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盲人推拿在促进夫夫关系上的重要作用》BigFat

51、第 51 章

　　“五块钱？”苏青忍不住笑道，“大概只够按手背那么大地儿的。”
　　这几年，人们的生活水平提高了，推拿费也跟着水涨船高，局部按摩要十元一次，全身按摩更是达到了二十元一次。

　　“怎么这么贵？你这是行业垄断吧？还是现在人们的生活水平都这么高了？”张五一装模作样地又从口袋里摸出五块钱来，“算了算了，凑十块钱的吧。”
　　苏念从张五一进门就一直在对面的椅子上盯着呢，此时见了，赶紧上前把钱收了，对苏青道：“爸，张警官要推十块钱的。”

　　苏青原本是说笑的，没想到苏念当真拿了，只好笑道：“知道了。”
　　张五一笑着斜了苏念一眼，“你个小钱串子。”
　　苏念吐吐舌头，扮个鬼脸，乐得张五一不行。“是不是小孩儿都这么逗，赶明儿我也生一个。”
　　苏青一听就乐了，“干脆这个送你得了。”

　　张五一还没说好，苏念先不干了，一脸嫌弃道：“我才不要这样不着调的爸呢。”
　　张五一嘿了一声，“你个小屁孩儿，我还没嫌弃你呢。”
　　过了有二十分钟，赵大爷那儿推拿完了。他笑着说了声回见，晃晃悠悠地走了。

　　苏青额头上都出了汗，擦擦脑门，又洗洗手。对张五一笑道：“张警官，请吧。”
　　张五一也不客气，当下脱了警服，露出结实有力的上身。他趴到推拿床上，笑道：“你看着给推吧，反正就是十块钱的，多了可没有。”

　　苏青笑了笑，手上蘸了推拿油抹开了，摸上张五一的后背，突然说道：“张警官，你这算不算在工作期间开小差？”
　　张五一的脸瞬间黑了，他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道：“还真是个白眼狼。我那一盒巧克力都喂了狗了吧。”

　　苏青忍不住笑了，他顺手在张五一的后背上拍了一下，“跟你开玩笑呢，怎么还急眼了？”
　　张五一被苏青这一巴掌拍得差点儿从推拿床上跳起来，油光水滑的声音都显得有点儿尖锐了，道：“你干嘛？”
　　“还能干嘛？推拿啊。”苏青觉得有些好笑，“看来，您是第一次吧。”

　　张五一按摩的次数不少，但正经的盲人推拿还真是第一次，他嘴上却不承认，“我自小在推拿馆里泡大的。啰里啰唆的，到底还来不来？”
　　苏青也不拆穿，笑道：“这就来了。”

　　谁知，苏青的手刚放到张五一的脖颈处，张五一就缩起了脖子，笑道：“好痒。”
　　苏青的脸黑了一下，“你到底还来不来？”
　　有怕凉的，有怕疼的，他还是第一次碰到怕痒痒的。

　　张五一觉得自己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无奈地叹了口气，“算了，我觉得我跟推拿八字不合。”说完，坐起来开始穿衣服。
　　苏青也懒得理会，对苏念说了一句，“小念，把那十块钱退给张警官。”

　　苏念在推拿间外头喊，“推拿馆的规矩，所交金额，概不退还。”
　　苏青忍不住笑，“你去找小念拿钱去吧。”
　　张五一赶紧摆手，“想从那个小钱串子手里抠出钱来，简直比登天还难。算了，就当是给他的压岁钱。走了。”

　　苏青也就没勉强，“那就谢谢张警官了。”

　　这天是礼拜六，推拿馆刚开张，县一中的那个白老师就来了。
　　白老师一开口就是针对推拿馆的装饰风格。
　　“我说啊，你这个墙面怎么还没好好搞一搞啊，这个样子简直是太难看了嘛。这都过去半年多了，没点改变怎么行啊。要与时俱进，与时俱进嘛。”

　　苏青对这个白老师实在没什么好感，只不过碍于周立新的面子，也只好嗯嗯啊啊地敷衍他。
　　“白老师，还是老地方？”
　　白老师摸一下自己的脖子，皱眉道：“这两天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们学校好几位老师都尽走背字啦。王老师摔断了腿，李老师扭伤了腰，周老师戳折了胳膊。你说说……”

　　话没说完，就被苏青打断了。“周立新戳了胳膊？”
　　白老师叹了口气，“是的呀，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想想心里就感觉害怕，还是赶紧把我的颈椎好好儿养养吧。”
　　“周老师伤得怎么样？”苏青一边给白老师推拿一边问。

　　白老师嗯嗯呀呀地回答：“嗯，看上去还挺厉害的吧，啊，都打上石膏了，嗯嗯，是的啦，肯定是不轻的……”
　　总算，打发走了白老师。
　　苏青坐在椅子上，拿着手机发起怔来。他想了一会儿，还是决定给周立新打个电话。
　　过了三十几秒，电话接通了。

　　周立新的声音带着几分疲惫和虚弱，“苏青？”
　　苏青答应一声，开门见山地问道：“伤的严重吗？怎么搞的？怎么会摔了胳膊？”
　　周立新一怔，“你怎么知道的？”
　　苏青叹一口气，“白老师过来推拿的时候无意中提起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周立新故作无所谓地说道：“也没什么，就是讲课的时候没注意脚下，被讲台绊倒了，把右胳膊摔了。”
　　“石膏都打上了？”苏青拧着眉问。
　　周立新解释说：“我觉得不用打，医生非说让打，那就打了。”
　　苏青道：“你一个人住吗？生活方便吗？”

　　周立新赶紧回答：“啊，我跟张老师一起住，倒也没什么问题。”
　　苏青不说话了，过了一会儿，又道：“你住哪个房间，我找个时间过去看看你吧。”
　　周立新立马就拒绝了，“不用麻烦了，应该很快就好了。”
　　苏青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无奈，也有些失落。他勉强笑道：“朋友受伤了，过去看看不是应该的吗？你觉得呢？”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周立新只好把门牌号报上了。
　　“2号楼3单元502。”
　　苏青当天下午就关了门，到了县一中对过的教师员工宿舍。他在楼下买了点儿营养品，一路打听着来到了周立新住的地方。

　　周立新听到门铃响，立刻想到了苏青。
　　他怔了一下，飞快地把墙上挂着的二胡摘了下来，然后费事八卦地塞到了琴盒里，放到了墙角。
　　匆忙中，他已经忘了，即使挂着，苏青也看不到。
　　他走到门口，把门打开了。

　　苏青脚下是奶制品和果篮。
　　周立新帮忙拎到了屋里，口中抱怨道：“大老远的，你眼睛又不方便，干嘛还带东西来。”
　　苏青笑了一下，道：“怎么也不能空手来啊。”
　　客套了两句，周立新把苏青引到了客厅的沙发上。

　　苏青关心道：“怎么这么不小心，还给摔伤了。医生怎么说的，什么时候拆石膏？”
　　“从小就这样，糊里糊涂的。”周立新苦笑两声，“石膏的话，至少半个月吧。也得看恢复情况。”
　　苏青又问：“那你班上的学生怎么办？”

　　这个周立新倒是没太担心，“暂时先让别的数学老师代一下课。等我回去了，再系统梳理一下就行。应该问题不大。”
　　话题到此，苏青不知道该往哪儿进行了。于是，沉默着坐了一会儿，他站起身，准备告辞了。
　　“那你好好休息，我就先回去了。”

　　周立新也没挽留，他看了眼挂表，快十二点了。张珊珊说是一会儿要来，他不想让两个人见面。于是说道：“那你路上慢点儿。”
　　苏青觉出周立新没有留人的意思，心里微微一凉。他说了一个好字，就往门口走去。

　　就在这时候，张珊珊来了。她笑着对周立新道：“家里来客人了？”
　　苏青脸上没什么表情，“我是周立新的朋友，苏青。”
　　“你好，我是立新的同事兼……”张珊珊犹豫了一下，考虑到两个人并没有正式提出交往，所以，她少有地矜持了一回，“兼好朋友。我叫张珊珊。”

　　苏青的脸颊抽动了一下，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声，“原来是张老师。”
　　在说“张老师”这三个字的时候，字音咬的很重。
　　周立新知道，苏青误会了。
　　当时他在电话里说的张老师只是随便胡诌杜撰出来的，目的是为了让苏青放心，但显然，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张珊珊这时候还添乱地来了一句，“时间不早了，就在家里吃中午饭吧。”

　　苏青回了一句，“不了，我就先回去了，家里还有个孩子呢。”说完，慢慢朝楼下走去。
　　张珊珊看着苏青的背影，小声地嘀咕了一句：“这人怎么看着有点儿怪啊。”
　　“苏青是我的朋友。”周立新有些不高兴，忍着怒气说，“没有苏青，就没有现在的我。”

　　张珊珊吐吐舌头，“我就是觉得，有点儿，嗯，奇怪罢了。”说完，去厨房做饭去了。
　　周立新来到阳台，看着苏青的背影从楼梯口出来，磕磕绊绊地往对面街道走去。
　　有好几次，差点儿被呼啸而过的汽车碰到，周立新暗暗捏了把冷汗。
　　过了一会儿，苏青的身影消失在街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