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焰》羡宇幸

71、你选了谁？

　　幸好左霁不是大剌剌地站到他面前。

　　而是在对面一根柱子后面躲着，探着头远远朝他这偷看。

　　距离有点点远。

　　不然，厉珝都不知道是直认看得见他好，还是假装看不见他好。

　　没事，没事……

　　厉珝心虚得很，自我安慰，不自在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脸颊，确定自己此刻不需要凹人设，紧接着眉一竖，把茶杯扔了出去，为自己找补，把自己刚才那太大的反应归咎到为他奉上茶水的生员身上。

　　“找死吗？给我这么烫的茶！”

　　生员听闻被吓得一怔。

　　人“扑通”一下跪倒在了他面前，生员既惊恐又失措，因为这杯茶明明是温的。

　　“殿下。”亓官的声音传来，厉珝瞥去，见他进到前厅来脸色也跟着缓和下来。

　　厉珝起身，对亓官颔首：“亓官大人。”

　　亓官回以揖礼，瞅了跪在这的生员一眼，微微一笑，并不问缘由，而是说：“我和殿下有事要谈，你且退下。”

　　生员赶紧朝两人都磕了头，躬身面对着他们退走出去。

　　亓官收回目光，对厉珝：“不知殿下今天突然到访所谓何事？”

　　厉珝的目的和墨佳一样，都是冲着左霁的那副躯壳来的。

　　之前围捕墨佳的人任务失败后还在继续盯梢。

　　所以厉珝第一时间收到了墨佳前往净晴九岚的消息。

　　也就是说，他此行是来抢人的。

　　但是现在左霁突然出现在这里，事儿就不那么方便谈了，他只得暂且打消这个念头，随口：“无他，就是来这……”

　　话说到一半，他皱眉。

　　他不由得很好奇。

　　要知道，亓官可不是一般人。

　　左霁的生灵出现在这，亓官不可能没发现吧？

　　所以，他忽然想看亓官的反应。

　　他用眼神对亓官打了个问号。

　　亓官接收到，一脸不解，也以询问的眼神回之。

　　厉珝认定亓官是在装傻，朝左霁所在的方向努努嘴示意了一下。

　　亓官大大方方转头看过去，厉珝目光因此紧张跟随，这才发现左霁不见了。

　　亓官当然知道厉珝看到谁了。

　　眼珠子微微一转，亓官却还是装傻，嘴角微微一扬，微拢眉头回过头来一脸不知所以地问厉珝：“怎么了？”

　　厉珝瞧他这反应，嗤笑。

　　这狡猾的老东西。

　　难怪说无论谁登上皇位这家伙都会是国师呢。

　　“我是来为亓官大人解忧的。”既然左霁已经不在这个前厅里，那他自然是要继续聊正事的。

　　他稍作客气，直接道：“请把那副躯壳交给我吧。”

　　“什么？”亓官露出了些许惊讶、为难的神色。

　　这在厉珝的眼里都是装出来的。

　　如果亓官有立场，当初就不可能让他看那具躯壳。

　　“净晴九岚出现了不速之客吧？”厉珝说出自己知道的：“然后，今天墨佳来这问你要人。”

　　“他是个背信弃义的小人。”厉珝咧开嘴不屑笑开来：“可不会真的为自己的主人着想啊。”

　　“让我来帮你吧，帮你保管这个麻烦。”厉珝游说他：“你可以直接告诉他，是我的人把那具躯壳偷走了。他们怕惊动父皇，是不敢把事情闹大的。这样，他们就再也不会到这来烦你了。”

　　“确实是个好主意。”亓官点点头，他的认同令厉珝心情大好。

　　可是高兴不过一秒，就听亓官对他：“那我直接跟墨佳这么说就行了。”

　　“什么？”厉珝一怔，一时没懂。

　　“我是说，没必要麻烦殿下把人带走，我就按殿下这套说辞告诉墨大人就可以了。”

　　亓官甚至用赞许的目光看着厉珝，一副认定他给出了好点子的模样。

　　这让厉珝是既好气又好笑。

　　“亓官大人，是本王太客气了吗？”厉珝语气不善，变脸质问道：“让你有可以拒绝我的错觉？”

　　厉珝的眼睛里透露出了些许危险意味，这令亓官的笑容一顿。

　　亓官也敛去了笑容，一脸正色对他：“那副身体离不开这里。”

　　“是吗？”因为亓官一直在他面前装疯卖傻，他并不相信他的话，随意抬眸，环顾了一下这里周围，不咸不淡地问：“不知道一定要它离开这的话需要付出多大代价呢？”

　　言下之意，是不论是巧取还是豪夺，他今天也一定要拿到。

　　亓官的一边嘴角提起来了。

　　和平日的温和笑意不一样，眼里的是对凡人自不量力的好笑打量。

　　这藐视众生的神态霎地令厉珝的心打了个突突。

　　厉珝心里忽然有个奇怪想法，觉得眼前的这个可能不是人。

　　不是人，那是什么？

　　这个疑问很快就自心头散了。

　　因为亓官忽然像变戏法似的，手里多了点什么东西。

　　“皮囊离开净晴九岚，就会这样。”

　　亓官说着的时候，就已经拿起他的手，把东西放到了他的手上。

　　他愣一把，反应过来，发现手里是一小绺头发，眉一蹙抬头，突然惊诧自己所处的空间变了。

　　他身处的地方不再是前厅。

　　面前也没有任何人。

　　他一个人站在石阶上，

　　背后是一个巨大的白石牌坊。

　　他带着疑惑走下去，回头抬眸，净晴九岚几个大字在匾位的那个地方，光灿灿的。

　　他很不解，看看手里这绺青丝，回忆亓官刚才那句话，心想亓官这是想要让他看点什么吗，于是抬脚，往牌坊外下了去。

　　令他惊愕的是，他双脚刚离开最后一个石阶，手里的青丝就自焚起来，还来不及顾，烧成灰烬的粉末便在空气中彻底消散了。

　　心里的惊惶还来不及蔓延，他身处的空间又变化了。

　　他想回头找亓官，猛一转身，忽然发现这巨型牌坊材质变成了矜贵的白玉石。

　　抬起头，上面只有两个字“兆离”。

　　厉珝知道这里，这里往上走便是存放躯壳的通天阁，往下走，可以回到亓官现在所在的前院。

　　还有一条小道就在旁边，小道延伸的地方有着一条小石桥，后面好像是可以通往净晴九岚的更深处。

　　亓官这是给了他答案，然后让他自己选。

　　心里惊叹亓官真乃神人，低头看看自己空空的手掌，想到刚才，灰烬从自己手里消散的情形，回头看了一眼通往通天阁的台阶，自觉很没意思的他原本打算迈步往下走，却在无意中瞥到了一抹身影。

　　那是左霁。

　　只是眼尾余光不经意地扫过，厉珝立马捕捉到他。

　　浑然不觉自己被目光锁定的左霁此刻正背对着他，爬出到那座小小的石桥外沿，伸长手去捞那不知道从哪里延伸过来的树枝上的红果子。

　　看左霁大半个身体都腾空在桥沿外边，厉珝心里“咯噔”一下。

　　他嘴巴一张，“危险”两字还没蹦出来，前面那抹白影就掉下桥去了。

　　大吃一惊，他赶紧冲到左霁出事的位置，发现这小石桥下面全是迷雾，深不见底，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向谁求救，十分失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