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黎明》剑指东方

14、第 14 章

　　奥德里奇的飞艇上，寂静一片。目睹了一切的导师与学生们，清一色选择了沉默。学生们只是被眼前的战斗所震撼。这些贵族子弟没有见识过真正的血腥，头一次对战斗有了深沉的概念。人命如此卑贱，而人性又如此堕落，虽然是在深渊，却可以映射整个世界。

　　学生们具有聪慧的头脑和不俗的意志力，所以在震撼之后得到了很好的启迪。只是太多疑惑残存在脑海里，奥德里奇并不好看的脸色，让他们很难问出口。

　　一个颇为勇敢的学生终于忍不住发声：“老师，我记得走出深渊的规则是个人击败所有卫士和统治者，这个少女……她借助了她人的力量，按道理是违反规则的，那为什么……”

　　学生的话没有说完，便被不耐烦的奥德里奇打断，他用冰冷的语气阐述了一个再简单不过的道理：“能够制定规则的人就是规则本身！如果你拥有足够强大的力量，你也可以随意更改规则！我们无法选择只是因为足够弱小！”

　　最后一句明确的阐述了大魔导师窝囊的心情，但对这些似懂非懂的学生们，他还是多说了一句：“好了，记住我说的话，忘记今天看到的一切，如果谁忘不掉，或者嘴巴比较出众，那很好，留下来跟那群死尸作伴是很好的选择！”

　　奥德里奇平日虽然一板一眼，却很少有如此三令五申的时候，学生们对他稍显暴躁的态度十分敬畏，再不敢多发一言。

　　平复了心情，奥德里奇注视着全息屏幕上那些去而复返的老鼠们，突然觉得格外碍眼。于是他驱动飞艇下坠，给飞艇上附带的魔导炮充能，疯狂发射了几次，看到重新肃清的场地，奥德里奇长出一口气，顿时觉得空气都清新不少。

　　学生们背后冒着冷汗，对平日不曾有多少表情的大魔导师突如其来的暴戾十分恐慌，再没有人敢触这个霉头。

　　而当奥德里奇的飞艇缓缓升空，准备彻底离开这个该死的地方时，一个学生弱弱的发声：“老，老师……那个女人，浑身是兵器的女人，她还活着……”

　　奥德里奇突然转向他，那个勇敢的学生试着挺起胸膛，可在大魔导师的目光下，还是彻底被压垮了脊梁。

　　“你说什么？”

　　学生打算垂死挣扎，用最大的声音喊着：“老师，她还活着，我看到她的手动了！”

　　奥德里奇目露精光，狠狠的拍了学生的肩膀：“干得好！我唯一的助手名额是你的了！”

　　学生被巨大的惊喜砸晕，哪怕被拍到了地上也是一脸兴奋。大魔导师唯一的助手，这跟半个亲传弟子没有区别！

　　奥德里奇深沉的目光注视着屏幕中静静躺着的女人，眼眸中更深处是难得的亢奋。贝克人改造计划早在多年前就提上军事议程，但碍于这一种族低下的生育能力，计划一度搁浅。而现在，他得到了一个活着的贝克人，这将是他重回军方的有力保障。

　　这一天的十三区比以往寂静得多。大拇指酒吧松垮垮的牌子在一阵风过后，突然掉在地上。旧的腐朽，就代表新的重生。

　　一个背着旅行包的年轻人走进酒馆，漆黑的夜色掩盖不住他双目的光芒。老汤姆给他调制了一杯劣质的鸡尾酒，但年轻人照单全收，并付了稍显昂贵的金钱。

　　金钱，在深渊可不常见。

　　老汤姆惊讶的看着年轻人，对于出手阔绰的人，生意人从来不会开罪。或许是肯耐之死让老汤姆有所感慨，他出奇的没有占便宜，给年轻人附赠了一杯果汁。

　　“少喝一点酒吧，保持清醒在深渊十分有用。”

　　年轻人笑笑，没有说话。喝完果汁，他就如来时一样安静的走了。老汤姆收拾杯子的时候，在杯子下发现一枚金币。这是个真家伙！不是银币，是一枚真正的金币！那闪闪发光的色彩，老汤姆一生都不曾见过。

　　他颤抖着手翻来覆去的看，发现背后的徽章是八个狰狞的猛兽。毫无疑问，这是夏洛克帝国的金钱。那个以勇猛著称的帝国，崇尚暴力与尊严，绝不会让自己的勇士沦落成深渊的奴仆。他们投放在深渊中的人多半是帝国中公认的弱者，而且数目极少。老汤姆发誓他从未看见过年轻人，看他的气度并不像个真正的弱者。

　　那个年轻人究竟怎么到的深渊？或者他只是意外得到的财富？

　　寂静的酒吧，无人回应老汤姆的疑问。或许不用多久，没有肯耐在后面支持的他，也会如这座没有几个人的十三区，一同落寞，成为尘埃。

　　有人垂暮，有人崛起，周而复始，方是人生常态。

　　豪华的军舰中，辰比托尼卡尔预料的早醒了半个小时。她睁开眼睛就看到迪加尔惊喜的小脸，而这位贵族少爷很快收敛情绪，显示出了贵族应有的礼仪，就如他父亲一样，宠辱不惊。

　　“女士，你醒了。我的父亲让我带你到餐厅进餐。”

　　辰皱着眉，对“女士”一词深表迷茫。但随即她的目光就被自己的衣服吸引，不，可以说是吓了一跳。她穿着标准的淑女服饰，古典的收腰纱裙，还是露肩款，而头发也一丝不苟的做了处理，自头发垂下来的长条丝带在她转头时乱动，蹭得辰锁骨发痒。

　　没有比这更糟糕的事。她的身体只有凯瑟琳第一次给她洗澡时才看过，她本能的排斥除了凯瑟琳以外的人看到这种私密。

　　眼看少女的眉眼充满寒冰，迪加尔也意识到了什么，赶紧解释：“请不要误会，没有男士看过你的身体。飞鹰号是一级战舰，拥有一百多个女仆。”

　　小男孩一本正经的解释并没有给辰带来任何好心情。她粗暴的把长条丝带接下来，并一圈圈围在眼睛上，以替代曾经的麻布条。

　　无论是豪华充满科技感的军舰，还是眼前友善的男孩，辰统统不想看见。虽然她遮挡住眼睛还是能感觉到他们的存在。

　　辰突然想到什么，努力摸索着。迪加尔又一次聪明的猜到了辰的心思：“如果你是找那把银质□□话，它在这里。”

　　迪加尔把包着手帕的银质左轮双手递给辰，触碰到□□一瞬间，辰焦虑的心情得以缓解，也终于对迪加尔的态度舒缓许多：“谢谢。”

　　迪加尔开心的笑起来。他笑的时候非常好看，长长的睫毛，弯弯的眼，充满善意和童真。不过很快迪加尔就收敛情绪，又变回那个一板一眼的贵族少爷。

　　“女士，你的身体经过治疗，尚未完全康复，需要进食补充营养，请随我前去进餐。”

　　辰无法对一个小男孩过分拒绝，而同时她也知道，就算是拒绝，最后的结果也毫无选择权。辰站起身，然后又一下子摔到床上。此时辰不知道高跟鞋这种折磨女人并使其深爱不移的神器，只是觉得这双造型奇葩的东西实在有碍走路，于是她果断脱下，光着脚。

　　非常良好的教育，让迪加尔对辰的粗鲁没有表示出一点反感。他引领着辰走过长长的甬道，一路数量数不过来的战士与仆人对着他行礼，而男孩非常得体的回应。

　　他们走了足足半个多小时，终于来到了餐厅门前。两道直接到军舰顶的大门非常恢弘有气势，且压迫感十足，不过辰的注意力已经不在这里，她看到刚刚有个人像风一样飘过这里，几乎是瞬息之间就见不到踪迹。

　　迪加尔无奈的解释道：“其实我们可以踏着能源器械五分钟以内赶到这里。可是父亲说适当的行走，有利于你的身体恢复，所以……很抱歉，我们进去吧。”

　　辰的思绪凌乱且不知所措。就像当日凯瑟琳对她的枪械教育一样，太多的新名词对她来说实在理解费力，她只能用极强的记忆里将其记住，留待以后弄懂。

　　餐厅极度奢华。辰匮乏的词语无法形容她看到的一切。

　　巨大的长方形餐桌从一头看不清另一头的人脸。足足可以容纳上万人的空间，只奢侈的以装饰品填充空白。就连灯具都是纯水晶打造，价值不菲。干净到没有一点灰尘的地板也是用水晶打造，而这种水晶是全世界的稀缺品种，可以温养灵魂，提升专注力，一克的含量，价值也在上万金币左右，而且是有价无市。漂亮的水晶看着都反光，而辰的关注点却在灯光上。

　　在深渊中遥不可及的光明，如今放大了无数倍在她面前呈现。辰却无法开心起来，因为这光明既没有五年前深渊猎场里那个自带光明的少女给她的震撼，也没有凯瑟琳没心没肺的笑容给她的温暖。辰只觉得那美丽虚幻得不真实，仅此而已。

　　于此，她终于明白，她所追寻的光明，不只是亮度，还有心灵的温度。

　　托尼卡尔从座位上站起来，一步步走到辰的身前，轻轻俯下身子，用温柔的声色说着：“孩子，欢迎来到新世界。”

　　这句话，直到几年之后她才深切的明白，而那个时候，她早已找到了毕生的追求与栖息的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