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我所欲》余满衣

3、零三。展眉

　　李家村是离镇上最近的一个村，从李家出发到镇上的书院，徒步走的话需要一个半时辰，坐牛车便只需要一个时辰，所以平日里李家兄弟休沐日基本是吃了晚饭再去隔壁的展家，坐展大叔的牛车去镇上，每月底李家会给展家一些自家的鸡蛋权当车费。

　　说到展家，那就不的不提他们家的那个闺女——展眉，十里八乡有名的美人！如今不过刚满十五，展家的门槛就快被媒婆给踩烂了。上门提亲的虽多，但都被她的娘亲展大娘给婉拒了，其中也包括李是私下请来的媒人。

　　以往都是李是与杜小鱼上展家等展大叔，今日便成了杜小鱼和李否。

　　天已黑尽，兄弟二人此时正走在一条坑坑洼洼的石子小路上，两侧都是比人还高的野草。

　　杜小鱼提着灯笼，郁闷的走着，心里还在盘算一会儿去展家该如何开口弄点吃的。

　　“二哥，你觉得我有戏吗？”李否饶有兴趣的问了杜小鱼一句，没头没脑，很突然。

　　杜小鱼此时正饥肠辘辘，中午刚穿越过来，就吃了一碗寡淡的面疙瘩，这晚饭还没吃，便被催着回书院，对李否也是没有好脸色，不管他指的是哪件事。

　　“没戏。”

　　“那可不一定，展大娘可不同意展眉跟大哥的婚事。”李否扬起了高傲的头颅。

　　杜小鱼停下了脚步，将灯笼提高，照在李否的脸上，他想看看李否到底哪来的自信。

　　“你觉得展大娘连秀才相公都看不上会看上你吗？你是比他好看还是比他有才？”

　　李否闻言倒也没有急于反驳，只是撇了撇嘴。

　　“你说展大娘到底想找个什么样的女婿？连大哥都看不上，那真的是眼高于顶呀…”

　　这次轮到杜小鱼撇嘴了，李否说得李是像是多优秀一样，论长相，他收拾一下也是个翩翩浊世佳公子好嘛？想到此处，杜小鱼更是认定了外貌的重要性，待回了书院，定要将自己好好捯饬一番。

　　“你觉得跟李灯灯一起…玩儿的那个女的漂亮还是展眉漂亮？”

　　“那还用说？虽然那个姐姐也好看，但哪里能跟展眉比呀！咱们展眉清似雪，绝凡尘…”

　　“恍如明月耀星辰？”杜小鱼暗中翻了个白眼，李否那一脸花痴样，他还真想亲眼看看，这展眉到底美成什么样。不知为何，在原主的记忆里，展眉总是一团模糊的身影，如何也看不清楚。

　　“对对对！欸，我说二哥，你明明就比大哥更有才华，为何非得装作万事不如他的样子？”

　　“子曰：“藏巧于拙，用晦而明，寓清于浊，以屈为伸。懂吗？你二哥在藏拙。”

　　“咦？这是哪个子说的？我怎未曾听过？”

　　“额…洪，洪子。你可能不认识，为兄也是偶然识得，以后慢慢说给你听。”

　　“那你说展眉会看上我吗？”

　　“那你就做点能让她看得上的事吧。”

　　……

　　一路插科打诨，不一会儿便到了展家，要坐的那辆牛车正栓在门口的木桩上，而展家大门没关，在门口杜小鱼李否便闻到了从展家厨房飘出来的饭菜香味。

　　“咳咳…展大叔，吃了吗？”杜小鱼扯着嗓子冲门里喊道。

　　“小鱼来啦？听说今天否子也要去书院了？”从堂屋里走出来一个三十多岁的俊朗中年人，看到只有杜小鱼和李否二人，面露疑惑：“咦？灯灯怎的没来？”

　　杜小鱼早在来的路上就想好了说辞，于是对着展大叔拱拱手，温声道：“家兄…”

　　杜小鱼还没说，便见李否已经上前，装模作样的在展大叔耳边用屋里人都听得见的声音开始了表演。

　　“展大叔，我跟你说，你可别到处说，我大哥私会弃妇，被父亲罚了，这几天估计都得跪祠堂。”

　　“……”

　　杜小鱼看着李否，说不出是何滋味。心道，还是否子狠呀，一个时辰不到已经狠狠踩了李是两脚了…

　　说他藏拙，李否又何尝不是。

　　就在他想出言制止李否的时候，屋子里却传来了展大娘的声音。

　　“你看！老娘就说他不是什么好东西，你现在死心了吧！”

　　“不会的，定是有什么误会…”

　　“眉儿呀，你清醒点吧，李灯灯那是娘看着长大的，他什么比样我很清楚，我看小鱼儿的德性就比他好！”

　　杜小鱼在外听得眉心一跳，下意识的去看李否，心道现在可不适合跟否子为敌呀。

　　李否回头看了他一眼，却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是也竖着耳朵听着屋里的动静。

　　“听娘的话，小鱼儿现在已经是童生了，考中秀才也就年底的事，我看年后干脆先把亲事定了，等到他弱冠，你也及笄了，到时候直接过门……”

　　杜小鱼越听眉头皱的越高，他一直盯着李否，却没从李否脸上看出他到底啥意思。

　　展大叔显然也听到了展大娘的话，看着杜小鱼，表情略显尴尬。

　　杜小鱼自然看出来了，但此时肚子咕咕叫，也没心思说别的。

　　“展叔，我们兄弟俩因为大哥这事儿出了家门还没吃饭，这会儿镇上怕是也没吃的了，您看…”杜小鱼深知，脸皮薄可是吃不饱的，于是主动开了口。

　　“还没吃饭啊？快快快，进来！”展大叔退到一边，将兄弟俩迎了进去，又转头朝屋里喊道：“眉儿，添两幅碗筷！”

　　李否闻言，倒也乐呵呵的跟在展大叔身后朝里走去。

　　杜小鱼初见展眉，也是愣住了。

　　展眉给他的感觉，是一种病态美，轻衫素缕，回雪如烟，确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显得与这农村的世俗格格不入。

　　他忽然想到红楼里的林妹妹，只是一瞬，心里便又摇了摇头，林妹妹，没有她好看。

　　展眉今日穿了一件靛蓝绣边的霜色襦裙，发髻半挽，未束的青丝披在肩头，那娇小玲珑的模样，细看之下，竟像极了杜小鱼前世那个喜欢穿汉服的妹妹。

　　一个像自己亲妹妹的女孩子，杜小鱼是生不出半点亵渎之心来，原本他还在想，如果自己也看上了展眉，又应当如何应对李否，而现在完全不需担心这点。

　　展大娘对与杜小鱼的到来倒是热情的很，又是夹菜又是添饭的，搞得李否羡慕不已。

　　“婶子待我如此之好，下个休沐日回来，我定要求了父亲，来拜展叔婶子为干爹干娘才好！”

　　杜小鱼话音刚落，方才还热闹的饭桌上，突然静了下来。

　　他抬头，发现所有人都以类似于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他。

　　率先开口的当然是李否了。

　　“二，二哥，你可想好了？拜了干爹可就…”

　　杜小鱼当然知道义兄妹不能成亲的规矩。他这样说，不过是想让展大娘断了念想，让李否明白自己无意与他相争，顺便让展眉安心而已。

　　杜小鱼冲他摆摆手道：“否子莫要说些让大家误会的话，我向来待展眉如亲妹妹一般，断不会生出旁的心思来，况且…为兄已有红颜知己…”杜小鱼临时祭出笔友林儿来挡枪，倒也靠谱，事实如何，全凭他一人说。

　　“什么？是谁？何时的事？我怎不知？？”谁知李否一听，如同炸了毛的狮子一般，不停的追问。

　　“此事尚不打算与旁人说，你也别打听了，待中了秀才，我便会去寻她。”杜小鱼脸上的憧憬之色倒也不是完全装出来的，希望面基之前，这个林儿最好把钱还回来，不然等见面了再谈钱就有点伤感情了。

　　之后的饭桌上几人各怀心事的吃着饭。

　　杜小鱼明白，展大娘方才故意说那么大声，目的就是想让他听见，主动来提亲，谁知他压根儿就没那心思，现在还害的他们一家子尴尬不已。

　　杜小鱼默默又拿起筷子，往碗里夹了一支红烧鸡翅膀，拿着啃了起来。

　　“听说吃了鸡翅膀后写文章有如神助，将来我要是高中，定回来接了干爹干娘和展妹妹一同进京享福！”

　　李否闻言也笑了起来，夹了一个鸡头放碗里，又放下筷子，两只手拿着啃了起来，边啃边说：“俗话说，宁做鸡头，不做凤尾，将来我李否若是发达了，定会好好对展眉的。额，也会好好对展叔和婶子的！”

　　李否的话成功吸引了展家人的目光。

　　展眉看了看李否，又看了看杜小鱼，也在上桌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那鱼哥哥可得多吃点。”说着，又把另一只鸡翅膀夹到杜小鱼碗中。

　　杜小鱼牵强的笑了笑，余光瞟了一下李否，见他嘴里叼着鸡头，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眼中还带着些复杂之色，杜小鱼也有些无奈。

　　“既然是妹妹给哥哥的，那我就却之不恭了，妹妹今年才十五，跟否子一般大小，不要着急嫁人，等哥哥飞黄腾达了，给你寻个好婆家！”说完还看着展大娘，似是征求意见，见对方不自觉的点了点头，他才放心。

　　一顿饭结束，李否帮展大叔出门整理牛车，展大娘回厨房洗碗，一时间堂屋里就剩下杜小鱼展眉二人。

　　“鱼哥哥，否子之前在门口说的话，可是真的？”

　　“什么话？关于家兄的话？”

　　展眉点点头。

　　“是真的，这种渣男你就不要对他抱有希望了，你看上他什么了？长得帅？有才华？还是有气质？婶子有句话是对的，家兄是她看着长大的，他是个什么样的混蛋婶子一清二楚，你看你，人美心善，难不成真要在他这棵歪脖子树上吊死不成？”

　　“你…今日总觉得你有些不一样…”展眉盯着杜小鱼的眼睛，满是探究。

　　“那是因为本美男子不想藏拙了！你且看吧！我迟早会成为大佬的。”说完他便转身上了牛车。

　　“……”

　　展眉心中犯了嘀咕，李家三兄弟都对她有意思，她心中是有数的，今日杜小鱼没有趁火打劫，倒是让她有些出乎意料。

　　殊不知，她心中也翻起了细浪，即使悄无声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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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光看不评论就是耍流氓，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