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嗜槐》都城听雨

13、第 13 章

　　中昇的皇后，钟邵怀的结发妻子，此时正抱着张安隐不肯撒手，她一边搓着他的脑袋一边道：“隐儿，隐儿，有没有想姐姐啊。”
　　“想......弟弟在家里也时常挂念姐姐......”
　　我见张安隐确实无奈，一方面觉得这样不合礼数，另一方面又不好拒绝姐姐的疼爱。此刻，他眼神一偏，正好望到了我们这儿，脱口便道：“廷哥，你来啦！”
　　张廷还未开口，先冷不丁打了个哆嗦，我深感疑惑，只见皇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了过来，张廷当机立断：“曲昂！”
　　我迅速挡在了他身前，捉住了面前将要倾倒张廷身上那人的手腕，低头道：“皇后娘娘，失礼了。”
　　这位皇后娘娘并不在意我，被箍住双手也止不住的吵闹：“廷哥，我好不容易回来一次，你就这样对我嘛！妹妹嫁出去了现在弟弟不疼哥哥不爱了！你们都不亲愿意近我了是不是！我不管我不管我不管......”
　　她和张廷有话说非得隔一个我，可怜我就这般吃了一脸口水，挨千刀的混账张廷，你倒是说话呀。
　　“张乐桃，你也知你如今嫁了人，还这般毛毛躁躁。况你嫁可是普通人家？如此叫外人传了出去，朝中议论白落个国母失仪的口实可好听。”张廷无奈道。
　　这位皇后娘娘确也不是普通人，鬼精灵般的眼睛可怜巴巴望着张廷，一张娇小的脸上写满了委屈似的，别说张廷见了都不敢说话了，我见犹怜啊......不过她也断不会轻易被这三言两语给动摇，接着又一个劲重复念叨：我不管我不管我不管我不管我不管......”
　　张廷此时是被气的说不出话了。
　　张安隐走了过来，道：“姐姐，今日好不容易回家一趟总不是为了和廷哥置气来的吧。”
　　皇后扭过头去，虽不再重复“我不管”了，却也忍不住小孩子脾气般嘟着嘴哼哼唧唧。
　　张廷歇了口气，这便让我松手。
　　三人坐正厅中，张廷先一步叫人上了皇后最爱的点心，便算哄好她了。众人见她馋嘴的模样都有些忍俊不禁，这还真是个小姑娘。张廷搁了茶盏，对皇后道：“怎么不见你身边有人伺候，蓝娟儿呢，她不是陪着你进宫去了吗？”
　　“噢......”皇后这才转移了对点心的注意力，懵懵懂懂地抬起头来，道：“我让她们在外头待着了，蓝娟儿又觉得我抛下她们带她一人进来不合适，非要和她们在外头待着。”说罢像是苦恼不过，深深叹了口气。
　　“‘她们’是谁，你为何让她们待在外头？”张廷说道，与张安隐对视了一番。
　　皇后极不耐烦的样子，到嘴边的点心又沮丧地放下了，道：“还能是谁呗，太后娘娘之前说怕我在宫中不适应派了两个嬷嬷过来伺候我，我原想着只要蓝娟儿在便行了，可蓝娟儿又说叫我不要驳了太后娘娘的面子，无奈只得将她们留了下来。可你们不知......”说到这儿皇后的小脸更加气鼓鼓的，道：“她们管我得紧！什么都要管，一会说我仪态不好，一会说我不够端庄，更是拐着弯地训我没有大家闺秀的才情。叫人这般羞辱我还不能发作，每每都被蓝娟儿给拦着了。我好不容易回家一趟她们也跟着来，不过我才不叫她们搅了我的好兴致呢。廷哥，隐儿你们说我这皇后做着有什么意思啊，唉。”
　　看着皇后这般垂头丧气地说了一大串，张廷与张安隐相视而笑，张廷更是无奈地摇了摇头，笑道：“在家里的时候就不规矩，如今嫁了人是吃自己当初的亏，训得好训得好。”
　　皇后听罢生气地将脸扭到另一边，表示不想看见张廷，不过张廷见了她这个样子，却还“呵呵呵”笑了起来。
　　“姐姐不生气，廷哥逗你玩儿呢，再大也不过是个嬷嬷，姐姐不和她们一般见识就好。”张安隐又出来打圆场了。
　　“我，才不和她们一般见识呢，还有廷哥。”话虽如此，皇后却没有要原谅他的样子。
　　“好了好了，”张廷止了笑，又道：“皇上呢，他喜欢你吗？”
　　我朝皇后那儿望去，她扑闪着明亮的大眼睛像在思索着什么，随后道：“他待我很好，隔一段时间就送我一些稀奇的玩意儿，知道我喜欢吃什么就叫御厨学着做。”她举起面前那盘点心，“就像这个，宫里本来不做这些玩意，我爱吃他便特意吩咐了下去。今天也是他允我回家，原本太后娘娘是不准的，我跟他说我想爹爹、廷哥、和弟弟了，他便向太后娘娘说了情。这样，算是喜欢吗？”
　　此时张廷二人都不说话了，我看了看栗素，栗素也看了看我，一时之间气氛十分尴尬。张廷清了清嗓子，道：“那自然是喜欢你的。”他停驻片刻，又小心翼翼问道：“乐桃可是喜欢上他了？”
　　她满心欢喜，点点头，道：“嗯！”
　　自我父亲去世后大哥早早便当起了家，因我不爱凑权贵之间的热闹，平日送至侯府请帖也都是大哥一个人赴宴。那年赴丞相宴，大哥醉酒睡在宴席之上，醉醒时才发现满堂宾客散尽，迷迷糊糊瞧见还有几个人在争执着什么。大哥无意参与其中，只得装睡暗中观察。两个少年站在中央，周围坐着的张相和莘王正在对饮，一边笑着看这两孩子。
　　“你这是嫌弃我妹妹？”身量较高的少年质问道。
　　“我并无此意，我只是不喜欢她，既然不喜欢娶回去也没有意义。”另一少年道。
　　那个先说话是张廷，大哥认得他，不过这个年纪看着更小的少年便不知是谁了。张廷的模样很是受辱，对那少年怒道：“我妹妹虽天真爽朗，若今夜在场听了你这话也必然伤心难过，你可是仗着自己身份尊贵用这等话辱我妹妹。”
　　那少年像是不屑再与张廷对话，转身欲离去。此时张廷捉住了他肩膀，强行扳他回来接着一拳狠狠打在少年的脸上。被揍的少年也不甘示弱，挥拳直向张廷，一边大声喊道：“我不喜欢你妹妹，现在不喜欢，以后也不会喜欢，我绝不会娶她！”
　　见着两个少年厮打起来，张相与莘王顿时提起了神将二人分开，被分别抱着的两个少年仍愤怒地挣扎着要冲向对方。莘王威严地喊着怀中少年的名字，可少年仍旧挣扎不休，此时一记重重的巴掌声平静了这夜里所有的吵闹，打斗。
　　“钟邵怀！”
　　大哥自此对这个莘王世子颇有兴趣，和我也讲了这事，他评价钟绍怀看着文质彬彬，却也颇有男儿血性。这许久的记忆若非今日联系，怕也迟早要被我永远遗忘了，看这情形，皇后原是不知道此事的。唉，其实也说不准，兴许皇上现在喜欢她了呢，她长得这般娇柔可爱，性子也是难见的天真烂漫，皇上对她也挺上心的，说不准唉。
　　“对了，隐儿昨夜找我可有什么事，下回莫要傻傻地站在外头等了。”张廷道。
　　张安隐笑道：“是。昨夜廷哥先遣了马车回来，我担心廷哥夜里黑看不清路，想着廷哥就快回来了于是等了一会儿。”他沉吟片刻，又道：“是......父亲让我来劝劝你的，想来廷哥应该不知道此事......”
　　“我亦有耳闻。”张廷打断道，“我不愿你夹在我与父亲之间为难，此事我亲自同他讲。”
　　张安隐不再言语。
　　张廷唤道：“栗素。”
　　“大少爷有什么吩咐。”
　　“吩咐拣叔多安排几个乐桃爱吃的菜，再叫人沽几壶凌岳楼的好酒，今夜我们一家人好好吃顿饭。”张廷道。
　　终于要见到张相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