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君是我旧情人》夜阑听风

83、083：贺拔氏

　　睡梦中，雾泠感受到了一股流向心田的温柔，如涓涓细流，像是一个人的轻声细语，那般令人心安。

　　洛临渊低声哄了许久，小雾泠才停止了哭泣，在他怀里沉沉睡去，手指抓着他的一缕发丝。

　　洛临渊心道：原来抓头发这个习惯，是从小就养成的。

　　与雾泠同寝时，经常早上醒来会发现雾泠抓着他一缕头发，有时候捂在鼻尖，有时候压在枕下。跟雾泠欢好的时候，青丝交缠，雾泠也会紧紧捏着他的发丝仰颈承受。

　　哄睡了小雾泠后，洛临渊从对方的识海中退了出来，将睡得沉沉的雾泠抱起，放进自己房间的榻上，起身将屋子简单收拾了一下。

　　难得回天虞山一趟，他打算小住几日。

　　暮色降临，风吹竹海，发出细微的沙沙声，不仅不觉得吵，反而觉得格外宁静安详。

　　洛临渊躺在藤椅上小憩了片刻，醒来时夜色已深，他起身回房，吹熄蜡烛，与雾泠同床共枕。

　　他面朝雾泠侧着身体，虚虚的揽着对方，两人的头发不可避免的压在了一起，隐约间他做了个梦，梦中，是他从冥界离开之后与雾泠的再次相见。

　　殊不知，他其实是又进入了雾泠的识海，这也是雾泠正在梦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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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仙门百家中，长辈们提到洛临渊，都会用八个字概况——天资过人、青出于蓝。

　　这并非夸夸而谈，大多数飞升的新贵，实力都处在第十境、第十一境。

　　而洛临渊年满十五岁下山历练时，就已经达到了第十一境，作为随尘仙君洛盛楠最得意的弟子，其年纪轻轻就有此等修为，着实令人眼热。

　　当时与他同期的苏行云，也是天之骄子，被各世家看好，但他毕竟晚了洛临渊三年飞升，始终被对方压了一筹。

　　后来世人流传称赞的“南行云北临渊”，也是因为苏行云年长他几岁，以示尊敬，才排在洛临渊前面。

　　好在未央阙与藏灵阁都是度量大的门派，对这种虚有头衔不甚看重，没有因此非得争个高下，令有些浑水摸鱼、幸灾乐祸的小门小派没能称心如意。

　　对赌中，他赢了雾泠，拿到了龙鳞。

　　从冥界离开后，回到锦州城，将东西交给了洛青黛。

　　九公子伤势严重，在锦州城休养，洛青黛负责照顾他，洛临渊待了几日之后便启程离开了，独自继续自己的历练之路。

　　大概是因为救半神有功，得天道垂青，这之后他的历练之路非常顺利，预感自己将在不久之后渡十二境。

　　渡境界时是仙门弟子实力最弱的时候，会吸引各路妖魔、心怀叵测之人的觊觎，虎视眈眈的盯着他这块鲜美的蛋糕。对于妖魔来说，若能分食掉这个仙士，将修为大涨。对于邪修来说，可以趁机吞噬对方的修为，为己所用。

　　而世间永远都不缺为了力量而铤而走险的“人”。

　　鲜少有弟子在历练途中渡境，毕竟像洛临渊这样年纪轻轻，便已经要从十一境跨到十二境的人，绝无仅有。绝大多数仙士渡一个境界，需要几年、十几年、甚至几十年时间不等，越往高处渡境，所需时间越长。

　　而洛临渊仅仅才用了两三年，就要渡十二境了，彼时他才十七岁，说一句天资傲人都不为过。

　　为了稳妥起见，洛临渊决定还是回一趟天虞山，有师父给他护法，是绝对安全稳妥的。

　　也就是在回天虞山的途中，他感觉自己被“人”盯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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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距离渡境的时间越近，他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灵力如溃堤一样流失，力量显而易见的削弱了，连带五感都在慢慢变得迟钝，有好几次被妖魔近身，他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察觉。

　　这样下去不行，现在闻风而动的还只是小鱼小虾，更多的修为有成的大妖还在观望。

　　来不及回未央阙了，他得找个绝对隐蔽的地方、或者十分信任的人给自己护法。

　　他拿出地图看了看，距离最近的未央阙的附属仙门，是贺拔氏，其地处于北凉国的边陲小城。

　　说起来，贺拔氏能够成为未央阙的附属仙门，着实颇有渊源。

　　当年洛盛楠游历到此地时，贺拔氏正为如何收服在边陲作乱劫盗的匪寇贼民而头疼。

　　北凉国海纳百川，对外打出的旗号就是“不分种族、一视同仁”。在先辈开疆扩土的过程中，没有滥杀无辜，而是包容收留了那些异族异姓的亡国奴，允许他们继续在自己的土地上耕作生活，因此北凉国的大部分人口，都是少数部族。

　　识时务的种族都归顺北凉国了，但总有些不识抬举的少数部族沦为流匪草寇，打不过北凉国的精锐悍将，就在边陲抢劫偷盗，搅得臣民（臣服的子民）鸡犬不宁。

　　北凉国若是不管，那就是默认放弃了对边陲地区的管辖，归顺的部族难免会因为不堪受扰而脱离北凉。管的话，又山高皇帝远，不值得千里迢迢派兵来对付几撮流匪草寇。

　　就这样持续了几年后，那些流匪草寇还发展起来了，加入其中的大多是不堪受扰的边陲臣民，反正北凉国也不管，自己也没法安稳生活，不如当匪寇算了，混个饱。

　　眼看着匪寇日渐壮大，甚至有抢占地盘的趋势，地方官一封接一封的急报上去，朝廷不得不重视起来，接着就派出了骁勇善战的贺拔氏来边陲收服匪寇，但同时君主又下了令，不可以滥杀，要对所有少数部族一视同仁，最好是让他们心服口服的投降归顺。

　　为了这“心服口服”四个字，贺拔氏的家主急的上火，嘴上起了一圈的水泡。

　　他们这个部族崇尚武力，真不是什么会谈判的好手，早期归顺北凉国也是因为战败了。贺拔氏来到边陲后，一连两月，没有进展，匪寇愈发猖獗，朝廷的通函也来了。

　　对付那些不狠揍一顿不会知道好歹的匪寇，贺拔氏真是伤透了脑筋。

　　打吧，必定会有流血，会以为朝廷在武力镇压那些不肯屈服的部族，容易让归顺的部族寒心。不打吧，这些匪寇又实在可恶，知道他们为难，都快骑到他们脖子上撒尿了。

　　随尘仙君的到来，解决了贺拔氏的这一难题。

　　他给匪寇的几位首领制造了幻象，让他们跟贺拔氏来一场生死对决，双方打斗激烈，但贺拔氏的彪悍是出了名了，最终还是战胜了匪寇首领。

　　一连多日，让贺拔氏与对方在幻象中对决，一分高低，这样既不会有人死亡，又能让双方知道差距。

　　起初匪寇的首领不服气，一次又一次被打的屁滚尿流后，内心终于动摇了，以至于在现实中见了贺拔氏，都吓得落荒而逃。

　　就这样，贺拔氏不费吹灰之力，解决掉了那些带头的匪寇，其他流寇没有了主心骨，在贺拔氏的威逼利诱下，纷纷丢盔卸甲，归顺北凉，不再作乱。

　　但由于边陲地区天气恶劣，谷物难种，确实会有吃不饱饿死人的情况。

　　贺拔氏便向朝廷请奏，自愿留守在边陲，带领这里的臣民吃饱穿暖、安定生活。朝廷也以示表示，每年向边陲拨点银子，助其发展。

　　也是自那之后，贺拔氏恳请随尘仙君，让他们这个“特殊”部族成为未央阙的附属仙门，虽说是有着仙门的后缀，但修道之人寥寥无几，大多都是彪悍善战的凡人。

　　洛临渊听他师父讲过，说贺拔氏是重情重义的世家，虽非真正意义上的仙门，但就凭他们愿意为了臣民而留守边陲小城，这份血性是担得起“仙门”两个字的。

　　且洛盛楠临走前，留给过贺拔氏几样宝物，不知对方是否用上了，若没有的话，他或可一借，日后加倍奉还。

　　想通了这点，洛临渊加快了去往北凉国的脚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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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个月之后，当他到达这边陲小城时，顿时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黄沙漫天，横尸遍地，有的尸体已经风干了，被黄沙掩埋过半，而在这黄沙之下，不知还覆盖了几层尸骨！

　　怎么会这样！

　　洛临渊骇然失色，城门大开，没有守卫，准确来说根本没看到活人，他忒自入城，除了风沙只剩一片死寂。

　　不知走了多久，他才看到几缕炊烟升起，均来自城东一座小道观。

　　他疾步过去，一路上看到了更多的尸骸，触目惊心，偶尔遇到几个活人，也都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身上都是烂疮，连动一动的力气都没有。

　　洛临渊几次想停下脚步，去看一下那些人，但那些人身上出现的状况，让他知道事情绝不简单，得先避免接触。

　　小道观里，门并没有关严实，通过空隙，他看到院中的空地上摆满了一排排的布单，粗略估计躺了得有一百多人。

　　他推门进去，从那些人面前走过，观察他们。

　　全部都是凡人，半死不活的呻-吟着，有的身上生了烂疮，有的还没开始，但咳嗽不止，高烧不退，地上熏着艾草。

　　他找了一个状态看起来没有那么恶化的人，蹲下身，问对方，“这里发生了什么？你们都怎么了？”

　　中年人忍痛呻-吟了几声，动了动口，“你离近点，我听不清。”

　　洛临渊于是靠近了些，复问：“这里发生了什么？”

　　中年人咬着牙，似乎痛得厉害，“你是什么人？可是仙门中人？”

　　洛临渊刚一点头，那人就像疯了一样扑过来，眼睛赤红的嘶吼道：“大家快看！就是他！他就是仙门中人！给我们招来恶咒的就是他！”

　　周围人一下子激动起来，纷纷挣扎着哀嚎着。

　　其中一个身上脸上都长满了烂疮的人奋力扑上来咬他，洛临渊被中年人拽着躲不开，又不能直接拔剑伤害凡人。

　　千钧一发之际，有人用手帕捂住了他的口鼻，敲晕了那个中年人，带着他脱离了人群堆。

　　长烂疮的人扑了个空，愤恨的瞪过来，捂住洛临渊口鼻的人冷声道：“你们再不听话，我就不让人救治你们了！”

　　那个声音如此熟悉，令洛临渊心中一紧。

　　众人愤恨不已：“他是仙门中人！就是他带来的恶咒！”

　　“冤有头债有主，给你们下恶咒的人是贺拔氏的贺拔龙飞。”

　　众人忿忿，但不敢与雾泠对抗，对方毕竟在救治他们。

　　那方手帕还是雾泠之前从洛临渊这里拿走的，绣着一支寒兰。洛临渊转身，身后之人果真是久未相见的雾泠，脸上蒙着黑色的方巾，夹缝中塞了艾草，手上戴着羊肠手套。

　　“你怎么……”

　　洛临渊话未说完，雾泠手上用力，让他自己捂好帕子，道：“这些人感染了瘟疫，别跟他们直接接触，会传染的。”顿了顿，他道：“是一种恶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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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贺拔氏是古代鲜卑族姓氏，类似于钮祜禄氏、董鄂氏这种姓氏，不是单指一个人名。
这一卷大部分以洛临渊的视角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