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君是我旧情人》夜阑听风

96、096：赤乌城

　　敲定了启程的时间，郡王府便着手安排军中大小事务了。

　　郡王妃是楼家人，说起来，其母家与太子母家也有点沾亲带故。

　　太子是已逝王后所出，王后育有两子，一个是太子，一个是七皇子。

　　而楼家是赤乌-城-的名门望族，王后入宫前，与楼家嫡女情同姐妹，楼家嫡女又是郡王妃的亲姐，因着这一层关系，王后与郡王妃年轻时便见过几次。

　　郡王妃本应嫁入皇族，或者与赤乌城亲王贵族联姻，奈何其生性就野得很，自小离家跟着师父云游四海，与家中亲情一般，也不愿意留在赤乌城，身陷权利漩涡之中做牺牲品。

　　是以，在外遇见年轻帅气的荆重将军后，在未与家中打招呼的情况下，就把自己给嫁了。

　　若不是荆重将军当年入都城授封都野郡王，楼家都不知道自己小女儿就是大名鼎鼎的郡王妃。

　　楼家还因为这事儿被当成笑话传扬了好一段是时间，连自己的女儿身处何地、何时嫁人都不知，这长辈当的，着实不称职。

　　最有趣的是，楼家不仅没有收到郡王的聘礼，反而还补了十分阔绰的嫁妆送到了都野郡王府，美其名曰是给孙子的周岁礼，即便孙儿已经三岁了。

　　总之，面子功夫做得十分足，郡王妃也很不客气的笑纳了，成了家财万贯的小富婆。

　　郡王与郡王妃多年恩爱，只此一妻，未曾纳妾，亦只生了荆飞弋一个孩子。副将们常说，有世子一人可抵他人十子，贵精不贵多。

　　虽然这个形容很扯，但郡王确实无意再要孩子，打心底里觉得这个儿子就是上天最好的恩赐，是他的骄傲，是解了他麾下大军被困雪山的祥瑞。

　　郡王妃是少有的，身在望族，却率性豁达之人，品性高洁，知书达理，从不打听或者议论军事，平日逢年过节还经常给将士们的家属送去慰问礼。

　　有一年都野大旱，食不果腹，灾民激增，朝廷救济粮迟迟不发，郡王妃便将自己那迟来的嫁妆、或者说是迟来的儿子的周岁礼，变卖之后购入粮食，救济灾民。

　　自那之后，郡王妃的美名便传了出去，深得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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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郡王妃见儿子只收拾了一个包袱，挑眉道：“你这是去过一夜就回来的？还是打算十天半个月不换洗？”

　　荆飞弋已经习惯了母亲的说话方式，与传统的大家闺秀不沾边，还时常以自己云游四海、当过粗野农妇会种地为荣。

　　“三四套衣服够了，沿路也有城镇。”

　　“从都野到赤乌，路上得一个月时间，沿路确实有城镇，但大多都是异族，穿麻衣裹狼皮那种，你穿？”

　　郡王妃拍了拍手，侍女们鱼贯而入，她吩咐道：“给世子准备行装，得去赤乌城住一年半载呢，平时常用的东西都带上，赤乌城的风俗他过不惯。”

　　四五个侍女脆生生答：“是。”

　　荆飞弋默默退出了房间，免得自己在那碍手碍脚的。

　　郡王妃坐回院子里继续绣花，“你爹就是嫌路途遥远，来去一趟得两个月，再加上每年的霜冻期，就更不乐意出远门了，以后啊，等你立下足够令朝廷刮目相看的战功，顺利承袭爵位，郡王府的重担就可以交到你身上了，以后就得你每年入都述职了。”

　　荆飞弋不以为然，在石台对面坐下，“绣的什么？”

　　“寒兰。”郡王妃道：“生你的时候梦到满院子的兰花，我一直不知道是哪个品种，后来询到了，是寒兰，果然很衬我儿子。”

　　荆飞弋小时候的衣服，都是郡王妃亲手缝制的，每一件上面都有寒兰的刺绣。

　　长大之后，就从衣铺买了，没有了寒兰的纹样。

　　郡王妃觉得，寒兰是儿子的幸运花，不能没有，就将目标转移到了手帕上，娟白的手帕上一朵栩栩如生的寒兰含苞待放。

　　“前段时间给你绣的手帕不见了，重新给你绣一个，带上入都，不许随手乱扔弄不见了。”郡王妃嘀咕道：“明年的这个时候若能回来，我要检查的。”

　　荆飞弋感到无奈的同时，又觉暖流入心，母亲有时候格外小孩子气，父亲一向宠着。

　　郡王妃拿手指戳了戳儿子脸上的银色面具，打趣道：“回来的时候记得带上世子妃，想来我儿子这么帅，眼光也一定不会差，据说北凉第一美人就在赤乌城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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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日之后，都野郡王携世子、佟副将、两位军师，以及三百多人马，带着都野城的朝贡，浩浩荡荡出发了。

　　时值初冬，风雪渐浓。

　　北凉国在方位上位于北偏西一点，边境与西戎国接壤，在立国之初，子民多为降臣与少数民族，经过几百年的糅合之后，才渐渐的有了中原国家的风貌，在文字与礼俗上基本汉化，仅少数地方还保留着独有的少数民族习俗。

　　都野城位于西北方位，距离西戎国交界地不远，这里有广袤的马场与浩瀚的草原，驯养出北凉铁骑最精锐的马匹，以及最彪悍的猎隼熬鹰。

　　赤乌城在正北方位，他们此行是属于北上，那地方比都野城还要寒冷，一年中有两个月的霜冻期，冰雪覆盖。

　　在现任君王刚上任时期，改国号为天枢时，就想过迁都南下，但这毕竟不是上下嘴皮子一碰的事情，如今在位四十多年，依旧没能迁都南下，其中艰辛不难估测。

　　佟副将冷的裹着貂裘抱怨道：“末将下次绝对不跟来赤乌城了，这跟都野的冷不一样，家里冷咱可以跑马可以逐鹰，这地方一眼望去，都是雪原，只能捂被子里瑟瑟发抖了。”

　　海东青与一群猎隼盘旋在头顶，似附和着叫了两声。

　　郡王哈哈大笑说：“当年与西戎军大战，深秋时节西渡赤乌江，那水也冷的像冰啊，怎么不见你喊冷。”

　　“那不一样，那时候年轻力壮，又逢战事，热血沸腾还来不及了，哪里能感觉到冷。”佟副将捋了一把发茬，说：“现在不服老不行啦，这风湿腰痛都犯了，以后的江山啊，还得靠这些年轻人撑着。”

　　说着，佟副将一扭头，问身后坐在黑色骏马背上的青年，后者披了一件白色的狐裘大氅，身上的轻甲下是青墨色的冬袍，身姿挺拔，目不斜视。

　　佟副将纳闷的问：“小世子，你不冷吗？”

　　荆飞弋抬了一下臂膀，露出狐裘大氅下的一只暖炉，被他揣在怀里，慢悠悠道：“还行。”

　　佟副将顿时羡慕的眼红，“好啊小世子，一路上你居然一声不吭的揣着个暖炉，冷眼旁观我们冻得瑟瑟发抖，学坏了啊你。”

　　荆飞弋面具下一张脸面不改色，淡淡道：“临出门前母亲塞的，果然有用。”

　　郡王一听，也回过了头，酸溜溜的嘀咕道：“也不给本王准备一个……”

　　佟副将又道：“世子啊，你这戴着面具不觉得冰啊？我跟你说，赤乌城不比都野，戴面具的男女特别少，你最好还是取下，免得被围观。”

　　都野城男女不想以真容示人时，皆可戴上面具，百姓见怪不怪。

　　军中有时候也会统一配发面具，尤其是新兵第一次上战场时，隔着一层面具，可以为自己做好更充分的心理建设，亲手斩杀敌人后，负罪感也没那么重，心里会好受些。

　　但赤乌城没有这个习俗，容易被人群围观指指点点。

　　荆飞弋未置一词。

　　郡王抢断道：“别，还是戴着的好，我儿子这面具要是摘了，惊为天人，各种良莠不齐的桃花还不得蜂拥而至啊，只怕会被堵的水泄不通。”

　　这满满的自豪的语气，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儿子多俊似的，佟副将翻了个白眼，已经见惯不惯了。

　　小世子正式戴面具是从十三岁时起，初入军营时，他年少面容稚嫩，容易被人小瞧了去，于是戴上面具，他个子高，完全可以充当大人，自那后便在军营中混得风生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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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野郡王每年入都述职，都是来去匆匆，打马直奔宮墙，在赤乌城待几日后，便立刻马不停蹄的往回赶。

　　这次，却是个例外。

　　自柳大人回朝之后，赤乌城便传开了，都野郡王这次将带着世子殿下一道来赤乌城，这是要公开挑选世子妃了。

　　心思活络的不仅是王公大臣，后宫的嫔妃们也都盯着呢。

　　都野郡王手握北凉七十万铁骑重兵，又只有这一个子嗣，这日后还不是要传给世子？若能拉拢……

　　北凉王都看在眼里，干脆给大家一个表现的机会，准许各家将已到出阁年龄、又尚未婚配的女儿们，都画了肖像送入宫里，连夜派近卫快马加鞭送到了都野郡王面前。

　　同时，也试探试探都野郡王每次来都吹破天际的这个好儿子，是否真的不贪恋美色、攀权附贵。

　　彼时，都野郡王已入赤乌城地界，距离入城还有两日路途，就地露宿。

　　佟副将接下那厚厚一摞画像，啧啧道：“这些个人心急的哟，可惜咱们世子不上心，要我说啊，干脆娶她个十房八房的。”

　　“怎不见你娶那么多？”郡王道：“我看你是想霍乱郡王府。”

　　“不敢不敢，我家婆娘管得紧，一个就够折腾的了。”

　　说起来，都野城的婚配制度，大多是一对一，娶二房三房的都少。

　　都野郡王把那叠画像递给儿子，后者瞥了一眼，继续低头批复文件了，都是都野城送过来的军务，荆飞弋十五岁时，便开始帮父亲处理这些大大小小的军务了。

　　他的字是特意模仿的郡王，起初是避免被人识破，后来军师将领们主动要求郡王带世子参议军事，学着处理军务，荆飞弋便光明正大的开始处理这些文件了，他的笔锋刚劲有力，又常常在最后一笔格外绵长，透出一丝柔软。

　　见儿子连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都野郡王愁的不行，“虽说挑选世子妃需要慎之又慎，但也不能完全不上心啊，你这眼光以后能看得上谁？”

　　荆飞弋淡淡道：“顺其自然，看对眼了，自然就动心了。”

　　“这么多大家闺秀的画像，你好歹看两眼？”

　　“画像又非真人，多一笔少一笔的，能看出个什么。”

　　佟副将代为翻阅，盘腿坐着，借着帐篷里的炉子火光，一张张查看起来，像审阅军务一样严肃，“这个不行，嘴下有痣，生活不安定。这样也不行，眉尾有痣，容易破财……”

　　他这一张张浏览下来，只留了十张画像，皆是王公望族之女，还有两位待出阁的公主与郡主。

　　“……”郡王沉默片刻，道：“看不出来，老佟你什么时候学会看面相了？”

　　佟副将嘿嘿一笑，把挑出来的那几张画像递过去，“太子跟三皇子也都以推荐人之名送了人来。”

　　荆飞弋微微扬眉，视线瞥过去，画像旁边写着推荐人及女子姓名家世等等。

　　太子所推选之人，是楼家嫡女的女儿，也就是郡王妃姐姐的孩子，算起来与世子还是表兄妹关系，借着楼家这层关系约见世子，再好不过。

　　三皇子送来的画像，是御史大人之女，但画上的美人显然不是，这画像极美，但画师笔力有限，可能还未画出真人十分之一的美貌。

　　郡王挑了挑眉，道：“这三皇子，果真是个富贵险中求的。”

　　佟副将问：“郡王何出此言？”

　　“本王去年入都时，有幸去御史大人家吃过一次饭，见过其小女，不长这样。”郡王慢悠悠道：“三皇子拿其他人的画像冒充御史大人之女，陛下又怎会不知，御史大人亦知本王见过其小女，定然一眼就能识破，三皇子却还是偷梁换柱的把画送来了，不是胆大是什么？”

　　“那这三皇子的意思是……”

　　荆飞弋分心从军务中抬了下头，看了眼那画像，目光一顿，这刹那的动作被郡王敏锐的捕捉到，摸着下巴呵呵笑道：“自然是有足够的自信让我儿子一见钟情啦。”

　　荆飞弋闻言不冷不淡的说：“一幅画像而已。”

　　郡王追问：“难道你就不想见见真人？瞧这画像，定是个大美人，三皇子身边莺莺燕燕环绕，眼光定然不低。”

　　荆飞弋垂下眼，冷淡的吐出两个字：“不见。”

　　“……”郡王拍桌，“老佟！交给你了。”

　　陛下一番好意，送来百十来张画像，总归是要挑几张见一见的。

　　郡王把佟副将挑出来的那十张画像交给宫中近卫，“就这几位姑娘吧。”

　　近卫得令，踏着夜色打马回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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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昂，这章分段没出现……
下章出来，存稿箱明天下午六点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