁料魔法使又是一声冷哼，扬手便是一个火球甩了过来，索菲亚机敏翻身自墙头滚下，还发出了几声难堪哀嚎：“啊！嗷！你这个人怎么见面就打！”
　　艾莲娜这才发现眼前的索菲亚竟然是真人，她刚想紧步上前扶起，又迟疑想起这里是索科塔，犹豫不定道：“你，为什么来这里？”
　　“谁说天工师就不能来索科塔转了哇！”索菲亚龇牙咧嘴跳起来揉了揉自己的腰拍了拍自己的屁股，才说：“我可是死里逃生才来找你的。”
　　“说清楚一点。”艾莲娜的手缩在袖子里火元素精灵在她的指尖窜动，她仔细打量索菲亚发现她比之前确实瘦了一些，神情也要显得更加憔悴。
　　“海难，你不知道？”索菲亚表情夸张摊开手：“我们碰见了一只超大号章鱼，你听说过克拉肯没？我这辈子算是值了！”
　　艾莲娜这才想起来她确实知道这个消息，只不过与她毫无关系，而且魔法使公会对此还没调查清楚，她更不会轻易涉足。不过一想到索菲亚曾经差点被克拉肯吞没，魔法使还是心头一紧，她终于放柔了表情，却没放下疑惑。
　　“你如何能找到我这里？”魔法使疑惑道，她的住所虽然不算是机密，但是目前接近“新人类”计划开端，附近有一些守卫潜伏。索菲亚居然能靠近令人神不知鬼不觉，确实令她怀疑。
　　听见她这么说，索菲亚自豪嘿嘿了两声才道：“那当然是因为我有朋友帮忙，总算找到了见面的空隙。”
　　她话音刚落，墙外传来了一声少女轻笑声，艾莲娜刚紧张一瞬要驱使元素探查，便看着索菲亚跳起来冲着外面喊道：“小西尔，多谢你们啦！”
　　“不必，后续我们会继续处理，你快写表白吧。”奥丽菲亚的声音带着笑意，随后便由慕云影帮忙隐去了身形。
　　“表表表白？我可没这么想啊！”索菲亚整个人都快变成红色的了，她结结巴巴自语道，又挠了挠头转向似乎在忍笑的艾莲娜道：“我有些事情想与你说。”
　　“不会真是表白吧？”艾莲娜掩着口笑了一声，赶忙又装作咳嗽的样子：“那我可要当场拒绝。”
　　“不是不是！”天工师抓着人的肩膀就往屋里走：“我确实有事跟你说。”
　　“别动手动脚。”虽然是这么说，可是魔法使并没有用力挣开一下子便被推了进去。
　　在外面，慕云深靠近了奥丽菲亚，他道：“真的会顺利吗？”
　　黑发少女抚摸了一下他的耳朵，摇头道：“恐怕不会，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坚持，坚持总可以超越一切自我。”
　　“我只愿一切顺利而已。”她道：“你们两个暂时放个风，我去更远的地方看看有没有什么破绽。”
　　她说完抬腿就走，这计划她们设计了好几日才尝试实行，索菲亚搞来的情报确实有效，但一方面也要感谢艾莲娜在外并没有“守塔人”说法，还是相当好找的。
　　她转过街角，艾莲娜的家住在市区里，附近有条喧闹的小街，索科塔的眼线也在这条街上。奥丽菲亚装作游人的样子左看右看，却不料看见人群中一道熟悉的声音。
　　“杨！”奥丽菲亚急急追了几步，一把扯下那人兜帽急促道：“杨！你还——”
　　那人转过头，却是一张陌生的脸和黑色的头发，奥丽菲亚失落道歉：“抱歉认错人。”
　　“没关系。”那人疑惑看了奥丽菲亚一眼，拉上兜帽匆匆而去，陌生眼神令她心凉。
　　“呵……呵呵……”奥丽菲亚自嘲笑了一下，她笑自己想得太多，杨既然抛弃了她，怎么还会回来？

　　而另外一边，好不容易把人推到房间里的索菲亚关上房门就变脸，天工师严肃认真道：“快收拾一下，跟我走吧。”
　　艾莲娜愣了一下，魔法使眯起眼睛道：“你知道什么？”
　　“守塔人。”索菲亚只来得及说出这三个字，便感觉到有知觉的那只脚如遭火焚，她皱眉低下头，之间地板上一片火焰荆棘直接缠上她脚腕与小腿，挣扎了一下竟然没有挣开，瞬间就是一片水泡。
　　“说清楚，否则你便要留在这里了。”魔法使此刻面容冷若冰霜，她厉声道：“谁告诉你！你都知道什么！”
　　“哈……”红发天工师不再挣扎，她强忍着刺痛道：“就算你快要消失，竟然第一反应也是选择保护那群伤害你的人？”
　　“我记得我对你说过，索科塔便是我的家。”魔法使还是迟疑了，她最终并起两指甩了一下，火焰顿时消失无踪，只有伤留下：“而你若是敢对索科塔做什么，便是我的敌人！”
　　“愚蠢！”索菲亚踉跄了一步，似是要栽倒在地上，但是她抬手用力狠狠抓住了艾莲娜的前襟，厉声道：“一切都该给自我让道！否则你真的甘心离开吗！”
　　“甘心与否，与你有什么关系！”艾莲娜皱眉用力握紧她的手，努力维持自己冰冷的面具说：“你与我不同，不要用你的观念来自以为是！”
　　“那么你们呢，骄傲自大的魔法使真以为自己是希望之光？”索菲亚咬牙道：“魔科学道路如果十分不堪，又怎么会被知识所选中，正统魔法使为何会在孤独之道上衰落！”
　　艾莲娜突然感觉到一阵头疼，她极力回想刚才索菲亚说什么，可是闹钟只有“知识”二字，知识……知识，不，那只是一个代号，那背后应当有个名字！
　　“艾丽卡，你是我见过最自大的人类，作为你的朋友，我会看看你能登顶到什么地步。”有谁曾经这么说道，年轻女声意气风发带着笑意。
　　“那便让你看看，这世界该有谁来主宰，我们不仅会超越所有种族，还能够跨越天灾。”有一个女人曾经这么回答，语气冷冽却暗藏温柔。
　　“是你吗？”艾莲娜看着索菲亚，却不是看着她，眼中恍然看见确实另外一个与索菲亚有几分眉目相像的人，她恍惚问道：“是你吗……”
　　“喂！清醒一点！”红发天工师毫不留情将她猛烈摇晃：“别被夺去意识！”
　　艾莲娜恍然清醒，用尽全力将天工师推开，她此刻情绪强烈波动，连带着元素之力也处于暴动中，将索菲亚衣衫灼烧，皮肤也受了伤。
　　索菲亚直接对自己开了一枪，冰魔弹才浇灭了火焰，她龇牙咧嘴道：“你刚才怎么回事！我还以为我们至少算朋友，能好好相处。”
　　艾莲娜用尽全力将人推开后刚想去搀扶，便因为双手缭绕火元素收回了手，她低头道：“我看见了她……。”
　　魔法使语气中隐约带上了几分痛苦，抬眼望着索菲亚道：“我不管你是如何知道的，但是我不需要拯救，我有许多责任要做。”
　　“就算失去自我？”索菲亚不甘心，她再次质问道：“这种不人道的事情，无论如何也不该存在！”
　　“何处是自我？在遇见你之前，我根本不会思考这个问题！”魔法使抬手，火元素精灵自手中轰然而出，将房门整个掀飞，她冷声道：“请出去！”
　　如此骚动自然引起了外面注意，慕云深急促的鸟雀模仿哨声响起，索菲亚无可奈何看了艾莲娜一眼，她转身离开不甘心道：“我明日还会再来……我一定要带你离开！”
　　“那你一定是搞错了！我不需要！”艾莲娜背过身去不愿再看，她听着索菲亚离开的脚步声，很快另外几道脚步声传来。
　　“艾莲娜大人，出事了吗？”有魔法使立刻这么询问道。
　　“只不过是做了恶梦，一时手滑砸了门。”魔法使只这么说道：“你们下去吧，我想再睡会。”
　　待那群人乖乖退下后，艾莲娜颓然坐在椅子上，她轻声重复天工师的名字：“索菲亚……索菲亚……”
　　愚蠢的天工师，你可曾知道你已经变成了我不愿意驱除的心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