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二世祖的奋斗》谁掐谁尿床

29、北川城

　　另一边的少剑星，并不知道自己被“逃跑”了。他胯/下骑着的卢马，一路长驱，等跨过曾被鲜血染红过、现在却已经被雨水洗刷干净的平原之后，眼前的景色陡然一变。

　　不再是金黄落叶满地，却是荒漠孤坟，黄沙漫漫。此时孤月当空，几点残星，原本勇往无前的的卢马似乎也感受到一股别样的凄凉。它忽的止住哒哒的马蹄，一声悲鸣划破苍穹，惊得少剑星不由得一颤。

　　尔后它却在原地盘旋，和跳大神似的，时不时抬起前马蹄。无论少剑星如何安抚它，它都不肯安静，更不肯向前。

　　少剑星被它折腾地在沙地里滚了三四圈，幸运的是没有受伤。

　　而等少剑星一掉马，那中了邪的的卢却仿佛霎时间被什么神秘力量治愈似的，立刻安安分分地呆在他身边，又是蹭又是哼。

　　少剑星被它那副怂样给气笑了：“之前桀骜不驯的是你，现在怂里怂气的还是你，你说，你想做什么？”

　　的卢马自然无话可答。它的眼睛望着若有若无地透露出一点微光的东方，尔后又转向固若金汤的北川城，鼻孔里连哼三声。

　　那气息喷到少剑星的脸上。少剑星不由自主地抚摸着它，语气柔和地不像是对着一匹马，反而像是在对着一个人，道：“的卢，那是我必须要做的事情。取了他的首级，我才可以问心无愧地去见你的主人。”

　　的卢马还是不肯移动半分。

　　少剑星无奈摇头，只能抵住它的头，又笑道：“九疑曾说你最通人性。的卢，如果你真的通人性，就该知道，对我来说，死亡并不是最痛苦的事情，苟延残喘地活着才是一种疲惫。”

　　的卢马抬了一下马蹄。

　　“走吧，的卢”，少剑星又是一笑，再度飞身上马。

　　这时的的卢再没有丝毫的停顿，它如同一把长剑，直直地刺向北川城的城门。守城的将士见一人一马来势汹汹，心底一惊，齐齐地窥见天边显露出的鱼肚白。

　　为首的守门士卒长立即反应过来：「还没到开门时辰！」于是手持长/枪，一枪拦在还未开放的城门前，呵道：“站住！干什么的！”

　　少剑星端坐在高头骏马之上：“进城！”

　　士卒长倒是没见过被盘问时还这般理直气壮的人，一愣，随即道：“进城也还没到时辰嘞。”

　　“是吗？”少剑星一瞥天边逐渐明亮的色彩，一下马，一牵绳，道：“现在到了。”

　　话音刚落，就听得城楼上一阵钟声。随即就有士卒传令道：“开城门！”

　　士卒长也不知道少剑星是怎么把握准时辰的，但他是个规矩本分的人，倒也不会太过追究细处，只是按规矩道：“路引”。

　　这次轮到少剑星一怔，他重复道：“路引？”

　　熟料他这一重复，登时引起士卒长的警觉。后者握着长/枪的手不自觉地更紧，且以狐疑的眼光打量着少剑星，道：“你不会不知道路引是什么吧？”

　　少剑星自然知道路引是什么。但问题是，他此时自然不可能用“魏剑星”的身份进城。毕竟“魏”是国姓，一说出口，多多少少都会引起士兵的警惕。

　　少剑星犹豫着，面对士卒长怀疑的神色，汗出了一身。眼轱辘转过三四圈，一眼瞥到自己衣裳上的沙尘，低眉道：“大人，小民不是不知道路引是什么，可是小民刚从三山城运货前来，中途遭遇土匪，除却这匹自己跑回来的马，其他的东西都被洗劫一空。小民实在是拿不出路引啊！”说罢，一抹并不存在的眼泪，力度也使得眼眶泛出些红。

　　士卒长见他满身灰尘，倒的确像是受过些苦，登时开口骂道：“这些匪徒，就趁着时局动荡的时候残害普通百姓。”

　　少剑星一听，眼一亮，心里觉得有谱。

　　可转而却听士卒长话锋一转，为难道：“但是兄弟，规矩就是规矩，我也不能违了规矩啊。”

　　少剑星眉眼一垂，心想：「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假如我趁其不备，用匕首杀掉他，尔后趁乱借的卢的速度混进城内，或许还有一线希望」思量至此，在宽大厚重的衣袍里，手指摩挲这刀背。

　　他正打量着周围士卒，想着要在什么时机去进攻。可当他扫视的目光落在神色为难的士卒长脸上时，少剑星一怔，陡然间生出惆怅：「为什么你不是个恶人呢？」

　　如果认定对方是恶人，无论怎样残忍，也总不会太有心理负担。可偏偏，对方和自己一样，也是爹妈生养的普通人，有自己的亲人朋友，也有自己的爱恨和同情。

　　「如果自己为了报仇杀死他，那他的亲人好友会如何伤心呢？」

　　少剑星眉头一拧，犯了难。

　　正在犹豫之时，忽听得高城严垒之上一阵高呼：“何人！”

　　这声音气如洪钟，温和，但沉稳。一出声，便让士卒长端正神色，肃然起敬。可那熟悉的声音，却也让少剑星冷汗直冒，惊恐和仇恨一并涌上心头。

　　原来这人不是旁人，正是那夜绑架少剑星的内苏肯。

　　他站在城楼之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城楼下发生的一切。进城队伍的突然停顿让他有些疑惑，定睛细看，那城下的身影让他不由自主地眯起眼。

　　「好熟悉的身形，仿佛是在哪里见过似的。……但，是在哪儿见过呢？」内苏肯皱眉，捋着被捆扎在一处的胡须，脑子里忽的白光一闪，忽的想到「是他！」

　　他左手按住手边的刀，急匆匆地小跑下城楼，直朝少剑星而去。

　　少剑星看见匆匆而来的内苏肯。此时他孤身一人，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战也不是，和也不是。他心底有恨，也有恐惧。但他知道，自己此时只能压抑住这些太过外露的情感。所以他一垂首，用牙齿极力地咬住舌尖，以强迫自己冷静，而他也做到了。

　　于是一抬头，少剑星朝内苏肯一拱手，无悲无喜，照着原先编排的说法又说了一遍：“大人，小民贱名少剑星，是到北川城购置货物，运送到魏朝京城去贩卖的商人。只是中途遇到土匪，身上所有东西都被洗劫一空，只有这匹马自己跑了回来。”

　　内苏肯一听，不由得大喜。原来他当初知道少剑星不顾种族之别帮助和卓时，就有心招揽此人为九黎族效力。可其一是不知道其人姓名，其二是当时将军急召，所以没能去寻找他。眼下听说少剑星是商人，且又身无分文，自然是大喜过望，竟直接道：“既然如此，剑星兄弟可愿意为我们九黎族效力？”

　　诚挚的语气让少剑星不由得心内一顿。他状似不经意地一眼扫过内苏肯的神情，便知道后者是真心实意。

　　可任凭少剑星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内苏肯为什么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因此，虽然他内心极为欢喜，但面上还是冷静道：“不知大人何出此言？”

　　内苏肯一笑，遂将那日和卓在酒楼受挫，少剑星帮助一事缓缓道来，最终慨叹道：“我九黎族人有安抚天下之志，可惜南人却都将我们九黎族人视作洪水猛兽、豺狼虎豹。但是剑星兄弟却能摒弃种族之见，为一我九黎族人仗义执言。这番心胸，实在是非一般人所有。”

　　这一连串的话听得少剑星不知道作何反应。因为他当时帮那蛮族人说话，只是单纯地厌恶另一个穷酸儒生而已。倒是没想到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反而让内苏肯脑补这么多。

　　但这一解释，也让少剑星也基本确定，内苏肯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就是当初被他们绑架的人。

　　他心底自然是缓和一口气，尔后违心话张口就来，义正言辞道：“大人过奖。其实魏朝人里不知我一个如此想，还有千千万万个我和同样想法的人。若是我有幸能助大人一臂之力，那自当然是再好不过的。”

　　“好，好，好”，内苏肯大笑，拍手道，“你跟我来，今晚就为你接风洗尘。你且等着，日后定有你披戴荣光的机会”。

　　“是！”少剑星面上大喜，内心却是一派肃穆。他牵着的卢马，亦步亦趋地跟着内苏肯，向军营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