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盲人推拿在促进夫夫关系上的重要作用》BigFat

42、第 42 章

　　苏青斜靠在警局的墙上，平复着内心的激动和紧张。
　　马志平还在警局里没有出来。但很显然，马志平来的时候必定是看到他了。否则，那马志平就是瞎子了。

　　而且，在路过他的时候，马志平明显地停顿了一下。这就说明，马志平百分之百看到他了。
　　可是，他为什么不肯上前相认呢？难道，他这辈子都打算不见他了？想到这里，苏青心里又打起鼓来了。

　　说实话，苏青现在是真没底了。志平妈对马志平的影响太大了，所以，他没有多少信心。
　　但，既然让他找着了，那么他就会拼死一搏。就算马志平听他妈的话又如何？大不了俩人就做一辈子的普通朋友。

　　分开的这一年，苏青想了很多。
　　他觉得，之前的他可能是太贪心了。其实，只要能经常见到马志平，他就心满意足了。不能在一起，又能怎么样呢？
　　只要，能看到他。

　　想到这里，苏青的心渐渐平静下来。
　　这时候，张警官仨人走了出来。
　　张警官看到苏青还在，先笑了一声，“哎呀，你怎么还没走，准备再在这儿蹲一会儿啊。只不过，你不回家，我还得回家吃饭呢。”

　　苏青对张警官笑了一下，要没人油光水滑，他还见不着马志平呢。
　　“我等人呢。”
　　“不会是等我吧。”张警官自恋地说了一句，“刚分开就想啦？”
　　苏青对着张警官的方向皱了皱眉，这人脸皮是有多厚啊。

　　张警官不说话了，只是摸着下巴嘀咕：“真看不见啊。”
　　李璐笑了笑，“真看不见，我们小姐妹们儿经常往他那儿过去推拿，他手艺不错，回头张警官可以试试。”说完，毕竟担心自己儿子，赶紧走了。
　　张警官见李璐走了，心知苏青绝不会是等自己，接着吹了声口哨，抄着裤兜走了。

　　现在，只剩下苏青和马志平。
　　沉默了很长时间之后，苏青开口了。“一年多不见了，过得好吗？”
　　马志平似乎是笑了一声，但那笑声却满是苦涩。“还行。你呢？”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又把问题抛回给了苏青。

　　苏青没回答，却问了马志平一个不相干的问题，“吃饭了吗？”
　　马志平已经吃过晚饭了，但话到嘴边又改成了没有。
　　于是，俩人并肩来到一处小饭馆。
　　苏青问：“想吃什么？”

　　马志平实在吃不下什么东西，于是就只要了一碗粥。
　　苏青立刻明白过来，他忍不住笑了笑。“让你陪着我吃饭，还真是不好意思啊。”
　　马志平笑了笑，表示没有什么。
　　苏青要了一碗臊子面，好像，他的口味这么多年一直就没有变过。
　　很快，面和粥端上来了。

　　俩人一边吃一边说。但显然，吃的时候偏多，说话的时候偏少。
　　“没想到，能在这儿碰到你。”是马志平的声音。
　　苏青笑道：“是啊，我找了你一年多都没找到，没想到被人当成嫖客抓到警察局却遇到了你。生活，有时候还真是让人意想不到。”

　　这回换马志平沉默了。
　　苏青又笑，“在哪儿当老师呢，李浩是你们班学生？”
　　“是，这孩子很聪明，就是家里条件不太好。你应该也知道了，他妈靠那个养活他。”马志平顿了一会儿，“至于我，在县一中呢，教数学。除了这个，似乎别的也干不了。”

　　苏青一怔，“一中？之前我去学校问过你，门卫大爷说没有这么个人。”
　　马志平苦笑一声，“忘了告诉你了，我现在不叫马志平了，叫周立新。”
　　苏青忽地想起来了，几个月前郭双来还拍了周立新的照片，说这个就是他要找的人。可惜，当时苏念说两个人不像，于是苏青也就没有多想，后来就不了了之了。

　　想到马志平的新名字，苏青嘴里多少有些发苦，“立新立新，这是要你破旧立新，重新做人啊。”
　　马志平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苏青突然想起一件事来，问道：“腊月三十晚上，是你打的电话吗？一直不说话。”
　　马志平沉默了一会儿，道了声是。

　　苏青苦笑一声，问：“为什么打了电话却一直不说话？”
　　马志平觉得这个问题简直就是在明知故问了，因而反问道：“你觉得呢？”
　　苏青忍不住笑了一下，接着飞快地叹息了一声。
　　“其实，我已经想明白了。如果婶子还是不同意的话，我也不会像之前那样坚持。婶子考虑得也不无道理，也许，咱俩做朋友会更合适。”

　　马志平没想到，苏青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了。
　　苏青接着说：“如果咱们只做普通朋友，应该可以偶尔通个电话，见个面的吧？”
　　马志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发出来那个嗯字的。
　　苏青又是一笑，“我现在在花市街开推拿馆。你知道那地方，呃，情况有点儿复杂，所以才被抓到警局里了。我想，是时候考虑搬家了。”

　　马志平喝了一口粥，却没尝出什么味道来。问：“找到地方了？”
　　苏青摇了摇头，吃完最后一口面，把筷子放下了。“还没想好呢。不过，应该不会离起义路小学太远，苏念在那儿上学呢。”

　　马志平吃了一惊，“苏念也来县城了？”说着，头脑里想起的却是苏念一两岁时的形象。
　　这么多年，好像一直没再见过了。
　　苏青笑着点头，“是啊，我把苏念也带过来了。过年他都十岁了，却还在上小学二年级。”说到这里，他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马志平自然明白这里面的道理，他思索片刻，“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我叔叔在教育局有两个朋友，应该能帮得上忙。”
　　“不用了，谢谢你，立新。”苏青笑着谢绝了，“现在倒也还没什么问题，等遇上了自然会去找你的。”

　　听到这句话，马志平心里明白，从今以后，跟苏青相爱多年的那个马志平就算是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就是周立新了。
　　两个人，苏青和周立新，就是真正的普通朋友了。
　　想到这里，马志平，不，是周立新，脸上露出无奈的苦笑。

　　只不过，普通朋友，也是朋友。自然可以偶尔打个电话，约个时间见见面。
　　所以，分手的时候，苏青笑道：“立新，你电话多少？”
　　从苏青嘴里叫出自己的新名字，周立新觉得有点儿别扭。他啊了一声，说：“我给你打过去吧。”说完，拨出了苏青的电话号码。

　　很快，电话接通了。
　　苏青用的还是周立新上高中时候淘汰下来的那个老款诺基亚手机。也不知道多少年了，外壳上的漆都掉了，露出斑驳的塑料底色来。
　　看到这个，周立新的眼睛湿润了。

　　但周立新没有表现出来，他从苏青手中接过手机，把号码存上了，道：“我把电话存在了第一栏里。”
　　苏青苦笑一声，“你还是告诉我的好，电话簿我总是拨错了。”
　　于是，周立新把电话说了一下。

　　苏青的记忆力很好，周立新只重复了一遍，他就记住了。
　　苏青问：“对了，你住哪儿呢？”
　　周立新犹豫了一下，回答说：“就住学校提供的员工宿舍，就在县一中对过那个小区。”
　　苏青点了点头，接着，两个人就分手了。

　　苏青等周立新上了公交车，这才慢吞吞地往推拿馆的方向走。
　　他虽然担心苏念，但心里实在是太激动了，情绪一时难以平复，所以，只好用走路的方式让自己渐渐冷静下来。
　　关于马志平，不，是周立新，关于他自己，关于两个人之间的关系。

　　苏青的脑子几乎乱成了一锅粥，一时之间，怎么也理不出个头绪。
　　他深吸口气，清凉的空气直入肺腑，这才觉得心里舒坦了一些。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反正，他有的是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