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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 2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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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是你？人虎！”
芥川几步走上前不管不顾地揪住敦的衣领，目眦欲裂的模样和出人意料的粗暴举动吓得敦的大脑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就那样呆愣着任凭对方紊乱的气息喷洒在自己脸上。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贴近的脸庞因为情绪过于激动而微微泛起了桃色，敦能够闻到芥川身上若有若无的香甜的气息，但此时充斥于脑海内的绝对不是这些美好的东西，而是那一声声透露着悲痛的喑哑的嘶吼。
“什、干什么！我……”
芥川的力道不大，呼吸和说话的功能都没有受到影响，但敦却语无伦次了起来，看着平时总是冷静得像是没有心的人突然变成这幅模样，会感到心悸也是在情理之中的吧……
“再不说的话休怪在下无情！”
“是、是太宰先生……我在等太宰先生！”
脖颈上的束缚骤然一松，芥川一脸恍然大悟地看着敦的脸，眼眶仿佛要撕裂开一般睁到了最大限度，那对瞳孔却涣散得找不到焦距。
“太宰先生……”
芥川的唇角勾起了一个嘲讽的弧度，之后便慢慢转过了身，支撑不住身体似的弓着背扶住了一旁冰冷的雕像，心中想就此离开，可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了昨天夜里太宰那个欲言又止的表情，顿时只感觉脚下的步伐有千斤重，根本移不开一步。
仔细想想，太宰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参与作战的人员只有他们二人，是芥川自己误解了，把普普通通的任务想得复杂化、甚至想借此斩断某些牵绊，到头来却在这里发莫名其妙的火。
[或许太宰先生就要到了，现在也不能被人虎看了笑话。
]
芥川刚转回身，一阵铃声却突然响了起来，敦连忙摸出兜里的手机，看清来电的人后脸上露出了欣喜的表情，立马迫不及待地接通了电话。
“太宰先……”
“喂！芥川你！”
看着被抢走的手机，敦气得直跺脚，但现在他隐隐已经猜到了芥川出现在这里的原因，所以并没有急于将手机夺回，只是站在一旁紧张地看着他。
“太宰先生，请您解释一下现在的情况！为什么人虎会出现在这里？以及您现在在什么地方？在下……”
另一头的太宰听到那边的声响后很头疼地用手扶了扶额，还未等芥川说完就按断了通话。
芥川的表情再度崩塌，放在耳边的手缓缓垂了下来，敦站在一旁看着，心里七上八下的，不用想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在侦探社呆了大半年的中岛敦见识了许许多多的人情世故，到现在已不是那个单纯得天真的少年，明白了这世间的有些人、有些事并非非黑即白、非善即恶，也了解过芥川的过去和为人，因此没有从前那么讨厌他了，有时候还会产生芥川这人其实很容易懂的感觉，但他和太宰先生之间的关系却着实让敦想不通。
一个人竟然可以对另一个人执着到这种程度，即使被无视、被伤害也丝毫不退缩，而另一个人却对此完全无动于衷，究竟谁才是没有心的那个……
“够了芥川，太宰先生的目的你也应该清楚了，现在当务之急是完成任务，别浪费时间了，我们……”
“闭嘴。”
芥川冷冷地打断了他的话，之后用自己的手机把太宰留下的那个没有备注的号码拨了出去，可后来发生的状况又让那张恢复了平静的脸出现了一丝裂缝。
欢快的铃声伴着令整条手臂都酥麻起来的震动，芥川的太阳穴开始狂跳，在敦不可思议的目光下他将手中那个沉甸甸的物体狠狠扔了出去，噼里啪啦的声响传来后，脑海里的世界终于归于平静。
“你、你干什么啊！”
敦一脸心疼地追过去捡起已经四分五裂的手机，心中却在疑惑为什么芥川会知道他的联系电话，回过头看了一眼那个在短时间内被打击了数次的病弱青年，再一联想到引起这一连串事故的源头，在那一刻也将前因后果猜了个七七八八。
[太宰先生啊，你可真是苦了我了。
]
“任务。”
身后的芥川突然出声道，阴冷的目光直逼向敦，“是什么？”
他身上惊人的不只是那强劲的异能罗生门，还有这普通人望尘莫及的心理承受能力。
“……等会我们从……”
“行了。”
从敦嘴里听完任务的目标后，芥川便打断了他，边朝目的地的方向走去边说道：“在下一个人就足以应对，你回去告诉太宰先生……告诉他，芥川龙之介感谢太宰治先生的栽培，感谢他给予了在下这次能够证明自己的机会，但……。”
“要说你自己说去。”
敦并不打算放弃，加快了脚下的步伐走在了他前面。
芥川皱了皱眉头，阴恻恻地道：“滚回去！”
敦不理他，金色居多的眼瞳直视着前方，一直隐隐尾随在身后的脚步声却停了下来，他不解地回过头，突然见张着血盆大口的黑兽急急向他袭来，惊险地躲过那一击后，敦半跪在地上心有余悸地朝芥川大吼：“你疯了！？干嘛攻击我？”
“在下早已警告过你，是你执意要忤逆在下！”
“我不会回去的！说到底，这本来就是武装侦探社的事情，你凭什么命令我？”
芥川咬了咬牙，一时想不到该如何怼回去，只能闷着头跨开步伐继续朝前走，“要是敢跟来，在下不介意削掉你那双老虎腿。”
“先入为主也不是这么用的！不管太宰先生跟你说了什么，我都不允许你再插手这个任务！”
“在下想做什么也轮不到你来干涉！”
“你简直不可理喻！”
“最不可理喻的人是你！”
“你给我站住！”
“……”
“人虎！！！”
“芥川！！！”
两人很快再次厮打到了一起，昏黄的天空下所有景物都被染上了朦胧的梦幻感，闲置了多年的美术馆外战况激烈，阵阵晚风拂过空旷的广场，被撞倒在地上的芥川脑袋有些发昏，隐隐约约间只见一个白发身影正向他走来，恍惚中他以为自己回到了四年前的那一天。
若是在那一战里，他能够解决掉mimic的头目，织田作之助就不会死，太宰先生也不会离开，或许还能因此得到梦寐以求的认可，可是无能的他什么都做不到，现在就连比自己年幼、身为太宰治新部下的中岛敦都敌不过，又拿什么让太宰先生对他刮目相看？
抱着杀死对方的决心，芥川在敦走近前快速站了起来，他们像从前那样朝对方狂奔过去，各自的异能叫嚣着沸腾着，猛虎和黑兽仿佛要撕裂主人一般发出了无声的怒吼。
“芥川，你为什么要做到这种地步！”
“在下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得到某个人的一句无聊至极的话！”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无论怎么做太宰先生都无法认同在下！
为什么！为什么你轻易就可以得到别人死都无法拥有的东西！
为什么……
……
“只是认可就行了吗？那我觉得他早就已经认可你了……”
敦的声音被带起的风撕裂成了碎片，芥川却猛地停下了脚步，身上气势汹汹的罗生门瞬间消弭殆尽，连那张在今日无数次露出了疯狂的一面的苍白面容都凝滞住了。
敦惊愕地睁大了眼睛看着像是突然掉线了的芥川，但挥出去了的虎掌已经停不下来了，虽然极力将力量往回收去，可在惯性的作用下那有力的一击还是准确地呼在了一动不动的芥川脸上，顿时那具单薄的身躯往一旁快速飞去，直至后背砸中树干后才被迫停下。
“咳咳咳、咳咳咳……”
芥川匍匐在草地上，口中咯出了些许鲜血，脊背火辣辣地痛，思维却清晰得不能再清晰了，耳鸣声中他依旧听到了向他走近的脚步声，紧接着那双黑色的小皮靴就站在了他面前。
“没事吧？芥……唔哇！你！你又！”
“让在下一个人去执行任务！”
被按倒在地上的敦看着上方面目扭曲的芥川，一股怒火再次从心底燃起，他伸手抓住掐在自己脖子上的纤细手腕，厉声说道：“受了伤你还想一个人完成任务？那只会将事情办砸！我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侦探社的利益被一个只会乱吠的狂犬损害！”
“不会！不会失败！咳咳……唔……”
芥川偏过脸咳嗽了两声，捂着嘴巴的手掌的指缝间溢出了丝丝鲜红的血液，显得刚才的那番话极其苍白无力。
“你看吧，这种状态……”
“在下不会失败！”
“你这么做会让太宰先生更失望的！”
“闭嘴！”
“唔！”
芥川手上的力度突然加大，敦的喉间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事到如今他不可能再让着他了。
“你给我适可而止！”
“在下、在下……一个人就……”
敦没有想过，他们两个会从下午争执到暮色四合之时，如果没有一方先服软败下阵去或有人进行调解，那这场幼稚的战斗大概永远都不会停下。
不，准确地说幼稚的是芥川。
本来没有必要让自己活得那么痛苦的。
这份偏执的感情已经不在爱的范畴里了。
是执念。
是信仰。
为了信仰，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无所谓，包括……
“敦，在下可以一个人完成任务的，所以……”
包括放下原本高傲的姿态。
……
夜里九点多，中岛敦满身疲惫地朝武装侦探社员工宿舍的方向走去，身上的衣物早已破烂不堪，脸上也布满了汗液干涸后留下的狰狞的痕迹，战斗中的伤口早已愈合，失去的体力却没有恢复，但更累的当属那颗被震撼到的心。
宿舍楼旁的路灯下站着一个人，不知什么时候刮起的飓风将他的外衣吹得猎猎作响，雪白的光线下，那张俊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辛苦了，敦君。”
那一天夜里，横滨市迎来了久违的台风，当地的新闻频道在之前就已经播出过相关报道，但一直身处外地且心事重重的中也并没有关注到此事，因此当台风突然降临的时候，在浴室里冲澡的他根本没有丝毫察觉，以至于后来见到客厅里乱七八糟的景象时还以为家里遭贼了。
他奋力关上了所有的窗户，之后心情烦躁地开始打扫房间，一阵急促的门铃声却突然响了起来，听那声音就知道按铃的人毫无温柔可言，透着一股强烈的焦躁感。
中也本来有些生气，可听到外面狂风肆虐的声音时心马上软了下去，想着可能是哪个倒霉蛋在这时候外出找不到避风港了。
他打开门，顿时刮得人睁不开眼的风就一股脑地往里灌，不过所幸正常行走还是没问题的。
中也眯着眼走向大门，就见一个黑漆漆的人影弯着腰俯在那儿。
“你！你在这里干什么！？”
他连忙打开门，之后才看清楚芥川那一身狼狈的模样。
惨淡的光线下，那张消瘦的脸庞上还残留着干涸的血迹，身上的衣服也沾满了灰尘，大风中那两绺灰白的鬓发被吹得散乱，见到中也之后的芥川情不自禁向他走近了一步，然而突然间加剧的狂风逼得他连连往后退去，再加上体力不支，就连最简单的维持身体平衡都很难做到。
“笨蛋！”
中也的声音被风吹得几乎听不到，且一张口就会吃到一嘴灰，因此他不再多说，发动异能几步走上去紧紧抱住那具仿佛随时都会被吹走的脆弱身躯。
芥川没有回抱住他，中也甚至不能确定胸前的人还有没有意识。
身旁狂风大作，漫天的树叶和灰尘铺满了整个视野，在今天这个漆黑的夜里没有什么是安定的，唯有那两个环绕着暗红色微光的身影，连飓风也不能吹动他们的一根头发。
“我就说让你别靠近太宰，你不听，现在好了吧。”
总算是将人带进了屋里，看着坐在单人沙发上低垂着头一动不动的芥川，中也站在他面前沉声说道。
“算了算了。洗漱一下赶快休息吧，我去放洗澡水……”
“中也先生。”
芥川突然拽住了正欲转身离开的中也。
回过头，中也见他正用那双无神的眼睛盯着自己。
“请等一下。”
“怎么了啊？”
“在下想听听您的声音。”
“啊？”
“作为在下愿意做您忠实的倾听者的回报，那就先从您感兴趣的东西说起吧。”
“别自顾自做决定啊！你也不看看现在的自己都成什么样了！”
中也一把扒开了芥川的手。
他再次看向那双黑色的大眼睛，却见终日黯淡无光的眼瞳里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星星点点的光芒。
是期待、是渴望。
“说吧，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能给在下讲讲您和太宰先生过去的事吗？”
本应该容纳百川、看遍世间繁华美景的眼睛，不应该被那一片狭小又没前途的深渊蒙蔽。
那一天晚上，中也带芥川参观了自己收藏的爱车，最后指着一个空了多年的停车位说道：“那里本来是有主的，但被那条死青花鱼炸了，就在他叛逃前。”
芥川沉默地盯着那一块空地。
之后他跟着中也进了藏酒窖，在那间光线有些黯淡，布置得却简单干净的空间里，芥川再次见识到了一个收藏癖玩家的力量。
“我和太宰之间根本没什么好讲的。”
中也打开了一瓶在灯光下色泽鲜艳的酒，芥川坐在桌子地对面看着他，从半个小时前开始就没有说过一句话。
“他叛逃当天把首领送的外套烧了，灰就撒在首领的办公室门口，我有几个跟他认识的部下也收到了来自太宰的恶作剧一般的礼物，听说黑蜥蜴里有好几个人也一样。”
中也摇着酒杯边回想边说道，他转过头，却见芥川的脸色非常难看，于是停了下来，“算了不说了。”
“不，请您继续下去！”
“……主要是我对他不感兴趣啊，不仅如此，是一想起来就烦的那种。”
“……”
“他走的那天，我还开了一瓶89年的柏图斯庆祝呢。”
话音刚落，藏酒窖内的灯光骤然熄灭，中也有些恼火地道：“可能是受台风的影响，等会我去看看线路。”
说着他从衣兜里掏出了打火机，火光亮起的那一刻一旁的芥川却突然站了起来，小小的火苗随着人影摇曳着，中也不解地看去，“你要去哪？”
芥川没回话，或者说是根本来不及回话就扑通一声倒了下去。
“喂！怎么了？”
房间再次陷入黑暗，中也摸索着碰到了芥川的肩膀，却发现他正在微微发颤，又顺着脖颈摸到脸颊后，才察觉这人发烧了。
“走……”
中也扶住芥川的胳膊，想拉他起来，却没被配合，自己的双膝反而被他缠住了。
“快站起来！地下凉！”
屋外的风声不减，刮得人心烦意乱，仿佛是什么人在低声呜咽，趴在自己膝盖上刚成年不久的青年忽然很小声很小声地道：“太宰先生走的时候为什么……什么都没留给在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