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禽鸟不知山林之乐》吾之犬

37、黑暗的小树林

　　古圣人云，望山跑死马。

　　穆林眼中，东方那座高峰就在不远处。最近的一条路就是从来时的山峰翻过去，那样一共翻不到五座山就可以抵达东方高峰了。可是他们现在不敢过江，江水汹涌倒是次要的，江对岸的情况尚不稳定，若是过去之后又遇到泥石流的余波，那就不好玩了。

　　所以穆林带着张三，选择了绕路。现在江岸两旁都是满溢出的江水，他们只能在这座山脉的山坡上行走。他们要先走到江的上游，然后再下山，过江，翻越数座山峰，然后就有希望走到东方高峰了。

　　张三跟在穆林旁边，看了看天色，叹道：“还好现在还是阴天，不然一定要被晒成咸鱼了。穆林哥哥，你说是不是？”

　　穆林一脸冷漠，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并没有理他。

　　张三又说道：“说起咸鱼干，其实我觉得小黄鱼干才是最好吃的。穆林哥哥，你去过海边吗？”

　　穆林瞥了他一眼，没说话，不过轻轻“嗯”了一声。

　　张三受到鼓舞，继续说道：“我家就在海边，我还会做小黄鱼干呢。很多人做的鱼干不是太硬就是太咸，但是我做的很好吃，尤其是刚烤出来的时候，酥脆喷香，用的是本人秘制的酱料，要是有机会，我一定做给你尝尝。穆林哥哥，你说这江里是不是得有挺鲜美的鱼啊？”

　　穆林道：“你是不是饿了？”

　　张三羞赧地摸了摸鼻子，点了点头。

　　“有一点，毕竟这都下午了嘛。”

　　“忍一下吧。一会儿直接吃晚饭。”穆林无情道。

　　张三的肚子适时“咕~”地叫了一声。

　　张三又是一派可怜巴巴的样子，他特意说道：“那好。穆林哥哥说不给吃，我就不吃。穆林哥哥说什么时候吃，我就什么时候吃。穆林哥哥……”

　　“闭嘴。”穆林忍无可忍，“……在这里等着。”

　　下一刻张三只觉身边晃过一阵风，穆林就消失了。

　　张三目的达成，满意地笑了，干脆坐了下来，顺带休息一下。

　　大概过了一盏茶的功夫，穆林回来了，手里抓着一只兔子。

　　兔子眉间一个小小的红点，脸上还残留着吃草的幸福表情，乍然看去，还有点可爱，就像睡迷糊了一样。

　　穆林把兔子递到他面前，道：“会烤兔子吗？”

　　张三一头黑线，伤心道：“兔兔，你捉了兔兔。”

　　穆林怒道：“那你吃还是不吃？”

　　张三讪讪地笑了一下，点点头，道：“吃，要吃。”

　　他们现在在这座山脉的山脚处，此处的植被大多是常绿阔叶林，树木都有粗壮的树干和巨大的树冠，生长着蒲扇似的叶子。树下有一些低矮的灌木，枯枝腐叶厚厚的铺在地上。

　　即使是阴天，这样的林间也是绿意浓浓。

　　穆林找了一片较为宽阔的区域，清理了地上的枯枝，弄出了一片没有燃烧物的安全地带。张三在帮边捡拾枯枝，抱了一捆放在了那片安全地带中间，拢了拢，架出了一个火堆。

　　穆林利用稍微粗壮一些的分叉树枝当做烤架的支架，把它用力插进了地面；又掏出了身上的匕首，把一根树枝削尖，当做烤架；他把一脸迷糊的幸福的兔子残忍地扒了皮，穿在了烤架上。

　　张三佩服地说道：“穆棱哥哥，你扒皮的手艺真不错！”

　　穆林微笑道：“熟能生巧。”

　　张三不自觉打了个寒战。

　　穆林在四周摘了一些可入味的香草，捣碎做成了调料；附近的树上刚好有蜜蜂筑巢，他悄无声息地上树，把树叶卷起来，收集了一些滴落下来的蜂蜜。兔子身上被涂满了蜂蜜和香料。

　　万幸身上的火石还在，他用火石点着了火，吹了吹火堆，缕缕白烟便升了起来。等火烧了一会儿以后，才把兔子烤架放到了树枝上，偶尔转动一下，香气很快就飘出来了。

　　张三吞了口口水，道：“好香！话说我们这样大张旗鼓地烤兔子，不会有什么老虎黑熊之类的被我们吸引来吧？”

　　穆林手撑着头，若有所思道：“有可能。不光是这些，恐怕还会有一些毒蛇。”

　　张三一惊，不过他看着穆林淡定的样子，便放下心来，道：“穆林哥哥，你一定做了预防措施了吧？你这么靠谱，肯定做了。”

　　“我没有。”他看了张三一眼，轻笑道，“我又不需要。”

　　张三作为一个资深熊孩子，他已经看破了穆林的套路，说什么没有，不需要的，其实自己早就偷偷做了！他就笑笑不说话好了。

　　河道很长，一片漆黑，众人好不容易逃出来的时候，外面的天色都暗了，一轮新月挂在天上，周围布满银色的星星。

　　张二叔深吸了一口外面的空气，感叹道：“没想到我今生居然还会第二次走进这个地方，上一次我们去了五个人，可是最后只有我和老大哥两个人逃出来了。这一次，我们一个人都没少，真是万幸。”

　　说着，他摸了摸胸口处的戒指，笑道：“而且戒指也还在。只是还没给虎子下葬呢，不知道那个洞穴外面现在是什么样子了。”

　　忽然，不知想到了什么，他脸色骤变，道：“不好！刚刚的震动是发生了大规模的山体崩裂，我家就在附近，我得赶快回去。阿一，潇筱，清山，我这就走了，改日再会！”

　　说罢，张二叔风风火火地走了。

　　阿一拉着潇筱的手，问道：“我们今天还找吗？都这么晚了。”

　　潇筱望着天上的月亮，一时出了神。

　　阿一又碰了碰她，奇怪地看着她。

　　潇筱回头望向清山，清山冲她微微一笑，道：“你们先回去吧。我还要回一趟冰湖，我的扇子掉进湖里了，我得把它找回来。”

　　阿一急道：“清山，你怎么还要回冰湖？我们好不容易才出来的。一把扇子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

　　清山没说什么，看向潇筱，潇筱朝他点了点头，道：“清山，注意安全。”

　　“你也是。阿一，你今天累了吧？回去早点睡觉。”清山微笑道。

　　阿一冲他一笑，道：“我不累，今天真是太刺激了，那只绿眼差点就把我们留下了呢，清山，你居然还敢回去，真是勇敢。”

　　清山笑了笑，没说什么。

　　“好了。那我们走了。”潇筱拉着阿一的手，和清山告了别。直到望不见她们，清山才又回身进了山洞。

　　进山洞之前，他看了看周围，只是夜色太浓，什么都看不清，隐约才分辨出四周黑黢黢的树木草石。

　　走到半途，阿一忽然道：“潇筱，我们走这边近一些。”她指着小溪旁边的杂树林，回头望着潇筱。

　　潇筱点了点头，道：“好，只要你不害怕就好。”

　　阿一笑道：“我常年住在此处，怎么会害怕呢。只是想早一点回家。”

　　潇筱和她一起走进了这片杂树林，与小溪岸相比，这里一点光都没有。时而有虫鸣阵阵，间或夹杂着几声猫头鹰的叫声，听着就像鬼叫一样。

　　潇筱和阿一挽着手，一言不发地走在树林中。阿一的夜视能力很好，就算是这样的环境，也能清楚地发现挡在面前的树木，带着潇筱规避开来。白天是潇筱带着阿一走过小溪岸，到了晚上，却反过来了。

　　虽说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可不知道为什么，气氛并不冷清，反而渐渐有种难言的感觉弥漫在空气里。

　　黑暗之中，谁都看不见谁，当视觉失去作用，其他的感官便突然清晰起来。她们握着彼此的手，耳边是彼此的呼吸声和心跳声，潇筱还闻到了阿一身上传来的阵阵幽香。这一切都像是一种暗示，通过原始的刺激，营造出一种无言的渴望。

　　就好像老虎嗅到了兔子的骚味，而蜜蜂的触角感应到了花粉的存在。

　　阿一似乎弄了弄自己的头发，用手扇着小风，还清了清自己的嗓子。

　　她握着潇筱的手突然紧了一下，似乎是被地上路过的小蛇吓了一跳，踉跄了一下，跌倒了潇筱怀里。

　　触感大面积的传来，就好像行走在沙漠之中的人突然灌下了一壶清凉的水，那感觉除了爽快，就只有更多的渴望。

　　阿一忽然转过身抱住了潇筱，细声软语地说道：“潇筱，有蛇，好可怕！”

　　潇筱把她撸了下来，哄道：“没关系，不害怕，我在你身边。”

　　潇筱的夜视能力其实一点不差，她的确看见地上有一条蛇，只不过是一条幼年蟒蛇，并没有什么威胁。

　　阿一却像个橡皮糖似的又粘了回去，抱着潇筱，蹭啊蹭。

　　潇筱无奈，又把她第二次撸了下去，道：“乖，有什么事回去再说。”

　　阿一不依不饶，但是潇筱并不买账，拉着她往家里走。阿一没办法，只能跟着她往树林外头走。

　　黑暗之中，阿一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恨恨的表情。

　　话说这一夜，张二叔并没有回到家。他走进了树林，过了一会儿，又从树林中走了出来。他似乎是想起自己的硬弓跌进了水里，便也回到了山洞之中，这时清山也刚进去不久。他踩在水面上，啪嗒啪嗒地往冰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