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龙之九公子》毛笔小旧

3、第三章 不速之客

　　说起这太清元尊，那还得追溯到上古时期。

　　那时天地归于一片混沌之中，空虚未分，清浊未判。忽化元光一道，后成太虚，太虚之力汇聚成形，乃太清也；太清之名后再加尊称，为元始天尊，乃天地之祖也。
　　简单点儿说就一句话：太清者，无始无终，无生无寂，无边无界，无师无上。
　　这哪儿是来做我师父的，做我祖宗都够了。

　　“……三哥，你也知小九我天资愚钝，万一在元尊面前说错话做错事，丢的可就是咱们龙族的脸……再说了，就算是要学习灵术，三哥你这么厉害，你也可以教我的呀？”
　　我嘴上这么说着，实际心里头在琢磨本公子在卧龙湾逍遥快活，干嘛非要去那太虚山找罪受。再说了，元尊他老人家毕竟活了那么久，育下弟子无数，依本公子看，他一定是一个刻板严肃脾气古怪的老头，这拜师以后的日子怕是不会好过。

　　在陪三哥回房的途中，我一直都在努力游说，甚至搬出了整个龙族的脸面。我再三劝道，万一我拜师学艺途中给整个龙族丢脸了可怎么办，还是留在三哥身边学习比较稳妥。
　　可是任凭我好说歹说，三哥就是不为所动。

　　“小九，莫要如此说，尊上博学众所周知，我辈怎好和他比。”

　　“得了吧三哥，依我看，小九是怕元尊座下规矩多，不愿意去罢了。”七哥一眼就看出了我的心思，毫不留情地戳穿了我。

　　我叹了口气，果然知我者，非我肚中蛔虫，而是七哥。

　　三哥却道：“他愿不愿意去不重要，重要的是尊上肯不肯收。”
　　七哥又叹道：“那你怕是抬举他了。”
　　三哥睨了我一眼，那眼神莫名诡异，看得我浑身一个激灵。
　　“无妨，万一尊上瞎了眼呢。”

　　听了这话，我下意识想反驳，可是转念之间，又觉得三哥这番话好像没什么毛病。想想那些有关元尊的传言，若他看上我保不齐就是眼神出问题了。
　　当初元尊还住在九重天最高一重大罗天时，众仙家趋之若鹜，就连天帝都曾到元尊座下受教过一二。后来元尊遣散了众弟子，从九重天搬回了太虚，美其名曰“历劫渡人”，天帝也不好挽留，便由着他去了。
　　依本公子看，元尊估计是嫌天上事多又闹腾，找了个借口享清福去罢了。不巧的是，本公子偏爱闹腾，所以说，若是元尊真能看上本公子，除了他老人家上了岁数眼神不好使以外，也确实想不出第二个理由了。

　　第二日本公子照常去看鱼，照常往涸泽里头继续吐水，也照常被吸得一干二净。
　　看着小鱼们一个个眼巴巴地瞅我，我终于怒了，我鱼尾巴往地上重重一拍，大地都跟着颤抖了两下。

　　接着还是昨日那小精怪，依旧架着他那辆黄色破车，从地底下缓缓驶出来，人正打着呵欠。

　　“果然是你！”我怒道：“我说你个精怪有腿有脚的，明明可以去别处找水，干嘛非得跟我那些鱼儿抢水吃！”
　　小精怪见我言语恶劣，也对我吹胡子瞪眼，“什么精怪，小老儿乃一届水神，水神懂不？”

　　见他如此态度，我更加火大，也不顾及自己的身份，转脸就开骂：“水个屁神！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有长成你这样的水神吗？”
　　小精怪胡子吹得飞起，翻身下车，拎起马鞭朝我一指道：“小老儿不过就是个子小了点儿！若不是你这狗屁地界害的，小老儿能变成今天这样吗？”

　　我盘起胳膊，拿眼打量了一番面前一尺来高的人形精怪，突然笑道：“哦？既然嫌弃我这地儿，那你就走啊，本公子也没强留你在这。”
　　小精怪似乎被我踩到痛处，气得跳脚，“你以为小老儿愿意在这呆啊？你个白痴鱼尾怪！”
　　“好啊你，你这小个子精怪，胆敢侮辱我龙族！”
　　说我白痴我认，说我鱼尾怪，是个龙都忍不了！

　　“少给自己脸上贴金了，小老儿侮辱的就是你，跟龙族有什么关系。”
　　“老子也是龙！”
　　“等你化了龙再说吧！”
　　“你……”

　　我撸起袖子，准备与那精怪一决雄雌，突然从远处土堆里传来一阵掌声。我循声望去，只见烟雾散开，一白衣男子面露微笑，拍着手向我们走来。
　　“精彩精彩，看来本仙这趟没白来。”

　　我满肚子的火正愁没处撒，咬牙冲他凶道：“你又是哪根葱？”

　　“本仙是仙使，不是葱。”
　　白衣男子话音一落，虚空一抓，抓出个物什丢给我，“去把这令牌带给你们三公子，就说本仙有要事拜见。”

　　我伸爪一抓，只见掌中物什四四方方，泛着金光，上面还刻着一条奇形怪状长相丑恶的龙。

　　噫，这雕刻手艺，还不及八哥的万分之一。
　　我嫌弃地看了一眼那雕龙，便将物什揣入怀中，转过头去，打算继续跟那小精怪吹胡子瞪眼，却见哪儿还有小精怪的影子。
　　切，还什么水神呢，见势头不妙就脚底抹油，溜得比谁都快。

　　“你……你怎么还不去？”
　　那白衣男子见我还不搭理他，似有惊讶，急急地道：“三公子座下门童都如此不讲规矩的吗？”

　　座下门童？
　　我呼吸一滞，怎么一个两个都这么有眼无珠，本公子唐唐神龙第九子，威武霸气得很，哪里就像个门童了？

　　我调整好呼吸，宽慰自己是这小辈仙家不懂事，本公子好歹也是半个神，不与他一般见识。
　　“既是三哥熟人，那便自己去找三哥。若不是，就哪儿来的回哪儿去罢。三哥这几日忙得很，没空见客。”

　　白衣男子从我的称呼中听出些端倪，脚下退后半步，仔细端详了我一会儿之后，急忙双手合十，向我拜了几拜。
　　“小仙紫薇宫北辰帝君座下严华，见过九公子。”
　　“唔，认出来了？”
　　我亲眼见这小仙方才还使唤人使唤得勤快，这会子突然又变脸，顿觉好笑。
　　严华的脑袋低了几分。
　　“小仙有眼无珠，还请九公子见谅。”

　　我静静地看着他。
　　我心知这严华仙使来头不小，卧龙湾设有结界，一般的无名小仙是闯不进来的。
　　只是没想到，他竟然是紫薇宫里的仙使。

　　九重天帝君，紫薇宫帝君，与地府鬼君，皆为斗姥元君之子。一个乃九重天之主，掌管人间仙道；一个乃众星之主，掌管人间帝运；一个乃众鬼之主，掌管人间生死。

　　众星之主紫薇帝君北辰，其实本公子早有见闻。
　　一百年前的卧龙湾还不像今日这般荒凉，山清水秀，鸟语花香。那时的本公子还只是涸泽里头一条鱼，其他鱼欺我灵力低微，时常与我抢食，三哥见了，便特意在他屋里设了一个水缸，把我单独放在缸里头养着。
　　那时候，北辰时常过来找三哥。有时他与三哥说话，我便乖巧地趴在鱼缸底部，拿鱼眼睛静静地望着他；有时三哥不在，他便抓了一把鱼食过来，伸出手叩叩缸檐，我便将鱼脑袋露出水面。
　　北辰见到我，眉眼含笑，手指捻了几粒鱼食，轻轻递到我嘴边。他嘴角微微上扬，轻声唤我：“小鱼。”
　　见我在水面上下浮动以示回应，他眼眸一亮，又挑逗我道：“小鱼，过来吃。”
　　我闻言张嘴，轻轻触碰他的手指，眼睛里看到的是他因惊喜而变深的笑容。
　　就好像夜空里最亮的那颗星。

　　还是条小鱼的我，曾向北极星许愿，只要我每天都努力修炼，会不会有一天能够化作人形与他并肩？到那时，他会不会也像那次一样还对我笑，再唤我一次“小鱼”？

　　只不过我的愿望只实现了一半，我成功化形了，但北辰他却再也没有来过。后来我才知道，原来北辰就是北极星，可笑的是我竟然还是向他许愿的。
　　茫茫众生他都照顾不过来呢，又怎会去理一条小鱼的愿望。

　　我从回忆中抽离，问眼前的严华仙使:“这卧龙谷中能叫三哥的尚有数龙，你怎么就能确定本公子的身份？”
　　严华偷偷瞧了我一眼，老实回道：“回九公子，三公子兄弟众多，只是这其中尚未化龙者，只您一个。”
　　啧！这该死的严华，瞎说什么大实话！
　　我暗自翻了个白眼。
　　不过，既然这严华仙是紫薇宫仙使，估计是真有什么要紧事，本公子还是替三哥问一问罢。

　　“严华仙使来找我三哥，所为何事？对了，”我从怀里掏出那块四四方方的镀金令牌，递到他面前，“还有这令牌，到底为何物？”
　　严华并未接过，只拱手道：“回九公子，这是南昭国神龙令。严华此番前来，是来烦请三公子遵从当年神龙之约，寻回南昭王第三子并助他登上皇位的。”
　　“神龙之约？”
　　我心里咯噔一声，该不会又是我那老爹之前欠下来的债吧？
　　“正是。当年南昭国开国皇帝与神龙龙主签下契约，南昭国历代国主立神龙位在侧，世世代代供奉香火，而神龙需护佑南昭国世世代代繁荣昌盛。”
　　严华一板一眼接着道：“现如今南昭王病危，且尚未立嗣，南昭王膝下一共三子，第三子至今下落不明。”

　　这什么破老爹，不带这么坑儿子的！
　　那南诏国的三皇子失踪与我三哥何干，竟要我三哥去寻，还弄来一个劳什子的神龙令。
　　我对我那没见过面的老爹印象本就不好，现下更是差到极致。

　　我说:“那既然三皇子下落不明，不是还有两个儿子呢么？”
　　“回九公子，南昭国大皇子荒淫无度，二皇子顽劣不堪，只有三皇子自小养在宫外，性情纯良，正合国主之位，只是……”说到这里，严华犹豫了一下。
　　我问道：“只是什么？”
　　“只是三皇子有着一半九黎血脉，若继承皇位，一定会落人口实。到时候一旦民心不服，江山恐怕难固。”
　　“九黎血脉？那又如何？”
　　严华君抬头看了看我。
　　“……九黎一族，乃上古战神蚩尤后裔。”

　　我了悟。
　　蚩尤性情凶残，嗜好杀戮。
　　上古时期魔族兴起，作恶多端。蚩尤骁勇善战，率领族人直捣魔族老窝，整个魔族因为他而近乎团灭。
　　当时三界都遵蚩尤为战神，可谁知他早已被魔族之血侵染本心，逐渐开始滥杀无辜。后来天帝联合龙族追缴蚩尤，还是我龙族拼尽全族之力，总算将其斩杀在天劫谷。

　　思及此，我龙胸起伏暗暗叹了口气。
　　这卧龙湾原名便叫天劫谷，既是我的家园，又是我族人当年血流成河的战场。当年天劫谷三字与我族血战紧紧相连，后来这地方才被三哥改了名字，也算了却一桩伤心事。
　　这事不提也罢。

　　“可是不对啊，我龙族只顾皇帝安危，至于到底要谁来继承皇位，难道不是你家帝君操心的事么？”
　　“这个……不瞒九公子，我家帝君他……”
　　听到北辰，我心里又是一沉，赶忙问道：“帝君他怎么了？”
　　严华犹犹豫豫，见我是真心担心他家主子，才硬着头皮回道：“帝君他，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