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小魔尊掉马了吗》程万里

3、第三章

　　小凌天刚来万剑宗的时候还不会说话，但他学习能力惊人，第二天就仰头看着巫寰辰喊：“寰辰。”
　　巫寰辰：“……”
　　他无语地说：“寰辰也是你叫的？”
　　小凌天更来劲了：“寰辰，寰辰。”
　　反正他除了“寰辰”，也不会说别的话。

　　后来，巫寰辰才知道，小凌天叫他“寰辰”是模仿的楼明月，他本能地、以惊人的速度模仿着身边人的言行，不到一个月，他就能熟练地和别人吵架了。
　　为此，巫寰辰特意在落梅轩下令，所有人不得谩骂、诋毁他人，违令者禁足一日，包括小凌天。

　　这条禁令确实有用，小凌天天性自由，不让他随便跑随便跳，比打他骂他还难受。
　　但他最怕的还是识字念书。
　　巫寰辰第一次教他认字，他别的字通通不想学，只想学巫寰辰的名字，耗时整整一个月，他才能把这三个字歪歪扭扭地写出来。
　　这之后，巫寰辰再让他认字，他无论如何也不肯了。

　　这一次，他霍霍了兽苑那么多灵兽，闯下大祸，巫寰辰干脆拎着他关进书房，让他把《三字经》抄写百遍。
　　凌天如遭晴天霹雳，嚎啕大哭：“我不识字！”
　　巫寰辰铁石心肠：“你可以不认识，照着画出来就行了。”
　　凌天满地打滚：“巫寰辰，你怎么这样，你以前对我很好的，你是谁，这不是我认识的巫寰辰。”
　　巫寰辰和颜悦色地摸了摸他的脑袋：“现在你对我的认识又深刻了一些，这是好事。”

　　巫寰辰在书房下了禁制，凌天无论如何走不出书房一步。
　　巫寰辰一走，凌天就把书房砸得面目全非，当天晚上，巫寰辰没有让人给凌天送饭，凌天果然又发了好一通脾气，但他饿了一天，再加上书房里已经没有东西可砸，很快偃旗息鼓了。
　　巫寰辰半夜的时候偷偷去看他，只见他团成小小一团，抱膝坐在一片狼藉中，头埋在膝盖上，也不知道睡没睡。
　　许是夜深天寒，他稚嫩的小肩膀抖了抖，梦呓般呜咽着道：“巫寰辰你王八蛋。”
　　巫寰辰听小凌天骂他，反而莞尔一笑，他轻轻一弹指，指尖飞出一朵小小的火星，穿过禁制，没入小凌天的后心。
　　凌天的小肩膀缓缓舒展开来。

　　巫寰辰本以为凌天吃到苦头，隔天就会就范，没想到他那么倔，硬是不松口，只是安静了很多，不哭也不闹了。
　　巫寰辰狠下心，没有露面，不许别人给他送饭。
　　就这样过了三天，凌天饿得说不动话了，依然不肯拿笔。

　　内门弟子红莲实在看不下去了，偷偷去劝凌天低头，凌天理都不理她。
　　红莲见哄骗无用，索性开始讲道理：“别看寰辰师兄平日里温和，其实他也犟得很，但他是合体期的高手，你只是个四五岁的幼童，胳膊拧不过大腿，你是犟不过他的，大丈夫能屈能伸，我们暂时退一步，其实是智慧的表现。”
　　凌天依然无动于衷。
　　红莲也泄气了，索性放狠话：“你饿死了，可就没了，但寰辰师兄还会捡到别的孩子，再说了，宗门里每年都会收进一批聪明伶俐的孩子，到时候寰辰师兄从里面挑十个八个收做徒弟，很快就会忘了你了……”

　　她话音未落，凌天陡然抬起头，目光凶狠，声音也不虚弱了：“巫寰辰要养别的孩子？”
　　红莲：“你要是饿死了，那是迟早的事。”
　　凌天小嘴一瘪，红了眼眶：“他休想！！”
　　红莲：“所以呀，你肯定不能饿死，乖乖抄书，我去厨房给你拿点吃的。”

　　等红莲回来，凌天果然开始抄书了，他握笔的姿势像在拿刀，写出来的字比她们画的符还要复杂，红莲心说，难怪寰辰师兄要罚他抄书呢。
　　凌天狼吞虎咽，一口气吃了三碗饭，可见也是饿狠了。
　　贴了隐身符藏在暗处的巫寰辰也松了口气，说实话，凌天要是继续不吃饭，他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坚持得下去。
　　幸亏红莲伶俐，他新近得了个九转魔铃，是难得一见的宝器，就给她用好了。

　　凌天每天认认真真抄书，字也写得越发像样，最近写的这几遍，竟都能让人看得懂，着实令巫寰辰欣慰。
　　就连他脸上的墨痕，都显得别致可爱起来。
　　巫寰辰每天修炼完都会来偷偷看他，看他写完三遍《三字经》再走。
　　百遍《三字经》快写完的时候，巫寰辰静悄悄地撤了禁制，他想，凌天安分这么久实属不易，等他写完，让他尽情玩一玩。

　　可惜巫寰辰的“柔情蜜意”甚至都没能维持满一天，凌天又闯祸了。
　　兽苑弟子惊慌失措地来到落梅轩求见巫寰辰，巫寰辰一现身，他们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寰辰师兄，凌天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来了兽苑，我们一时疏忽，让凌天跑到了九凤的笼子里……”
　　巫寰辰的脸色立刻变了，他疾言厉色地问道：“凌天现在人呢？！”
　　兽苑弟子战战兢兢地道：“还、还在九凤笼子里。”

　　异兽大多生性凶残，九凤身为异兽之首，更是如此，胆敢随意靠近它的人都会被它撕碎，更何况凌天只是个四五岁的幼童，九凤一口吞了他，嚼两下就咽下去了，连骨头都不用吐。
　　兽苑弟子显然以为凌天逃不过此劫，跟巫寰辰说了短短几句话，头发都湿透了。
　　巫寰辰没有再理他，如风一般向着兽苑疾行而去。

　　九凤的笼子外有两个兽苑弟子，正拿着法器和符箓，拼命吸引九凤的注意，他们不敢攻击九凤，怕九凤吃痛发狂吃了凌天，也是一头汗。
　　九凤一会儿看看他们，一会儿看看正在它脚下的凌天，其中一个弟子着急地大喊：“小崽子，你出来啊！”
　　凌天不止不理他，还不知死活地试图去揪九凤的尾羽。

　　“凌天！别！”
　　巫寰辰话音刚落，凌天已经满手握着九凤的一根尾羽，重重一扯，与此同时，九凤发出吃痛的嘶鸣，笼子外的两个兽苑弟子亦痛叫着捂住耳朵。
　　九凤的九个头迅猛靠近凌天，那一瞬间，巫寰辰的眼前竟有些晕眩，他仿佛回到了深渊魔涧，眼看着夜天临掉下去，他却什么也做不了。

　　“小混蛋！”
　　“毛都没长齐还来摸我屁股，小心我一口啄掉你的眼珠子！”
　　“还敢来招惹我？我拉个屎都比你大！”

　　兽苑弟子：“……”
　　巫寰辰：“……”
　　追在巫寰辰后面赶回来的兽苑弟子：“……”

　　虽说九凤能通人言，但他们从没听过九凤说话，一度以为这只是谣传，谁曾想竟会见到这样诡异又滑稽的一幕。
　　——九凤两只翅膀插着腰，正中间那个脑袋精神抖擞地竖着，形如一个骂街的泼妇，竹筒倒豆子似的和凌天骂架。
　　末了，它那大脑袋往前一拱，把凌天拱了个腚朝天。
　　凌天火了，爬起来就扑到九凤的翅膀上薅它的翅膀毛，九凤吃痛，又尖叫起来，尾巴一扇，将凌天掀翻在地，随即又嚣张大笑，嘲讽凌天，激得凌天再跟它打架。

　　兽苑弟子：“……”
　　其中一个兽苑弟子小声说：“这、这怎么还有点好笑啊。”

　　巫寰辰却不觉得好笑。
　　他想起了九凤小的时候，那时候九凤刚出生没多久，只有一尺高，夜天临就喜欢逗它，把它逗得生气了，它就磕磕绊绊地骂夜天临“混蛋”，然后夜天临再割破手指喂血哄它。
　　有些时候，喂血也哄不住它了，九凤就会躲进巫寰辰怀里，巫寰辰拿着核桃，让它一个接一个地嗑着玩，嗑十来个核桃，它再生气都能勉强原谅夜天临。
　　它只嗑核桃，不吃核桃肉，巫寰辰会一边抚摸它的羽毛，一边把它嗑出来的核桃肉吃完。

　　初见凌天的时候，他就怀疑过凌天的来路，此时此刻，那些疑虑更深了。
　　他为什么会在那个时间、以那样的方式出现在涿光山？又为何能以幼童之身，搅得兽苑鸡犬不宁？
　　更重要的是，性情高傲的九凤为何会违反本性地同他嬉笑打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