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相为奸》阿冥娘娘

35、第三十五章

　　周慎离开之后没过多久，派了人来给李惓送了晚饭。李惓躺在床上，看着下人将饭菜一碟碟端上卧房内的木桌，没有起身吃饭的打算。他现在扮演的是个对周慎恨之入骨，又喜怒皆形于色的四殿下，自然应该是不愿吃周府上的饭菜的。

　　夜色渐浓，屋外只偶尔从远处传来一两声犬吠，没有半点人声。记得以前听周慎府上的看门小厮说过，周慎不喜欢听见人声交谈，不知道是什么怪毛病。

　　李惓翻了个身面朝床内侧，慢慢闭上了眼睛，留在周慎眼皮子底下，一方面是为了骗取他的信任叫他放松警惕，另一方面是要查出他的底细找到能掣肘他的把柄。明天就要寻着机会先探一探周慎的书房……

　　渐渐的，李惓脑子变得有些迷迷糊糊，自林家被抄家那晚起，这些天来他几乎没怎么合眼，没料到这会儿竟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半梦半醒之间，李惓忽然觉得有人在为自己掖被子。

　　李惓睡眼惺忪的抬头看了一眼，一双桃花眼似眠欲醉半睁半闭，借着昏黄烛光只勉强看见一个身影笼在床前，逆着灯火只有暗暗剪影。

　　“没事，睡吧。”那身影说话了，声音和煦轻柔。

　　这声音他太熟悉了，是周慎。李惓头脑突然清醒，微微向后移了移身子，深茶色的眸子略带戒备的看着周慎。

　　“四殿下不必这般看着微臣，”周慎弯下腰，故意凑近李惓，双臂撑在他两侧的枕头上，淡紫檀香暧昧的在两人中间来回萦绕，“什么事都没有，四殿下大可放心。”

　　周慎说话时的气息被囚禁在两人之间，李惓一呼一吸间都是周慎。李惓只觉得那气息将他密不透风的裹了起来，挣不脱也逃不过，压迫地他简直不能呼吸。

　　李惓皱起眉头，语气中难掩的嫌恶，“你让开，我要回王府。”

　　回王府？看来李惓还不知道自己的病。关于李惓生病的时候，周慎还没想好怎么办，眼下是不打算告诉他的。周慎勾起唇角，凤眸弯起来眼尾向上挑着，看着就是寡情薄义的脸，“不行。”

　　“周慎，你不要太过分了。”说话间，李惓病得有些憔悴的脸上已经染上了一层愠怒，就如同周慎预想中的一样，生气了。

　　“按先前说好的，四殿下要给微臣暖榻，总不见得出尔反尔吧？”周慎右手指尖从李惓下颚往下划，指尖在李惓的皮肤上摩挲，由喉结至颈间接着往下拉开了点衣领，“那微臣说要帮四殿下的事，是不是也可以出尔反尔呢？”

　　“你——”李惓被堵的哑口无言，一句话也反驳不了，最后只能罢休，侧过身去不再看周慎。

　　见到李惓这般吃瘪，周慎觉得实在有趣，有些想笑却怕又惹了李惓发脾气，只能将那笑意忍着。周慎将灰锦床帏放下，掀开被子背对李惓躺了下去，“不过四殿下放心，明日微臣还要去审结党营私一案，今晚倒不至于这么有精力。”

　　床帏放下，周遭陡然暗了下来。李惓侧身躺在床上，看着眼前隐约还看得清纹路的灰锦床帏，周慎平稳的呼吸声从身后传来。到目前为止，一切都跟自己想的一样，周慎也应该没有起疑心。明天趁着周慎去审结党营私案，要把他的书房查一查。

　　更深人静，屋外夜色深沉静谧安然，万家灯火都已入睡，上头笼着星攘云淡的黑色夜幕，沾了花香的空气在暗夜中悄悄浮动。

　　……

　　……

　　次日清晨，周慎早起上朝。

　　李惓仍是以身体虚弱为借口没去上朝，待周慎走之后不久，王大夫便来给李惓送药。王大夫也是个人精，就算李惓不说他也知道，送药得捡周慎不在的时候来，万一被逮个正着那可真是两边不讨好。

　　“四殿下，老夫来给您送药。”王大夫在卧房门口站好，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在门口候着的小厮听清楚。

　　周慎去上朝前，派了两个小厮守在卧房门口，说是方便李惓使唤，可到底是为了什么，不用说也猜得到。

　　李惓的声音从屋内传来：“进来吧。”

　　听到李惓的声音，王大夫深吸了一口气，给自己壮了壮胆，拎着药箱推门而入，却没想到一进屋就看见李惓正坐在木桌旁不知在想什么。

　　“见过四殿下。”王大夫隔着把丈远，就站着不敢上前了，只是对李惓行了礼。

　　李惓抬起头上下打量了王大夫一圈，然后站起身缓步走到他面前：“王邢森，我要出去一个时辰。你跟他们说，我这病需要配合针灸，一个时辰不能有人打搅，若是出了什么岔子，你的命也会出岔子，明白吗？”

　　“啊？”王大夫面露难色，“这……”

　　“有问题吗？”李惓神色淡淡看着王邢森，面上虽未发怒，却总叫人有种说不出的压迫感。

　　王邢森咬了咬牙：“没……没问题……吧…”

　　“等这四柱香烧完，你就推门出去。”，李惓从柜子里拿出四柱长香，搁在香炉上点着了一根。寻常的香，一个时辰燃四柱，这种长香一个时辰只能燃两柱。

　　放好香李惓径直走向最东边的侧窗，“好了，你现在开门去告诉他们。”

　　丞相府建的穷奢极欲，周慎的卧房也是比寻常权贵家大上许多。周慎不喜人多，总觉的人多杂乱，内院一共就两个小厮守着。从最东边的侧窗到卧房门，足有几十尺远，趁王邢森同那两个小厮说话的时候，从东窗翻出去不是什么难事。

　　王邢森这个人，不但是个懂得看人眼色的人精，还有些狗腿的潜质，听见李惓吩咐下来了，就立刻三五并作一的退回了门口。

　　“吱呀”一声，卧房木门被拉开，这声响吓了门口那两个小厮一跳。

　　两个小厮见是王邢森，以为他要吩咐些什么，“王大夫怎么了？”

　　“二位，一会儿老夫得为四殿下施针灸，若是一时分心扎错了地方可不得了，所以万万不能被人打搅，”王邢森撒起谎话简直是信手拈来，简直连草稿都不用打，“劳烦二位不要让人进来。”

　　李惓就是趁着这时候，从东窗悄无声息地翻了出去。出了东窗往前走两步就是拐角，李惓动作快，连片衣角都没让人看到就绕了过去。王邢森偷偷瞥见李惓顺利翻了出去，心下松了一口气。被威胁着干这事，自己同四殿下已然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四殿下若是被发现，自己恐怕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明白，明白。”那两个小厮都是好说话的，点了点头便不再多问了。

　　从卧房内溜出来，李惓按照记忆中往周慎书房去了，年节的时候在周府住过，府上的大致地形李惓都记得差不多。也是托了周慎不喜人多的福，相府上极少碰得见下人，就算远远的看到了，这府上到处雕梁画栋花里胡哨的，藏也好藏。

　　不出一盏茶功夫，李惓就溜进了周慎的书房。

　　与丞相府内处处堆金砌玉的装潢相比，竟然像个正常人的书房，显得格外清雅。书案上端放了一摞公文，应该是近几日的折子，李惓翻了翻，都没什么问题就是寻常折子，只是折子下头有几封家书引起了李惓注意。

　　那几封家书都是冀州城寄来的，就是周慎的家乡。李惓许久之前就怀疑周慎的身份有假，十有八九是当初林梁奉旨灭门的罪臣之后。不过这些家书就些说不通了，作假也没必要作这么细。家书上说，当初在庄子里看护他的乳娘去世了，是得了不治之症，前些日子已经送回她的家乡俞山城安葬了。

　　俞山城？

　　李惓拇指在那信纸上来回摩挲，脑子里飞快的思考。十四年前自己曾奉旨去过俞山城，那时是因为先帝，要去俞山城祈福。当初看护他的乳母是俞山城的，还有……

　　李惓鼻尖绕了一圈书房内淡淡的紫檀香。

　　周慎喜欢紫檀香，不管是房间内还是马车上，随时备着紫檀香炉，就连官服上都时常染着这味道。紫檀香也是俞山城特有的，每年从俞山城买往五湖四海，金贵的不得了。这背后的生意是谁在做，李惓也略微知道一点。那时沈氏商行的生意。

　　这中间到底有什么关联？

　　不过并没有太多时间给李惓在这细想，他只有一个时辰。将家书按原位放回去，李惓又翻了其他地方，却再没什么收获，怕回去晚了，今天就只能先翻到这了。

　　回去到周慎卧房附近，李惓没等多久，就看见王邢森背着药箱从卧房内出来了。不得不说，王邢森真是聪明，不用李惓教就知道在门口跟那两个守门的小厮多闲扯几句，给李惓多争取些时间翻回去。

　　李惓趁着三人闲聊的空档，手脚麻利的从东窗翻回了卧房。

　　看见李惓平安回了卧房，王邢森心里总算是舒了一口气，也无心再与那两位小厮多聊，背着药箱飞快的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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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李惓：你能不能睡地上，有点挤
周慎：……这是我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