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君是我旧情人》夜阑听风

93、093：十二境

　　雾泠恢复意识时，最先嗅到的是若有似无的魔气，睁开眼，是充斥在山洞内狂乱躁动的灵力。

　　那个假冒随尘仙君的神秘人已经离开了。

　　而洛临渊处在走火入魔的边缘，脸色痛苦至极，渡境时最忌讳的就是受到攻击打扰，他现在已经心神大乱，五感比平时要敏锐许多倍，来自雾泠身上的血腥气尤其刺激到他。

　　雾泠受伤了。打伤他的那个人到底是谁？又为什么不趁机杀了自己？苍云宗来做什么？

　　洛临渊心中充斥着诸多杂念，无法静心，心神不宁。

　　雾泠骂了一句脏话，洛临渊要是入魔了，他这些日子的护法岂不是功亏一篑、白费力气了吗？

　　决不能让他入魔！

　　对了，问荆草。

　　对于凡人来说，问荆草可以包治百病，而修道者食之，可以修为大涨，在这个关键时刻，说不定可以抵御魔气侵蚀、助洛临渊一举突破十二境。

　　无书当初让他还的时候，他私自留了一株，这是他身上带的唯一最好的“灵丹妙药”了，冒险一试吧！

　　雾泠强行靠近，狂乱的灵力无差别攻击过来，将他的皮肤割的血肉模糊，越靠近洛临渊灵力越是排斥，手刚伸过去，就被灵力削成了白骨。

　　他的力量跟仙门相克。

　　倏而，洛临渊呛出一口深红色的鲜血，几缕黑色的魔气往他眉心聚集。理智残存、不肯入魔，五脏六腑都被魔气侵蚀了。再耽误下去，他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死，要么堕魔。

　　雾泠将问荆草取出，化为一颗丹药，捏住洛临渊的下颚，将丹药强行塞入他口中咽下，随后退出灵力的攻击范围。就这么一刹那的功夫，他的手臂已经完全被削成了白骨，黑雾正萦绕着缓慢修复。

　　雾泠抬手握住破云刀的刀柄，将其从地上拔出，对洛临渊道：“本王守你这么久，你要是堕魔了，休怪本王离你而去。”

　　也不管他能不能听到，提着破云跃出了山体，重新落于入口处的平台上，看着远处又闻风而动的苍云宗弟子，唇边牵起一丝冷笑。

　　这些望风使舵、自私自利、口口声声自诩正义、实则心眼比谁都多的垃圾，真不配为仙门中人。

　　他将利刃用力插-在跟前，余波卷起落叶，苍云宗的弟子脚步有瞬间的停顿。

　　雾泠一撩衣袍，席地而坐，像一尊门神一样守在洞口，谁若执意从这过，就得先问问他的这把斩魂刀。

　　震慑住了苍云宗的弟子，他闭目假寐，思考那个假冒随尘仙君的人是谁？为什么说洛临渊以后会成为他最大的阻碍？此等修为可谓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了，他到底在计划什么？

　　-

　　仙门弟子渡境是大事，哪怕是不同的门派，只要遇到了，那就得予以帮助。

　　大多情况下，渡境的弟子都是在本门进行，整个门派为其护法，十分安全。像洛临渊这样在历练途中渡境、且是渡十二境的，极少极少。再不济，也会去寻求其他门派的帮助，而不是自己一个人应对。

　　流沙谷的动静太大了，尤其是雾泠与那神秘人一战，千里之外的修道者都感知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快马加鞭的赶来。而导致流沙谷异动的原因，正是因为有仙门弟子在此渡境。

　　是以，之后几日，闯入流沙谷的修道者络绎不绝，有真担心同道中人安危的，也有居心叵测浑水摸鱼的，但无一例外，都把这个挡在山洞入口处的鬼族视为同仇敌忾的对象，认为是他劫走了正在渡境的仙门弟子，叫嚣着让他把人交出来。

　　雾泠根本不予解释，他一点废话都不想跟这些道貌岸然之辈交流，摆在修道者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拔剑、要么闭嘴。

　　渡境第十二日，未央阙的人来了，以及历练途中得到消息的洛青黛也赶来了。

　　未央阙的人一来，这些当了几天孙子的修道者们又活过来了，七嘴八舌添油加醋的跟未央阙交代事情始末，即便那完全是子虚乌有、凭空捏造。

　　洛盛楠一袭白衣，器宇不凡，驻足停在雾泠面前三米开外，掷地有声的问：“鬼王此举何意，沉兰可在里面？”

　　之前那个冒牌货伪装成洛盛楠的模样，雾泠毫无察觉，所以他现在并不相信眼前之人就是真正的洛盛楠、沉兰的师父，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是，他也不敢冒一丁点风险。

　　“他在里面，闭关第十二日。”雾泠冷漠道：“你可以选择等，任何人都不许进去。”

　　洛盛楠皱起眉，他身为沉兰的师父，可以针对渡境加以引导，而且他现在明显能够感知到自己徒弟气息紊乱，正处在渡境的关键时期，岂可放任不管？

　　“你以什么立场来阻我？”洛盛楠有些愠怒。

　　一路上听说了不少“鬼王如何嚣张”、“鬼王掳走了未央阙渡境弟子”、“那个鬼族不允许任何人进入山洞”、“不知道洛仙友怎么样了”等等嚣张跋扈的言论，他本不以为然，直到自己也被阻拦，免不了觉得鬼王多管闲事、居心不良。

　　雾泠不予解释，强硬道：“除非他自己走出来，否则你们谁都不能入内。”

　　洛青黛神色担忧，“也包括我吗？”

　　雾泠沉默一瞬，目光落在她身上片刻，道：“包括你。”

　　洛青黛焦急道：“阿泠，到底怎么回事，这流沙谷满目疮痍，大家都说是你毁的，阿兰在里面怎么样了？你让随尘仙君进去，师父可以引导阿兰渡境。”

　　“以后再跟你解释。”雾泠态度强硬，丝毫不肯松动，“云容姐姐，你信我，我不会害你弟弟的。”

　　顿了顿，他道：“前几日，有个人以随尘仙君的模样出现，来杀洛沉兰，修为在我之上，差点让他得逞。”

　　此言一出，洛青黛心中惊骇，连忙追问道：“是谁要杀阿兰？”

　　“未能识破其面目，所以我不能冒险，云容姐姐，我现在连你是不是本人都不敢确定，你懂我意思吗？”

　　洛盛楠拧眉，显然心中十分在意，但看鬼王的样子也不似说谎，莫非真的有人趁沉兰渡境时来杀他？未央阙鲜少与人树敌，以沉兰的性子更是不太可能有仇敌。

　　“他就在里面，渡不渡得过看他的造化了。”雾泠扫了眼他们身后那些蠢蠢欲动之徒，意有所指道：“我这也是防患于未然，未央阙来的如此之慢，反倒是叫一些不相干的人捷足先登。我人就在这里，会不会害沉兰，待渡境结束后便知。总之，我不可能让有心之人浑水摸鱼进去，扰乱他渡境，毕竟未央阙可是已经有一位仙君坐镇了，沉兰这次渡境后很可能直接飞升。”

　　一个门派，同时拥有两位仙君，那是何等风采，会打破四大仙门的平衡，成为当之无愧的四大仙门之首。

　　相比起来，妖魔鬼怪只是单纯的垂涎洛临渊的修为，而人心难测，比妖魔鬼怪要复杂晦暗得多，谁敢保证这些修道者之中，有几个是真心希望洛临渊渡境成功的？有几个会心甘情愿让未央阙压上一头？

　　就算是洛盛楠本人，他也不敢说这个大话。

　　雾泠言尽于此，他心中已然打定主意，谁都不能进去，也不会因为任何人来而改变这个主意。

　　“你们若不放心，大可以留下等候，待他渡境结束，再行对我兴师问罪不迟。”

　　洛盛楠依旧眉头紧皱，最后还是洛青黛出言维护了雾泠几句，将洛盛楠请到一旁耐心等候了。

　　她心中虽然担忧弟弟的情况，但她相信雾泠不会害她弟弟，这两年历练下来，见多了妖魔鬼怪，有时候觉得人心比之过犹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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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般来说，渡境越高，所需时间越长，且跟个人天资息息相关。

　　雾泠都已经做好了要守一两个月的准备，没想到洛临渊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惊喜，不仅克服了魔气，还在最短的时间内突破了十二境，仅仅只用了半个月时间，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至少，从未有过哪个仙门弟子在十七岁渡十二境，又只用了半个月时间就渡境成功的。

　　所以当那天傍晚，洛临渊走出山洞，出现在雾泠身后时，所有人都惊的目瞪口呆。

　　雾泠也怔怔的看着他，结巴了一下，“这么……这么快？”

　　洛临渊垂首看着他，神色专注，“嗯，多亏了你给的丹药，压制住了魔气，修为大涨，加快了渡境的过程。”

　　雾泠张了张口，脱口而出道：“是你悟性高。”

　　洛临渊不置可否。

　　“你伤还没好。”他抬起雾泠的手臂，掌心泛起蓝色的光芒，温和无害的灵力将雾泠皮肤上的创面全部消除掉了。

　　雾泠的伤其实好的差不多了，那些创面他是懒得浪费法力消除，打算等回冥界后泡个灵泉得了。

　　不过……

　　雾泠眉梢微扬，“不用运灵珠？”两人力量相克啊。

　　“不用。”洛临渊话音一顿，道：“我飞升了。”

　　飞升之初的灵力，是汲取的天地间最为纯粹的灵力，可润泽万物，温和无害。

　　“十七岁飞升？”雾泠由衷感叹，“过分了啊，你这太招人眼红了！”

　　洛临渊很浅的笑了一下，晃的雾泠心都跟着颤了一下，心血来潮开玩笑道：“我的水莲衣碎了，鲛人族十年才进贡一次，很珍贵的，我好不容易才弄到手的，你得赔我一件更好的。”

　　洛临渊认真的点头，“你想要什么样的衣甲？”

　　“随便，总之要比水莲衣好的。”

　　洛临渊答应下来，才转身走向洛盛楠，作辑道：“师父。”

　　洛盛楠负手而立，称赞之情溢于言表，“沉兰，恭喜你突破十二境，还飞升了。”

　　洛青黛连忙拉住弟弟上上下下仔细端详，不敢置信的问：“真的飞升了？十二境了？”

　　其他修道者也纷纷上前道贺，洛青黛知道弟弟不喜欢应付这些，便代为一一答谢。

　　洛临渊向师傅大致交代了一下渡境前、以及渡境期间发生的事情，他都听得到感知得到，交代清楚后，洛盛楠沉吟说：“此次得多谢鬼王相助，虽仙冥有别，但也依人而定，这份人情，日后得还。”

　　“是。”洛临渊点头，抿了抿唇，说：“师父，我想送雾泠回冥界，他之前与那神秘人斗法……”

　　话未说完，洛盛楠道：“应该的，记得隐匿自己的身份，关于那神秘人，我会仔细调查的。”

　　修为在鬼王之上的人不多，还会四大仙门的绝技更少，至少仙门中不存在这样深藏不露之人。他更倾向于这人可能是魔界中人，或者是百年前的神族遗留，神魔两界虽已陨落，但不代表没有漏网之鱼。

　　洛盛楠叮嘱道：“你飞升之后，应该很快就要转世历劫，我会点燃你的命灯，待你归来后，若能舍弃红尘、心无执念，那离封仙就只差一步之遥了。”

　　洛临渊一一谨记。

　　-

　　与洛盛楠及洛青黛道别后，不再理会那些所谓的“同道中人”，径直回到雾泠身边。

　　雾泠撑着下巴，抬眼问：“跟随尘仙君解释清楚了？”

　　“嗯。”

　　雾泠意味不明的嗤笑一声，似乎无话可说。他是邪，他说再多、解释再多，都比不上正义人士的一句话。

　　“雾泠。”洛临渊道：“我送你回冥界。”

　　“你送我？”雾泠挑了挑眉，怀疑自己听错了，“你确定？”

　　“嗯。”

　　雾泠瞥了眼那些看似跟未央阙寒暄道贺，实则暗中注视着他跟洛临渊一举一动的人，心中有了主意。他就喜欢看这些所谓的名门正派，愤然羞愧、恼羞成怒、恶人先告状的丑陋嘴脸。

　　于是他道：“你若坚持要送我的话，也不是不行，只是我现在哪都不舒服，走不了路。”

　　洛临渊静静等他下一句。

　　“我要你抱我，当着这些表里不一的伪君子的面，让他们感到脸上无光。”

　　身为仙门新贵的洛临渊，抱一个邪魔歪道，那不是给仙门丢脸是什么？当然，丢脸的不止是仙门百家，未央阙也同样会脸上无光。

　　雾泠本以为他会犹豫一下，至少为自己门派考虑考虑，毕竟这话一听，就是在故意找茬，无事找事。然而他没想到的是，洛临渊竟然一句话不说，径直弯腰将他打横抱了起来，与半月前雾泠逗他时的态度完全不同，一本正经的令人生不出其他旖旎的心思。

　　真叫雾泠大开眼界。

　　最令他惊奇的是，看到这一幕的洛盛楠居然毫无表示，还委婉的向那些叫嚣着要“以正视听”、“成何体统”的同道中人解释缘由，世界魔幻了？

　　他就私心给洛临渊护了个法，也没做什么造福苍生的事儿，未央阙这么大个门派都开始偏向他了？

　　雾泠摸着下巴，瞅着洛临渊，嘚吧道：“你们一个个的都怎么了？难道是被我感动到了？啊那大可不必，我这人向来有一说一，为你护法嘛，就是想泡你，说一句苦肉计也不是不行。当然了，本王三心二意也是出了名的。”

　　洛临渊目不斜视：“嗯……我知。”

　　“那你还敢众目睽睽之下抱我？不怕我占你便宜啊？”

　　“怕。”洛临渊回答的一本正经，“但是你可以。”

　　雾泠：“？”嗯？转性了？

　　雾泠一双炯炯有神的眸子里，满是纳闷与不解。

　　洛临渊微微垂了一下眸，又很快移开了视线，耳尖微微泛起一抹绯色，在踏入传送门的刹那，状似不经意的开口，“那日，你说想亲我……”

　　“这次我不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