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川奈何》西遇了無

37、愿我如星君如月（一）

　　破沙同凉起说过那一番话后，便收拾着东西打算离开南海。只是还没等她收拾妥帖，南海便来了熟人。
　　“公主殿下。”这是长渊座下的鹰扬元君和穆清元君，从前在天宫时破沙匆匆见过一眼。
　　“你们怎来了？是不是仙......尊上他。”破沙心中莫名多了些期待。
　　“殿下，扶桑大人说殿下该回冥府了。”穆清道。
　　“阿兄？”听到并不是长渊，破沙还是失落了，“冥府有的是鬼差，阿兄他怎会托你们前来？莫不是冥府是出事了？”
　　“殿下还是快些跟小仙走吧。”鹰扬催促着。
　　破沙隐隐觉着不安，难不成真是冥府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你们在此等我，我收拾完就走。”
　　“你可要走了？”清漪问道。
　　“是该回去了。”破沙道。
　　“破沙。”清漪叫住他，却欲言又止。
　　“清漪，”破沙道，“那日在无尽海，我不是有意的。”
　　“你不必感到愧疚。”清漪笑了笑，“我只是有些舍不得你。”
　　“若你想我了，便来冥府寻我。”
　　她正要同穆清鹰扬离开，转眼便就看到了凉起，此时她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凉起。
　　“我要走了，你不必相送。”破沙先开了口，也没等凉起说什么便让穆清带着她离开了南海。
　　破沙走后，清漪走到凉起身旁，轻唤了一声：“殿下。”
　　“回去吧。”凉起道。
　　“殿下为何不留下她？”清漪跟在凉起身边，问出心中所想。
　　“她说过不想呆在南海。”凉起道。
　　“殿下可会去冥府寻她？”清漪继续追问。
　　“不会。”
　　“那我去帮殿下去寻她回来。”
　　“清漪，喜欢一个人并不是要将她禁锢在自己身边，你明白吗？”凉起说罢，也不等清漪，便加快了脚步。
　　这次清漪站在原地并未跟上去，凉起喜欢破沙所以放她离开，而自己喜欢凉起，所以想让破沙和凉起在一起。
　　他说她不懂，其实她从来都知道。
　　“冥府到底发生了何事？”破沙道，“如今就只有我们，你们还不说？”
　　鹰扬和穆清对视一眼：“孟娘大人仙去了。”
　　她不过是在南海玩儿了一阵，怎会发生这样的变故：“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殿下，你先冷静些。”穆清劝道。
　　“究竟发生了何事，孟娘怎会突然......”破沙还是有些不相。
　　“具体发生了何事小仙也不清楚，”穆清道，“但天帝已下令，轻易不能谈及始末。”
　　“孟娘她......是怎么死的？”破沙道。
　　穆清犹豫片刻才道：“是紫陌星君。”
　　“紫陌星君？”以紫陌和茯苓的关系，他怎会和孟娘的死有关？
　　“茯苓亲眼所见，是万般抵赖不得的。”鹰扬道。
　　当初紫陌与茯苓交好，她本以为是天偶家成，没想到竟生出这许多变故。不说茯苓是从小和她在一起的好友，单说孟娘也是看着她长大的长辈，如今却就这么死了。
　　破沙的脸逐渐阴霾。
　　“我们是在往哪儿走？”眼前景致有些熟悉，但并不是去天宫的路。
　　“自然是送殿下会冥府。”
　　“带我去天宫。”破沙道。
　　“可是殿下，扶桑大人说......”
　　“我说，带我回天宫！”破沙朝着他们吼了一声，穆清和鹰扬拗不过破沙，也只能将她带回天宫。
　　站在南天门，破沙拿出了灵石挂在脖子上。她以为自己不会再用到这个，没想到才短短一月，就又回来了。
　　她深吸了口气，伸手将一旁鹰扬的剑拔出来，提着剑就往月老殿去。
　　“殿下！”鹰扬追了上去。
　　“让开！”破沙挥了挥剑，打出一阵剑气，见鹰扬退了两步，也不再管他，继续朝着月老殿去。
　　“这该如何是好，都是祖宗。”鹰扬一脸的无奈，“桃兮上神也不在......”
　　穆清拍了拍他的肩：“去请尊上。”
　　“也只能这样。”鹰扬摆了摆手，他们这位公主殿下除了桃兮也就听长渊的话。
　　破沙提着剑走到月老殿，一剑就披在门前的合欢树上，将半树的花都震落了：“紫陌，你出来。”
　　“殿下，您这是？”月老殿的小仙童见破沙来了，有种不好的预感，“我家星君今日不便见客，殿下还是请回吧。”
　　“让他出来。”破沙剑指着那小仙童。
　　“殿下，我家星君真不方便......”小仙童心有余悸地看着眼前这把剑。
　　“是你去把他喊出来，还是我将这殿门劈了，进去见他？”破沙道。
　　“公主殿下，许久不见，别来无恙。”正当小仙童不知所措时，紫陌出来了。
　　此刻的紫陌与往常大不相同，如今他蓬头垢面，没半分往日的神官风采。
　　“你舍得出来了？”破沙抬手将剑抵在紫陌的脖子上。
　　“不知殿下前来，所为何事？”紫陌倒是一点也不担心这剑会刺进他的喉咙。
　　“你不知我为何而来？你做过的事自己不清楚？”破沙道，“茯苓将坠子都给你了，你是怎么对她的？你杀了她师父！”
　　“......”
　　“怎么？无话可说了？”破沙冷眼看着他。
　　“她......可还好？”紫陌问道。
　　“师父新丧，星君觉得呢？”破沙反问道。
　　她虽还未见茯苓，但茯苓是孟娘一手带大的，对她来说如师如母，如今最亲近的师父被自己的情郎给杀了，能好到哪儿去？
　　“抱歉。”紫陌嘴唇发抖。
　　“你如今冲着我道歉有何用！孟娘能回得来？”破沙说着就要将剑披在紫陌身上，却被一股气流打落了，回头一看是画青。
　　“丫头，不可。”画青阻止道。
　　“你来做甚？”破沙看了一眼画青，“是来帮他的？”
　　“当然是阻止你。”画青走上前，“这事不怨紫陌。”
　　“鹰扬说是茯苓亲眼所见，她怎会看错。”破沙道，“我本以为你虽懒散但至少正直，没想到也会包庇有过之人！”
　　“紫陌，你说吧。”画青道。
　　“我......”紫陌犹豫着。
　　“是就是，不是便不是，何故做这一副为难的模样。”破沙道。
　　紫陌叹了口气，娓娓道来。
　　事情是在破沙离宫的第二日，紫陌像往常一般去冥府寻茯苓，却在往生花海的遇到了个女子，她将紫陌拦在了黄泉路上。
　　那女子说自己名曰娉娉，一直思慕紫陌。
　　紫陌本也只当是遇到了个鬼差落下的魂魄，并未放在心上。后来又过了两三日，茯苓不知为何修为开始消散，那位叫娉娉的女子又来了。
　　娉娉告诉紫陌，茯苓之所以会这样，是她在茯苓身上下了咒，若是七天之内没有解咒，茯苓便会修为消散而死。
　　那种咒只有下咒之人才能解，而娉娉提出的条件便是让紫陌娶她进月老殿。
　　紫陌为了茯苓只能答应娉娉的要求，娉娉也如约定那样为茯苓解了一半的咒，她说剩下的要等她嫁进月老殿才解。
　　紫陌将茯苓的坠子还回去，天宫和冥府都知道紫陌要娶个叫娉娉的女子为妻，茯苓被紫陌伤了心，一直待在奈何桥不肯出去。
　　大婚之日，紫陌将娉娉接进月老殿，让娉娉为茯苓解剩下的一半咒，可娉娉拒绝了。
　　紫陌气不过，提剑指着娉娉不守信用，谁知娉娉竟一跃而起，迎着剑过去，被剑贯穿了胸膛。
　　紫陌还未从娉娉的动作里回过神来，便是一惊。眼前的人哪里是什么娉娉，这分明就是茯苓的师父，奈何桥旁的孟娘！
　　孟娘一脸笑意看着紫陌。
　　娉娉是孟娘所化，是为了帮茯苓渡情劫。孟娘自知时日无多，为了让茯苓继承她的衣钵，唯有让她渡完情劫，才能成奈何桥旁真正的孟婆。
　　谁知就在这时，茯苓出现在月老殿，她本想来问一问紫陌为何要舍弃她另娶他人，却看到了眼前这一幕。
　　紫陌拿着剑，而那把剑穿过了她师父的胸膛。还没等她走进近，孟娘就化成灰飞消失了。
　　茯苓亲眼看到自己的师父在紫陌手中灰飞烟灭，刺激得她周身泛起紫光，这就算渡劫成功了。
　　“既不是你杀的，那你为何不告诉她。”破沙将信将疑。
　　“孟娘是她最亲近的师父，小神不想她因小神去怨恨她的师父。”紫陌道。
　　“那你和茯苓呢？就打算老死不相往来？”破沙问道。
　　“是。”紫陌道，“还请殿下将这件事烂在肚子里，永远也不要告诉她。”
　　“行了，如今都知道了，该走了。”画青道。
　　破沙同画青一道走出月老殿，短短一月，却所隔世。遇见了清漪和紫陌的爱情，破沙对于男女之间的情情爱爱变得通透了些。
　　她曾经怨恨长渊，如今只觉都是自己在无理取闹。
　　喜欢一个人并不是要求那个人也喜欢你，也不是要将他束缚在自己身边。若当真的喜欢他喜欢得紧，便更应求他所求，拼尽一切让那个人平安喜乐，才对得起这样美好的情意。
　　原来，自始至终，不通透的只有她。
　　踏出月老殿的那一刻她愣住了，殿门前多了个熟悉的身影。
　　长渊怎会来？
　　破沙深吸一口气走上前去，平静地道了一句：“尊上。”
　　她和长渊仿佛隔了许多年未见，南海似乎有种魔力，让这不过月余的时光变得无比漫长，如今再见，竟然恍若隔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