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方梨花初落》陆白白

3、你有银子吗

　　陆远初弯腰蹲下，冲着眼前人温和一笑。从腰间取下钱袋，方欲从中取出银钱，不料整个钱袋已被人握住。

　　“多谢大爷。”

　　丢下这句话，连人带钱一溜烟跑没影了，独留手还停在半空中的陆远初在风中凌乱。他咬牙切齿地站了起来，整理了一下情绪，方才离去。

　　这边，冒牌梨苛掂量了下手中的分量，还不少。拿出几块碎银子扔给葛浅：

　　“本大爷赏你的，去给那小脏东西买些吃食吧。”

　　刚刚也不知道谁趴在旁人脚下喊大爷呢，葛浅心道。敢怒不敢言。

　　“您怎么办到的？如此厚脸皮，碰到个不好惹的恐怕现在在我面前的就是您的尸体了。”

　　“废话，我一眼就看中那人一副弱不禁风的书生模样，定是个好欺负的。”某草边数着钱边说道。

　　弱不禁风的书生此时正在想着那熟悉的气味什么时候闻到过，倏地打了个喷嚏。

　　“佩服。欸，你去哪？”看着大步走在街上的梨苛，葛浅赶紧追上去。

　　街上行人捂着鼻子自行为他们让开了一条道。

　　“买衣裳。”某草还对小裙子念念不忘。

　　什么？？好不容易有钱了居然不买包子，买衣裳做甚！？苍天，他脑子又不好使了啊。小浅浅心里在抓狂。就在她正琢磨着怎样劝服梨苛把买衣裳的钱都用来买吃的时，已经走到大嘴大婶店门口了。她跟进去，一时间被五彩缤纷的华衣罗裳迷了眼，眼珠子快瞪出来了。

　　这 ，这也太美了吧。瞬间忘了她是来干什么的，不由伸手欲抚上去。

　　“哪儿来的小叫花子？去去去，给老娘滚出去！”

　　大嘴大婶没有认出梨苛。把俩小叫花轰了出去还恐吓道：

　　“再进来打断你们的腿！”

　　梨苛拿出一锭银子在老板娘面前晃了晃：

　　“现在可以进吗？”

　　大嘴大婶盯着银子，眼里快要冒出光来，立刻咧嘴笑了，翻脸比翻书还快。

　　“哎哟，小叫花，有钱了，哈哈哈，看中哪件了？我给你包好送出来！”说这话时眼睛盯着银子没移开过。

　　梨苛不理她，径直走了进去。葛浅见状，也大摇大摆进去了。

　　“哎哟哟，别摸，别摸！欸，欸？！...”老板娘赶紧追过去，以防她的宝贝衣裳被这些该死的小乞丐染指。

　　出了铺子，葛浅一脸娇羞，好几次抿着嘴唇欲语还休。

　　“跟着我做甚？”

　　“啊，额，那个...那个我去给福气买包子了！”一溜烟不见了。

　　包子铺前，鱼二叔见可怜兮兮的小乞丐又来了，站在边上巴巴地望着。也不嫌弃，拿了一个肉包塞到她手里，笑眯眯地说：

　　“吃吧。”

　　“哟，鱼二叔又在接济要饭的了，干脆啊，把那城中所有乞丐都接到屋里去养着好了！”

　　听这嗓门，中气十足又爽朗，准是对门肉铺的黄四娘没错了。

　　鱼二叔似是习惯了，也不计较。干笑了两声，看那小乞丐朝他伸出了手，摊开手掌，掌心有一粒碎银，问道：

　　“这个能买多少包子？”声音带着怯意，这应该是她第一次买东西吧。

　　鱼二叔愣了愣，随即笑道：

　　“哟，等着哈，哈哈哈。”

　　特意给她多装了好几个在纸袋里，接过碎银，把袋子放进小乞丐怀里。眼睛弯弯地看着远处因为害羞很快跑开的小乞丐。正是葛浅，她飞快跑着，心怦怦跳了几下，第一次用银钱交换这么多包子，她心底那微弱的自尊心像是又复活了一般得到了一点满足。

　　去东市找到了葛深，葛哥哥正带着福气坐在街边，看着自家妹子抱着一袋包子，眼珠子都瞪圆了。

　　“吃吧，哥。”笑嘻嘻给哥哥塞了几个包子，然后去喂福气了。

　　街市上行人往往，兄弟三人坐在地上，吃着有生以来最满足的一顿饭，大口吞咽的同时又带着些小心翼翼，想大吃一顿，又不舍全部吃光，生怕下一顿又挨饿，挨饿的滋味他们太刻骨铭心了。福气边吃边吧唧嘴，葛深摸了摸他的头，然后下定决心要唯梨苛马首是瞻。

　　对自己做了什么事浑然不知的梨苛，此时正在集市疯狂采买，泥人、弓箭、鱼叉……钱花光了为止。他或许只是觉得那些碎银碍事罢了。

　　回到茅草屋内，缩在屋角骨瘦如柴像个毛猴的葛深看着梨苛拿了一件女子的裙装比划了半天，一时没忍住，问道：

　　“你这是...要送人？”

　　听到这话的葛浅脸刷一下就红了，这里只有她一个少女，从他下午买这件衣裳开始，她就认定这肯定是买来送给她的，心里激动忐忑了好久。

　　“不是，我自己穿。”

　　葛浅：？自以为是兀自欢喜的某人在原地石化了。

　　葛深以为自己听错了，便再确定了一遍：

　　“这是女子的衣裙，你穿它做甚？”

　　“女子？是什么，我不能是女子吗？”一脸理所当然的懵懵草，仿佛看智障一样地看着葛深。

　　听这语气，和这小眼神，葛深差点就信了，要不是他好奇摸了摸梨苛的胸脯的话。梨苛一掌打掉葛深的手，并退后好几步，他不喜人触碰。

　　“明明就是男子。”

　　葛浅从石化中清醒，并迅速整理了内心因误会产生的羞愧的情绪，凑到她哥的耳边轻声说：

　　“哥，你说他到底是不是傻子？”

　　“不好说，就算他是傻子那也是聪明的傻子，以后他就是我大哥，知道吗？不许对我大哥不敬！”

　　葛浅惊奇地望着她哥，不敢相信这是前几日还叫喊着要打死某人的哥哥。只见她哥脸上堆着谄媚的笑容，屁颠屁颠凑上前去：

　　“大哥大哥，你，我，还有福气我们都是男子，浅浅那样的是女子，那些花花绿绿的裙子都是女子穿的，男子和女子的结构是不一样的...”葛浅绞尽脑汁想出这么几句，无奈学问太浅，但他觉得他很有必要教一教他单方面认的大哥这些浅显的知识，以便日后行走江湖。

　　梨苛对性别有了模糊的认知，但还是不懂为什么不能穿那些颜色好看的衣裳。

　　“你看，你要是穿成这样，去街上乞讨谁会给你吃食和铜钱？”见他满脸写着我不管我就要穿，葛深只好哄道。

　　好像有点道理，梨苛在心里点了点头，但表面并没有表露出来，只默默地把衣服收起来了。这时，葛浅溜了过来，小心翼翼地问道：

　　“嘿嘿，那个，反...反正你也不穿，不...不如...”

　　“妄想。”

　　话还没说完，就被无情拒绝了。拒绝的人若无其事地去鼓捣他今天新买的小玩意了，被拒绝的人气得鼓起了腮帮子，今天一天的兴奋都化为乌有，人生真是大起大落。

　　陆远初做了一个梦，梦见大片梨花花瓣漫天飞舞，很快消散不见。醒来后忆起今天小乞丐身上丝丝淡淡的味道，小乞丐和那山中仙人，有何牵扯？

　　翌日，梨苛是在乞丐聚集地找到葛深他们的。葛浅正在给那些无家可归的乞丐一个一个分吃食和糕点，福气坐在地上傻乎乎地吃着。正疑惑，走上前去却对上一双勾人的凤眼，那双眼的主人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看得梨苛心里发毛。这不是昨日那个“大爷”么，这么快找上门了？梨苛赶紧转身，欲逃。

　　“梨苛哥哥！”葛浅扑上来，一把抓着梨苛的胳膊：“梨苛哥哥，昨天那个好心的大哥哥给我们送吃食来了！你看！你过来。”

　　葛浅把梨苛拉到他“大爷”身边。梨苛看了看周围，果然有很多食盒，不解地看了一会。

　　“不认识大爷了？”陆远初有些好笑地看着眼前脏得看不清容貌却隐隐散发出好闻味道的人。

　　“呵...呵...”某草干笑了两声，再也笑不出来了。

　　“可有你爱吃的？”陆远初指了指身旁一个略微精致的食盒，里面有玲珑七宝鸭、银丝脆茸卷、玉米白花糕、莲素豆腐和翡鱼丸子汤...都是韶城名菜。旁边的葛深葛浅口水都流出来了，盯着食盒移不开眼。

　　可就是这旁人馋得流口水的食物，梨苛只淡淡看了一眼，他不了解这有什么吸引力。

　　“没有，你拿走吧。”

　　葛氏兄妹要哭了，眼巴巴望着他。陆远初也惊诧有乞丐会拒绝食物，不由多看了两眼，还是没能从脏兮兮的脸上看出端倪来。便把食盒推了推，朝兄妹俩示意了一下，立马就欣赏了一出饿狼扑食。

　　陆远初跟着梨苛坐在地上，看着他：

　　“不喜欢这些吃食？那你喜欢什么？”

　　这人说话温柔得像云，梨苛在他还是一棵草的时候，就经常看天，一直觉得天上的云朵定是柔软无比的。

　　“你有银子吗？”

　　“这...这个...”陆远初没有料到他这么直白，昨天那一袋银子这么快挥霍完了？果然不是什么正经乞丐。

　　“嗯？”梨苛脑袋又往前凑了凑，眼睛冲着陆远初眨了眨，装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等着下文。

　　陆远初心道：呵，昨日抢钱的时候可不是这副单纯可爱的模样。

　　“没有。”果断拒绝。反正暂时饿不死就行。

　　“哦。那你还问我喜欢什么，说了你又没有，虚伪的凡人。”梨苛愤愤不平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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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有人看吗，有人就更新，没人看就不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