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间山河》会走路的小年糕

4、第4章

　　画上是一个女子，十分常见的簪花仕女，莲步轻挪，体态轻盈，手中握着早春的一支梅花。但不知为什么叶染觉得有一种想要去摸摸她脸颊的冲动，总觉得这个脸颊的触感应该是温软的。但所有的画都被一个透明的罩子罩住了，叶染伸出的手指被透明罩子隔在外边。按理说，一般这种情况，碰不到就算了，他也不是个死脑筋的人，可是偏偏这次，叶染觉得心底渐渐涌起一股焦躁。
　　好像非要把这个罩子打开摸上一把才能舒心。
　　叶染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神鬼使差的就摸上了边框，果然摸索了一阵后在画框的右下角摸到了一个小机关。小机关有两个洞口，看来之前这儿应该还挂了一把锁，叶染这么想着，但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止，大脑不接思考的直接按下了小机关。
　　咔哒一声，透明罩子便从右侧弹开一条缝隙。叶染攀住缝隙微微施力，罩子就打开了。画上的女子笑的愈发娇艳，肤色也渐渐红润，叶染伸出指尖往仕女的脸上抚去，触上画的那刻他好像感受到了画中仕女的温度，温温软软的……

　　叶染的视线渐渐模糊，只看见画中的仕女好像眨了眨眼睛？
　　但叶染顾不得那么多了，此刻，他只觉得双腿发软，向后一倒就昏了过去，昏过去前，他听到了一声妖艳至极的笑声。
　　他是不是又闯祸了？

　　叶染醒来时，已经快到黄昏时分，身旁坐着一个人见他醒来，便起身端来一碗汤药。
　　顾临：“你醒了，就把这个喝了吧”
　　叶染揉揉发酸的太阳穴：“刚才，怎么了？”
　　顾临用汤匙：“没事，不过是一个小妖逃出去了”
　　叶染：“？？？”
　　叶染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人还能云淡风轻的坐在这里和自己说话。
　　要知道一个无神论者突然发现自己身边就有妖……那一刻叶染觉得自己的世界观崩塌了，但还好，让他崩塌的那个男人看起来的确有点捉妖师的样子。
　　叶染慢慢往顾临的旁边挪了挪：“你是捉妖师？”
　　顾临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算是吧，你先喝药我慢慢跟你讲。”
　　叶染端过药，慢慢的啜着，偶尔抬眸偷瞟一眼某人，那眼神中不断的往外冒着星光和问号。
　　被瞟的某人：“……”

　　顾临：“早年跟着一位云游道长学过几年小法术，偶尔除些小妖。”
　　叶染将碗搁在床头半窝进被窝中，等着下文：“然后呢？”
　　顾临：“没了。”
　　“没了？”
　　叶染瘪瘪嘴：“不应该再讲几个什么三更夜大战红衣女鬼，飞瀑江怒斩千年水蛇什么的吗？”
　　顾临：“……”
　　顾临叹了口气哑然失笑：“哪来这么多鬼怪，如今天下魔障之气式微，妖邪修炼艰难。”
　　叶染：“奥，我懂了，就是这个年代做妖没前途。”
　　“真可怜啧啧啧”叶染摇摇头，做出一副扼腕叹息的模样，“现在的行情都是那么艰难，连妖都不放过。”
　　顿了顿他又自顾说道：“虽然吧…我现在身无长处，但身为宁安首富之子我觉得我有必要为宁安百姓的安全着想，既然是我放出去的，那我就有责任担起这个除妖大任，您说是吧”
　　顾临挑眉看他：“嗯？”
　　“我可以跟你一起去捉妖吗。”
　　说完叶染眼睛里的星星就不住的往外冒。
　　顾临：“你自己都说了，身无长物。”
　　叶染：“我可以学！”
　　说罢，从被窝中爬出，跪在地上，伸手就行了个大礼。
　　叶染：“顾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顾临：“……地上凉你先起来。”
　　叶染装模作样的再作一揖：“师父不愿受徒儿大礼，徒儿怎敢起来。”
　　顾临：“……”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叶染觉得地上的寒气渐渐漫上来小腿，他有些后悔刚才冒进。
　　要是这样顾临还不肯收自己怎么办？都说那些修道之人从小就要练什么灵气，还需要什么天根慧根的，要是自己在这一块特别的蠢笨，那之前在顾临面前的好感估计就被岁月消磨的荡然无存了。正当他懊悔时，榻上端坐之人轻声道了一句“也罢。”
　　叶染顿时瞪大了眼睛，朝人看去，连舌头都有些打结。
　　“啊……？师父说什么？”
　　“我说你先起来吧。”
　　“那……那那师父的意思就是愿意收我为徒咯。”
　　话未经深思脱口而出竟然带了些许孩子气，问完，叶染又懊悔了。
　　顾临叹了一口气，笑着摇了摇头：“我不过虚长你几岁，收你为徒，岂不是白白便宜了一个辈分，偏生你还如此高兴。”
　　叶染挺起胸膛像一棵根正苗红的小红花那样拍拍自己的胸脯：“为民除妖，是我的本分。”
　　顾临：“快起来，地上凉。”
　　叶染巴不得立马缩被窝里，但腿因为在地上跪的有些久了，猛的一站起来，小腿酸麻，一个趔趄就摔进了正打算伸手来扶的顾临怀中。
　　叶染：“……”
　　顾临：“……”

　　叶染觉得这个人的胸膛暖暖的，衣袖间还带有一种若有若无的香味，具体是什么味道说不上来，就像一种淡淡的雨后嫩叶上沾着水珠的味道。
　　顾临一脸无奈的把人从怀里扶起来塞进被窝里，叶染做贼心虚，耳根微微泛红，便顺势拉过被子蒙过口鼻盖过泛红的耳根，只剩了双眼睛露在外边。
　　顾临：“你……干什么。”
　　叶染吞吞吐吐道：“刚才有些冷。”
　　顾临：“那你再睡会儿，衣服我给你放旁边了，记得早些回去，别让父母担心了。”
　　叶染点点头。

　　又赖了一会儿，叶染才慢吞吞的穿上衣服，跟顾临告别，打算回叶府。
　　临走前叶染软磨硬泡，终于让顾临答应从明天开始学习法术。
　　回去后叶染兴奋的一夜没睡着，第二天就顶着两个黑眼圈上顾临那儿去了。

　　大堂
　　叶染来的早了些，顶着两个黑眼圈坐在椅子上打瞌睡，顾临进来时，叶染正巧迷迷糊糊的做起了小梦。梦里的他成了一代宗师，座下弟子无数，每天风里来浪里去，斩的妖除的魔数不胜数，颇受世人敬仰。叶染美梦正做的起劲，顾临轻轻推了推他的肩膀，叶染迷迷糊糊的抬起头，揉了揉睡眼，带着鼻音道：“谁啊……哦……顾师父。”
　　顾临：“昨夜干什么去了。”
　　叶染：“没…没啊，就是太兴奋了没睡好。”
　　这时叶染的瞌睡已经去了一半，凑到顾临旁边道：“所以，师父今天我们学什么啊”
　　顾临把手上的书递给叶染：“先学些练灵气的基本功。”
　　叶染翻了翻厚重的《入法简言》脸拉的比苦瓜还长：“我听说别人练灵气都是从八九岁练起的，我这么大了现在练还来得及吗，要不师父还是给我一两个法器，让我直接用法器吧。”
　　顾临：“不行，哪怕是用法器有时也需要灵力加持。怎么？第一天就想偷懒。”
　　叶染赶忙摆手：“不不不，师父，我现在立刻马上就去练。”

　　叶染跑到院中专心致志扎马步，挑水桶，总之一切累活都在《入法简言》的第一章——扩容。
　　真不知道编书的人是怎么想的，比两节手指厚的书还好意思写简言。还有各种聚气凝气的方法简直无所不用其极。
　　简单一点的比如早上晨光乍现的时候，用力吹树叶上的露珠，但要吹完一整棵树的露珠才算一日的扩容练习。
　　然后是中等难度的聚气，《入法简言》美其名曰“包罗万物”，就是把一堆东西打包到一个包袱里然后背着跑圈，包袱里的东西要涵盖各种物品，锅碗瓢盆自不必说，瓷器字画乃至瑶琴都要在包袱里塞上一回。
　　而凝气则是最难的一项，屏息凝神，盯着眼前的茶杯，让它挪动，前面两个还是体力可以解决的，这个……叶染每次做的时候都觉得自己怕是个傻子。
　　家里的仆役都觉得他们的叶大公子傻了，有时候叶染自己也觉得自己最近脑子有点不太正常，哪有一个正常人会大清早起来吹树叶上露珠，然后抱着一堆东西绕着院子开始跑，跑完还要跟几只茶杯大眼瞪小眼，试图让他们动起来。
　　要是在以前，叶染听说这些事肯定会毫不留情的送他三个字
　　“神经病”
　　但现在这个神经病是自己，而自己还安分守己的按着这本书练了近一个月！！！

　　震惊，宁安首富之子为想修仙走火入魔！

　　还好家里的仆役自“表妹一案”后乖顺了很多，不会把府里的事情往外传，于是叶染在外头还是保持了他翩翩公子的形象。

　　一个月后叶染忍无可忍带着《入法简言》去找顾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