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夜而为烛》门庆姓西

7、Chapter 07

　　孟秋选了靠窗的位置，从窗户看出去是津城的古护城河，在这燥热的天气里，护城河的水位比往常低, 她脑海中浮现起六年前第一次和许终玄说起她的故乡。

　　“我家在南方的一座城市，那里——”孟秋愣了一下，在想要找个怎样的词描述故乡才更加合适。

　　“民风淳朴。”

　　许终玄嘴边有了小小弧度。

　　孟秋当时想，原来冰山笑一笑也还挺可爱的。

　　“民风淳朴，那是不是书中所说的路不拾遗夜不闭户”

　　“······”孟秋心里觉得好笑，伸手揉揉许终玄的头发：“书上骗你的。”

　　就是这样一个不经意的动作，让两个人的目光聚在一起。

　　孟秋清晰地感觉都心中因许终玄而萌发的绿芽，在她们交缠的视线和呼吸之间，以看得见的速度疯狂生长，更加苍郁，更加繁茂。

　　许终玄静静看着孟秋诉说的样子，如一阵春风般拂过她的心头，酥酥麻麻有几分缠绵和暧昧。她从没有想过有一个人会让她产生这样的欣喜，让她更觉欣喜的是眼前的这个人。

　　孟秋不好意思地笑笑，嘴角的梨涡若隐若现，露出可爱的小虎牙：“当然了，那里没有津城繁华，我们说些别的吧”

　　“比如？”

　　孟秋向许终玄靠过去：“你说说你吧？”

　　“我四岁上幼儿园，六岁上小学，十二岁上初中，十五岁——”

　　孟秋强忍着笑意，许终玄这人真是太可爱了。

　　注意到孟秋的异样，许终玄诧异地看着她：“怎么了？”

　　“你的描述很干瘪，”孟秋清了清嗓子，余光扫到对方锁骨以下的部位接着道，“就像你的身材一样”

　　安槐序一跨进门，便看见孟秋坐在窗边，身上换下了正装，纤瘦匀称得恰到好处的身材穿上一身烟紫色的裙，朝着窗外发呆嘴角竟还挂着笑。

　　孟秋察觉到有人走过来，冲安槐序一笑：“槐序。”

　　安槐序快步走到孟秋身旁，“你来得挺早的。”

　　“忙完了就过来了，你不是说还约了其他朋友吗？”

　　“她，有点儿忙。”安槐序眨眨眼睛，“来不了了。”

　　那个没来的朋友是谁，她们心照不宣，孟秋目光也渐渐变得黯淡。

　　“点你喜欢的吧，我请客。”安槐序趁着孟秋点菜的空档，掏出手机给许终玄发了一条消息。

　　孟秋建议道：“要不还是点我们上学时候最喜欢吃的那几道菜吧。”

　　“没问题。”安槐序垂下眸，端起桌上的滇红亲抿了一口，“孟，孟秋······”安槐序心想作为一名律师她居然结巴了？

　　孟秋抬头看见神色别扭的安槐序，刻意用茶杯挡住半边脸柔声问：“怎么了？”

　　“你下午的工作还顺利吗？”

　　“挺好的。”孟秋微微一笑，笑意稍纵即逝。

　　安槐序不好继续问，抬头对上孟秋那双清澈的眼眸，那双眼睛澄澈明亮直照心底。

　　“槐序，你是不是想问我致天的事情？”

　　“如果你愿意告诉我的话，我非常乐意知道啊。”安槐序长舒一口，对方都主动开口了，她又岂能放过这样的机会，省得左思右想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这毕竟是致天和观亿的事情，说小一点这就是许终玄和孟秋的事情，自己压根就是一外人。

　　“职责所在。”孟秋放下手中的日式广口茶杯，石青色的釉下彩她本就素白的手映得更像无暇的脂玉。

　　四个字，就解释完了？！安槐序咬咬唇：“你有时候说话和终玄还真是像。

　　那只正把玩茶杯的手停住，声音像从远处飘过来：“是吗？”

　　侍者接连端上来两道菜。

　　安槐序追问道：“致天有什么问题才会竞标失败？”

　　“很多问题。”孟秋对上安槐序诧异的目光，进一步解释道：“不过最大的问题就是，观亿作为第三方收到致天的投标书上，居然有很明显的财务漏洞。”

　　“真奇怪。”安槐序耸肩，出现这么明显的问题实在是匪夷所思。

　　孟秋想起今天下午决然离开会场的背影，补充道：“许终玄她临时从会场离开了。”

　　安槐序咋舌：“合着竞标这么大的事情她都没有放在心上啊。”

　　孟秋没有接安槐序的话，竞标的事情是许终玄没有放在心上吗？可许终玄会是这样的人吗？或者说这个漏洞足以让许终玄认栽呢？还是因为坐在第三方的人是自己，所以许终玄······

　　孟秋突然意识到自己疯狂而可笑的想法，嘴角浮起一丝讽刺的笑意：“喝酒吗？”

　　安槐序伸手掏出手机一看仍没有半点反应，估计今晚许终玄不可能过来了，那就陪孟秋喝一点吧，“就啤酒吧，别的我喝不了，啤酒我也只能喝一点。”

　　许终玄从会议室里出来，习惯性地抬腕看表，已经八点了。

　　叶恒接过许终玄手里的文件夹：“许总，需要为您订餐吗？”

　　许终玄扫了一眼已经紧闭的办公室门，隐隐记得安槐序约了孟秋，对叶恒摇头：“不需要。”她划开手机屏幕，看见安槐序发来信息的时间已经是一个小时以前了。

　　许终玄开车去了短信发来的地方，侍者看见迎面走来的人，有礼地帮许终玄推开门：“您好，请问您几位就餐？”

　　许终玄看见窗边的位置已经空了，随后对着侍者微微弯唇：“没事。”

　　翌日清晨，叶恒的电话准时地拨入。

　　昨天许终玄已经交代过叶恒不用每天都事无巨细地报备行程，现在想来应该是有比较重要的事情。她接起电话，听见叶恒语气有些急促：“许总，陆副总在您的办公室外等您。”

　　“什么事？”

　　“陆副总说，董事会那边有了新的动作，董事会议可能需要改期了。”

　　“他们想改到什么时候？”

　　“今天。”

　　许终玄挂断电话后推开房门，从衣帽间里取下已经熨烫平整的衬衫，走到梳妆台前略施容妆。她手一抖，眉笔落在梳妆台上，笔尖一折，竟然断了。她打开柜子想要重新拿了一根新的眉笔，扫到了角落里摆着的八音盒。

　　许终玄从抽屉里找到了一支新的眉笔后轻轻关上柜门，镜中的人看起来平静得体，她刻意将眼线勾得稍稍细长，看起来予人以疏离感。

　　戴上腕表，一切就绪。

　　她可以料想到今天有多么难熬，不过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这么多年，她一个人也都熬过来了，何必在乎多这一天？

　　Panamera Turbo油门声响起，一道黑影从御景墅区开往津城的中心。

　　驶入致天的地下停车场，许终玄独自在车内静坐了会后拨通电话，想要确认一些消息。

　　“周医生，今天病人怎么样？”

　　“很好，放心吧小许。”

　　很好代表着一切如旧，代表着没有任何好转的迹象过，也没有太糟糕，至少事情没有变坏。

　　许终玄礼貌回道：“麻烦你了，周医生。”随后她挂掉电话，乘着电梯直达顶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