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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回阳勾结 ...

  •   灵舟本就迅捷,不出几日,便横跨过北州,苏袖望着外面隔着云雾隐约可见的墟山山色,心中不免兴奋,便知该是到了。

      远行了一月有余,离竹屋久了,长时间未见石昌,莫云扬还着实有些想念。

      石昌似乎早已掐指算到,早早地便在屋间摆了桌布好了饭菜,等着他们几人的归来。

      莫云扬看着满桌的美食,把包袱一丢,就要迫不及待地伸手去拿烤得酥脆的鸡腿,却被石昌一筷子给敲落。

      石昌笑骂:“没甚规矩,风尘仆仆的也不嫌脏,洗罢手再来。”

      莫云扬吃疼,嘟囔几句,使了个净术,便又伸手去顺。

      待到几人都在席间坐好,石昌瞧着屋内陡然空荡了不少,这才发觉是少了人,奇道:“怎地不见虞家小子,没同你们一道回来么?”

      莫云扬塞得鼓胀的脸颊陡然一僵,苏袖也咬紧牙关垂眼不语,石昌看气氛不妙,拉了陆离在一旁打听清楚,这才长叹一声落座。

      天灾人祸非人力不可违。青阳此次遭难,除了尽心宽慰,痛恨妖物恣意作乱,倒也再做不了什么。生逢乱世,自身已是难保,好容易扫了庭前雪,又岂有工夫管他人瓦上之霜。石昌眉心蹙了蹙,他天罚刚过,便已耗去半身修为,若真有一日界壁崩溃、洪荒再现,他又有何能力护住陆离师徒。

      既然当年他选择了在白骨穴将陆离救回来,就得继续偿还老一辈的交情,尽力护住老友的子嗣。药王谷于当年的他有再造之恩,若不是陆离这昏头小子,不知世道险恶,空信那情爱之谈,诱妖入谷,怕还落不得那等惨烈下场。算来,怕是有千年之久了,这一千年过得倒是快,弹指转瞬,陆家小子换上石头心,封闭万般情,就如还在昨天;莫云扬这毛头小儿也从小不点一般长成如今这般的大伙子……

      石昌笑了笑,瞧着屋内饭桌上的几人,心中不免温情脉脉。世事难断,也不知竹屋中这片祥和还能维持多久,他是老了,无能了,有心怕也护不住了,往后如何还得看他们了。

      *

      万毒门的大殿上,横立着万顷黑玉雕就的修罗,灯火通明,带着银白面具的弟子齐齐站着,一派肃然景象。

      濮松迟借着搀扶弟子的力捂着帕子重重地咳了咳,看着帕上的一抹鲜红,神色分外漠然。

      宗樊在大殿里已跪了有数个时辰,发丝凌乱,周身黑扑,衣衫均被鞭打得破开,露出寸寸淋漓的血肉来。

      “我给你的回阳丹为何不服?”濮松迟森然的声音自大殿高台落下,如魔音般直慑心底。

      宗樊只磕头,不语。

      “倒是神气,你也不看看自己算个什么东西。真以为此番是让你会武的?还妄图行那正当比试,怎的,嫌恶我等手段不明,有失你夺魁风范?”濮松迟陡然笑了,掌风狠厉,直扫向殿下跪着的宗樊。

      宗樊受此一击,被裹挟而起狠狠摔落,本就未好全的伤势又加重了不少。

      “弟子…从未…如此想过。”他抬手拭去嘴角残血,艰难开口讨饶。

      “可你还是输了不是么?”濮松迟幽然开口,“祭司大人早有令而来,要我等协助殿下,率先夺下众派会武魁首,再就势扬名一番,与殿下来个里应外合,叫人族修者难堪,使之互生嫌隙,说不得这众派之首就能落我万毒门手里。你说你此番这般不听话,坏了殿下大事,可叫我该如何收拾你呢?”

      “你别忘了,我等皆是身负怨咒之人,于人族有祸,毕生都落不得好死下场。你妄图如其他各派天骄一般,堂堂正正做人,那只能痴人说梦。你看,这满堂一窝的人族妖孽,只有我们才是你毕生的亲友姊弟;只有这万毒门能给你几分不为世人所容的情分;若是有一日你我身份均泄露,只有我濮松迟能给你唯一的庇护。”

      “你此次与我等所为相背,莫不是真想做血食了?”

      宗樊咽下口中一口淤血,双目闪烁,心里无比慌乱,不住地往地上磕头。

      这回阳丹他早就有所耳闻,能让修士在三日之内修为大幅增长,以燃烧寿元为代价,强行突破往日瓶颈。三日之期说长不长,能平稳度过会武,倒也能让他的生命走到尽头。这些日子,那些服丹弟子的下场,他也一一瞧见,无不令他心惊,连皮肉脂肪皆被燃烧殆尽,只剩张空皮,连做血食的资格都没有,只能付诸一炬,混入万毒穴万千妖物的饭食里。

      如此归宿,那光鲜的会武成绩不过是用命堆砌罢了。濮松迟嘴上说的好听,他却是不信,谁会拿亲友姊弟这般对待?他好容易千辛万苦地长大,怎甘心就这般做濮松迟与他人对弈下的亡魂棋子,他惜命,自是不敢说对此毒丹心有畏惧,随口扯了个理由,哪怕是受万般折磨,也好过因怕死触及门规做供濮松迟汲取的血食。

      濮松迟天罚多年,以往都是以血肉献祭,强行汲取弟子灵力来撑过天罚之期,此法虽能护命,却也不长久。好不容易与妖族勾结得了法宝庇护,避开天眼之查,他怎会轻易断开与那边的联系。当初他献祭弟子所为有多狠,如今逼他们服下回阳丹白白送命的心思就有多毒。

      可谁能料到,在会武后期徐掌门竟无端放慢了进程,致使服丹弟子过早爆体而亡,原本手到擒来的魁首之位最终只得拱手让人。宗樊想起方文羽擅使妖灵禁术那日,濮松迟在台上的那虚伪模样,他就只觉得可笑,分明也算不得什么好人,怎就有脸冠冕堂皇地与他人话谈。这血食之法有违天地,他虽是心性凉薄之人,却也断然做不出此等伤天害理之事。

      可这么多年的人事凉薄早已磨平他浑身对世间友善期盼的棱角,喻彩炎和方文羽的下场,他看在眼里,却不觉得可怜,自己行的路,后果就得自己承担。他入万毒门贼窝多年,眼下斗不过濮松迟,就只得任他磋磨。他虽怨咒缠身,此生落不得圆满,可蝼蚁尚且偷生,他就算再卑贱无能,可也得活给当初对他横眉冷对的人看,证实他绝不是那等祸害之人。

      他眼里闪过一抹厉色,人族妖孽,怨咒之人,家门祸害,不过是天罚的产物。濮松迟将他等贬入尘土,无非是为更好拿捏他等来全他一己私心。

      他自是不服,宗樊怯懦地垂头,却在心中发狠暗誓——

      且看来日、且看来日……

      濮松迟瞧他磕得发狠,地板上满是血水,不免有些嫌恶,挥手令几个弟子拖他下去:“进了生死关,你是死是活,且看造化了。”

      这几日石昌从苏袖口中也听得了不少会武之事,尤其是莫云扬难得的出色表现,竟也抚了长须眯眼夸赞。

      莫云扬虽觉着未达预期,没甚大不了的,但听着石昌口中的表扬,脸颊发红,倒也跟着不好意思起来。可欢喜过后,难免失落,明日便要下山了,可他最想得到的,还是师父的认可。

      石昌夜里提了酒去看陆离。彼时陆离正在竹屋院中,对月抚着素桦琴,琴声泠泠通彻,恰若九霄环佩,铮然繁复,与月光相衬,倒是显得悠扬得紧。见石昌而来,陆离停下手中动作,浅笑相迎。

      石昌晃了晃手中的酒瓶,也笑着与他对坐。

      “此次下山,老夫怕是无力相随了。”石昌叹了口气,猛地灌下一碗烈酒,“你们远行的这段日子,我也思量了颇久。墟山相伴多年,阿离你就如我半个儿子般,本也算人中龙凤,却平白陪我这糟老头子隐于深山,苦了你了啊,孩子。”

      “阿离感激石伯当年的相救之恩还来不及,承蒙阿伯不弃,护佑我多年,怎会有怨言?”陆离敬他,也是仰头饮下。

      “纵然燕雀也该有鸿鹄之志,何况你呢?药王谷当年一劫,既因《妖灵录》而生,你内疚多年,也该出去看看这世间了。云扬此次,便将他带上吧,他纵是你的徒弟,也勿要把此行当作你一人之责,莫氏才是除妖师主支一族,这该是他的使命。”

      夜间他尚未缚上白绫,陆离抿着唇,无光的瞳仁望向前方,眼睑有些青紫,如翅的睫毛低垂着,看起来有些哀伤。

      “可是,我见到他了。”

      “谁?妖族太子么?”石昌问他。

      陆离点了点头,这些日子他没有一刻不在沉思。当年之事太过沉痛,早已被他封入识海,再未提起,一直到在众派会武场上,听得殊墨出声,他才恍觉惊梦,一时前尘往日翻涌而上,他浑身淋漓一场,竟是连骨髓都在发寒。

      他们沉默半晌,各生心思。

      “当初那女子夺了你的玲珑心,屠了你全族,逼瞎了你这双眼睛,你可还爱她?”

      面对石昌的质问,陆离自是摇头:“我早已无心,何谈动情一说?”

      “既如此,你究竟在怕什么?故人相逢,爱意死灰复燃?还是说,你根本没走出当年之事,全然把那一切当作梦谈,以致如今不敢面对?”

      陆离叹口气道:“他比当年修为更高深了。你也知晓,殊墨一直以来皆在寻找《妖灵录》,若云扬参到此事,难免会为此所累…我只是,怕护不住他。”

      “人云扬都没提及此事,你倒是替他空想得多。”石昌又替他斟了一杯酒,宽慰他道,“别总拿人当小孩,也总不能一直逃避下去,他也该长大了。”

      陆离饮罢,阖了目,眉间却未舒展开来。

  • 作者有话要说:  一更了,二更会晚点。救命,生死时速赶榜中~5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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