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朽之诗》八雲影

5、索菲亚·尤利尔

　　索菲亚已经许久没有来过北方了，她毕竟还年轻，所旅行的地方还未曾考虑过气候太过恶劣的地方。她的家乡在海的旁边，她刚一出生就能够听得见金币在皮口袋里碰撞的声音，睁开眼睛的时候认识的第一个符号便是钱。
　　有人说约夫海姆的商人精明到连阳光都能切下一块卖掉，在他们的眼中世界上所有的味道中最美妙的就是钱的气息，连空气和水对他们而言都能卖出高价钱。这对于索菲亚来说可能有点夸张，她对于钱没有那么精打细算，仅仅只是该挣钱的时候绝对一个子儿都少不了。
　　她至今最骄傲的仍旧是她的义肢，那根义肢在外面要花一千八百多个金币。对于普通人家来说或许是全家十年的收入，而她只需要自己购买一些原材料，再花上一点时间，只用十分之一的价钱就能做出来，而那一年她才八岁。当然她深知道价格最高的其实是她自己所掌握的知识，幸运的是知识永远都在她头脑里不怕被抢夺。
　　和魔法使们认识说来话长，但是要是让索菲亚自己来解释，或许不过是场意外。那个时候的索菲亚正巧在索科亚采购原材料，用来升级她的义肢，毕竟她一直在成长，腿也在变长。
　　她无意间撞破索科亚学者们谈论一封来自于北方密信，又被守卫抓了个正着，索科亚学者们不喜欢杀戮，研究再三之后决定派遣她这个旅者陪同索科亚的魔法使们一起前往北地联盟，直到确认是假消息为止。
　　索菲亚原本想说出自己全名令魔法使们多思虑一下，后来左思右想后也没开口，一方面是出于对家族的厌恶，另外一方面则是因为对北地联盟确实也有兴趣。她苦中作乐认定这是命运赋予的一场历练，在茫茫雪原上或许有着什么珍稀材料能让她改装义肢。
　　还有一方面原因她一直隐晦不言，她对于那日位于魔法使长桌正中的那位少女颇为感兴趣，那位少女与自己同样是禁忌不能随意谈起，她浑身总是环绕着赤红的火元素，像是喝了龙血一样炙热滚烫。
　　索菲亚偏爱她那淡漠的表情，亦喜欢她手腕的金环还有那双像是火苗般的眼眸，她忍不住想要去研究，而研究最好的办法就是一路同行。

　　索菲亚是个行动派，另外两位魔法使已经被她的活力所感染，平日不像是刚认识的时候那么客气。而出于危险程度考虑，她所感兴趣的那位少女，艾莲娜·亚历山大德斯总是独自待在房间里不肯出来，索菲亚尝试了许多办法，从食物诱惑到书籍诱惑都没能令对方走出门。
　　幸好她的字典里还没有认输这个词，打听再三之后，索菲亚选择跟另外两位更为开明的魔法师讨论魔科学技术，就站在艾莲娜的门口。讨论了一会后，索菲亚听见门里面有椅子拉动的声音，她更大声音夸耀魔科学技术青出于魔法胜于魔法，果真那扇门拉开了，露出了个怒气冲冲的艾莲娜。
　　不过索菲亚也不算成功，她可怜的被烧掉的裤腿就是最好体现，在那之前她可从没想过艾莲娜也是个行动派，因此吃了大亏差点脸接火球。另外两名魔法使好说歹说才劝住了艾莲娜，这两人仍旧在房门口斗嘴，从魔科学公式斗到魔法奇缘。
　　天知道索菲亚本来只是想引诱对方出来，现在却真的怒气冲冲为了各自的信仰而吵了一架。吵完架艾莲娜将门一关，半天又扔了瓶魔力补充剂出来当道歉，而索菲亚为此看穿了那位少女坚固的盔甲，哼着歌拿着魔力补充剂回去了。
　　当然她也不是只关心艾莲娜，在船上的时候她认识了一位掩藏着自身秘密的少女，对方称自为奥利维亚，可对于索菲亚来说她与自己便是同样的人，难免多操心一些。
　　直到换船的时候她还不忘留下名片，与是否合作毫无关系，她只是希望有一日能够和那位少女一起开诚布公谈一谈，说不定两个人还能组织个什么讨厌家族联盟。
　　哎，谁有我更操心，迟早要吃亏——索菲亚自夸道，下一秒她闭上眼睛，就开始打呼噜了。

　　她们到达北地联盟的那一日无雪，天气晴朗。索菲亚自雪橇上爬下来的时候整个人都在打哆嗦，她自温暖的南方而来，在雪地里吃了大亏。三位魔法使没有她多动，眼睁睁看着她几次去给自己换热水随着雪地山羊一个急刹车滚入雪地，大头朝下，宛如一直陆鸟一样双腿在外乱蹬。
　　这种丢人的行为甚至令不苟言笑的艾莲娜都忍不住笑了起来，魔法师躲在厚厚的毛皮大衣后面，用带着温暖羊皮手套的手捂着自己的脸偷偷笑。索菲亚觉得自己更丢人了，不过好在她脸皮厚，被拔出来之后笑嘻嘻爬上雪橇下次还敢。
　　雪橇将她们送到了一片空地，那里覆盖着厚厚平整的积雪，像是几十年没被人踩踏过一样诡异。骑羊人自羊背跳了下来，他夸张伸开手道：“尊贵的客人，欢迎来到瓦尔拉哈堡，如果去年这个时候你们来，这里一点雪都没有，好看极了！”
　　魔法使们率先自雪橇上下来，索菲亚紧随其后,她帮骑羊人将魔法师们的行李卸了下来，茫然看着这片诡异的空地。
　　“瓦尔拉哈堡在哪儿？”她发问道。
　　艾莲娜看了她一眼道：“没有魔力就是感觉不到，这里有着幻术作为遮挡。”她走上前去，用手朝着前方挥了挥，其他魔法使仍旧留在原地没动。
　　随着艾莲娜的动作，空气中出现了像是水面涟漪一样的波纹，一圈一圈漾开。过了片刻之后，艾莲娜后退了几步，她道：“看清楚，瓦尔拉哈堡就在这里。”
　　那片空地已经消失不见，一座巨大的堡垒伫立在眼前。瓦尔拉哈堡完全用巨石构筑，墙上能容纳三人并肩而行，能够跑的下小型马车。城墙上有着数个为弩车和巨炮准备的攻击口，护胸墙也特意为弓箭留下了放置的缺口。
　　骑羊人在众人身后高声咱们这座堡垒：“看看吧，尊贵的客人们，瓦尔拉哈堡连时间都无法击溃，足以成为永恒！”
　　“谨言慎行！”艾莲娜和索菲亚突然一同喝止道，其他两位魔法使也正色面对一脸吃惊的骑羊人。
　　“谨言慎行，骑羊人，没有什么能够比时间更加伟大，只有世界才配和时间共存。”索菲亚皱眉道，此刻的她褪去了平日漫不经心的笑容，那双红色的眼睛紧盯着骑羊人，眼神冷酷。
　　骑羊人止不住抖了抖，在他眼中刚才还出洋相的索菲亚已经不见了，他只觉得面前的少女形象分外高大，如同他见过的那些伟人般。他忍不住问道：“您到底是谁？”
　　“就是个普通人而已，哎呀冻死了，我们快进门！”索菲亚已经恢复了笑脸，她用力跺脚冲着艾莲娜道：“快用你无敌的魔法想想办法！”
　　艾莲娜古怪看了她一眼，也没做声，对骑羊人道：“里面也该出来接了吧？”
　　“是的。”骑羊人自羊背上取下了一个号角，他用力吹了起来，没发出一点声音。
　　没等索菲亚再开口，她们脚下的雪地就发出了一连串轻微震动，瓦尔拉哈堡的大门缓缓被拉开，骑羊人率先朝前走去，五个人都扎入了幻术屏障之中。短暂一刻后，屏障恢复，这里又变回了空旷的雪原。

　　为了迎接贵客，瓦尔拉哈堡在大厅举行了晚宴。大厅里壁炉明亮，热气腾腾，魔法使和索菲亚都被安排坐在上座，就在瓦尔拉哈堡骑士总长的旁边。每逢这样的时候，瓦尔拉哈堡才能够难得饮酒狂欢，晚宴将持续三到四个小时，直到大家都尽兴为止。
　　魔法使们不喝酒，即便是葡萄酒也不过是只饮一杯，索菲亚就没这顾虑，她和人举杯相碰，为上好的酒露出笑容。
　　长桌上摆满了烤肉和面包，刚出炉的香味在大厅里四溢。在瓦尔拉哈堡这里算得上奢侈的水果今日也被满满摆上了长桌，这里的果子总是被直接冻在雪地中，现在吃起来还保留着刚送过来的新鲜滋味。
　　索菲亚不一会就离开了自己的座位，混到那些士兵当中去，她酒量很大，与那些北方士兵们相差不多。她一边跟那些人聊天，一边听那些人吹嘘自己的战功，还有以后的梦想。
　　说真的，瓦尔拉哈堡已经许久没有遭遇战争了，那些士兵们说的战功全都是虚假，可索菲亚还是挺喜欢听。她时不时看一眼上首的魔法使们，其中两位正和骑士总长聊着什么，而艾莲娜恰好也在皱眉看她。
　　索菲亚冲着她举起杯子眨了眨眼，她没想过会得到回应，就当她喝多了吧。可艾莲娜举起了杯子，杯中还剩下最后一口葡萄酒，她冲着索菲亚的方向扬了一下，随后仰起脖子，苍白的脖颈自皮毛大衣中露出一截。
　　索菲亚目瞪口呆看她喝下最后那口酒，将空杯放在旁边，看着她。她抓起自己的酒杯一口喝干，然后呛得咳了起来，不敢看艾莲娜，觉得自己丢人到可以随风而逝了。

　　等到欢迎会结束，索菲亚已经有些半醉，她跨过地上横七竖八的士兵，骑士总长已经带领近卫队离去去给监守城墙的士兵们送吃的，魔法使们坚持到了欢迎会结束，正等着她一同离开。
　　酒意上来，令索菲亚觉得热，她早已经将自己的外衣脱下，内里的毛衬扣子也解开了一半，里面晋升意见丝质衬衣，上面两颗扣子也被她扯掉。她正值发育良好的年纪，惹得那些士兵们不由得多看了几眼，索菲亚也不介意，她笑嘻嘻走向魔法使们，顺便踢了一脚地上躺着的士兵。
　　“哎呀，我没看见你的手，就好像你没发现你的手已经摸上我的腿一样！”她笑容里多了点别的什么东西，像是狡猾的狼一样。
　　艾莲娜冲着她皱了皱眉，尽管在这么热的地方，她仍旧穿着厚重的皮袍，火系元素从来不会对她造成任何影响，她的温度比这室内任何一个地方都要更高。
　　“我们明天要做什么？”索菲亚在魔法使们面前站定，打了个请的手势，让她们一起往外走。
　　一位更为老成的魔法使对她说：“瓦尔拉哈堡明日会派人和我们一起去检查当时的现场，以方便我们确定。”
　　“那目击者和尸体呢？”索菲亚询问道：“我希望他们还保留有这些。”
　　“遗憾的是，尸体已经被家属带走埋葬，南方的天气足以使得这些尸骨腐烂，我们无从查证任何东西。”魔法使对此也有些气愤，她嘟囔道：“天杀的野蛮人，对于保护证物一点都不懂。”
　　“那至少证人还在，要不然我们兴师动众来一趟要如何辨别真假？”索菲亚感到不妙，她道：“不会连证人都已经死去无从对证？”
　　“冷静点。”艾莲娜这么说道，她不敢触碰任何人生怕令人感到不适，和她的体温不同，她的话语却总是冰冷，能够令人迅速平静：“证词都在，证人也不过是被家属带走做治疗了。”
　　“那还好，我们就算找遍整个法克罗纳，也能够将人找回。”索菲亚松了口气，她自信满满说道：“若是你们需要，我明日就可以启程。”
　　“不，我想比你想的要难太多。”一开始说话的那位魔法使摇了摇头，她有些烦躁扯了扯自己的袖子，继续道：“他的家人在约夫海姆，早已经被接回多时，我们这里确实有个地址，可是花费这么多精力得不偿失。”
　　“精灵和弥赛亚的矮人们会去涅加斯堡和第二堡垒，如果一个堡垒感觉有问题，那么其他两个堡垒自然也可以在外界寻找端倪，如同证人当时所说，巨狼已经不知去向，我们要努力找到它走过的痕迹同时还要保证安全。”另外一位魔法使也耐心安抚索菲亚。
　　索菲亚想起来妖狼芬里尔，难免有些害怕，她道：“真希望你们带足了东西能够让我们不会也从骨髓里被冻僵！”
　　“这点你不必担心，只要你们不远离我，我们至少能够活着回来。”艾莲娜突然这么道，她眼中跳动的火焰更明亮了些。
　　“是。”索菲亚对她无比信任，但她在垂下头的时候仍旧道：“请你也不要为了我们伤害自己，我们还有很多机会。”
　　艾莲娜许久没有回答，她站了片刻，将手上一个腕环褪下，递给索菲亚：“戴上这个。”
　　“艾莲娜大人！”旁边的两个魔法使震惊反对，索菲亚茫然不解结果腕环，眼睁睁看着年轻魔法使的手立刻被赤红的火焰精灵环绕，她在其中安然无恙，宛如神迹。
　　这时候她才明白，那腕环不仅仅是装饰，也是对于艾莲娜自身的元素亲和力进行压制。这东西太过于贵重，因此她立刻又朝回塞：“这东西我肯定不能收！”
　　“收下。”艾莲娜凝神片刻，元素精灵平静了下来，她的手恢复了正常：“这腕环我已经佩戴多年，晶石存满能量，能够为你保暖。”
　　“你若是死了，便没人与我争吵，听好了——”艾莲娜顿了顿，唇畔似乎带着一丝笑意，她指着索菲亚的鼻子，道：“在你没认输承认魔法至高无上之前，死了都会让我觉得可惜。”
　　索菲亚愣了愣，她大笑起来：“那完了，我这辈子都不会承认了，你可要好好惦记着我和我争吵。”
　　“吵闹。”艾莲娜走过她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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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请吃一口魔科组啊！！！魔科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