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殊姑娘[快穿]》千庚福辰

117、南柯一梦（1）

　　这世上，有人，有妖，自然就有斩妖师。
　　世间斩妖师们，师出有名的不知凡几，而其中有一位，无师无友，特立独行，是位自学成才的散修。
　　偏偏他修为了得，一骑绝尘，碾压各路师出有名的斩妖师，妖怪们见之都闻风丧胆。
　　而此人，姓南名柯，据说出自南海，便以此冠了姓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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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红莲听到一半，忽然远远地听见有人唤给她讲故事的小和尚的名讳。
　　小和尚是隔了一会儿才听见的，之后他就面露歉疚地舀了一捧水，往红莲周边的绿色荷叶上浇，同时他嘴上说道：“小红莲，师父叫我读经书去了，明日再跟你聊。”

　　小红莲不满地抖了抖莲花边，已经走远的小和尚自是没有发现这一幕。

　　几日后，金林寺迎来了这位传说中一把斩妖剑斩下妖物无数的南柯道长。

　　小红莲睡了一觉起来后，敏锐地察觉到今日的寺里气氛有些怪。
　　她神识悄悄探出去半分，却在进入佛堂时，受到一股强大的阻力。
　　那股阻力比她还敏锐，在她成功逃脱时，仍旧是损耗了她一半的精气。

　　对妖怪来说，精气可是弥足珍贵的东西，得修炼好多年、还要进行一番炼化，才能有那么点保命的精气，结果她这一好奇，直接去了一半……
　　唉，毁哉毁哉，别人如何干她何事？安安静静修炼，然后飞升成仙，脱离此方天地不好吗？非得走这一遭。
　　她悔，她恨，并且她开始自闭了。

　　于是，金林寺众和尚们发现今天的红莲看起来蔫嗒嗒的，红色的莲花花瓣微微闭合，看起来就像是生气了……
　　生气了？
　　经常给小红莲讲故事的小和尚瞧见这一幕，不由得有些好笑，他资历尚浅，还不够格进入佛堂大殿，因此远远地缀在队伍后面，还能分出心神来跟小红莲“说笑”。
　　他弯下身，指尖没入水里，重新取出时指尖带起了一连串的水渍，他把那水渍往鲜艳而闭合的红莲上甩了几滴，小声逗笑道：“小红莲，你别生气了，就算大家都不理你，我也不会不理你的，我跟你玩儿啊。”

　　然而，他这番话并没有引起正陷入自闭中的小红莲的兴趣，甚至那荷叶抖了抖，肥大的叶子围住了红色的莲花边……看起来倒像是更自闭了。
　　小和尚有些新奇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尽管入寺没多久，他就被告知过寺里的东西都是有灵性的，尤其是佛堂大殿院前的那一池红莲，日日受着佛光熏陶，灵性比其他草木更加深厚。
　　可亲眼看见红莲“害羞自闭”的一幕，他少见多怪的少年人心里，仍是不可避免地有着深深的震撼。

　　后面任小和尚怎么跟小红莲说话，小红莲都是一副“自闭”，且不肯“开花”的模样，彻底摆烂了。
　　别扭且倔强，尊严用在莫名其妙的地方。

　　到了晚上，金林寺安静下来，佛堂里只剩下日常诵经的和尚。
　　月亮出来后，“自闭”了一天的小红莲终于张开了花瓣，正当她趁着今日月光尚佳，准备吸取日月精华时，池塘边不知何时站了一人。

　　她惊得叶子都抖了一下，动作定在原地，尤其是嗅了嗅这人的气息，简直和白日里中伤她的味道一模一样……
　　小红莲心中有苦说不出。

　　按照讲故事那小和尚说的，今日来寺里的这位大人物就是传说中斩妖无数嫉妖如仇的南柯道长，小红莲不知自己是不是妖物，但她好像又的确不是人？毕竟她和这里的其他人都不一样。
　　他们能在这里随意走动，没有限制，可她就不行了。要不是无意发现吸收日月精华能让她脱离这小方天地，或许她都不知道自己的特殊。

　　所以……这个看着面生的道长，大晚上的，趁她吸取日月精华时捉她现形，其实是想收了她？
　　天地良心，小红莲觉得自己委屈死了。

　　“你委屈什么？”

　　南柯没想到自己不过是想看一看白日里那个胆大的灵物，没想到却听到这东西说自己委屈。
　　想着他就问出了口。

　　小红莲想得正出神，男人冷不丁一出声，她吓得叶子又抖了抖。她下意识回口：“你都要收了我，我还不能委屈两句？”

　　说完她就反应过来……这人能听见自己在想什么？！
　　这对小红莲来说，可以算是从未出现过的事情了。
　　自从有了意识的这些年，一直都是她一个人自言自语，所以当有人能听见她的想法后，她心里最开始那点本能防备好似暂时被她抛却了。

　　“唉，你能听见我的声音？”她像个刚出生的稚儿，对着南柯展现出前所未有的热情与好奇，“你是斩妖师吗？听他们说你好像是斩妖师，我能看一下你的斩妖剑吗？”

　　南柯：“……”
　　南柯极其不理解。
　　一个非人，想看他的斩妖剑，脑子里怎么想的？

　　而且，以往见到妖怪时，便秉承着恶的杀了、好的收了强行超度他们的做法，在此刻他垂眸间落入眼眶里的这朵红莲妖身上，好像半点都没有那种决绝的态度。
　　何况对方还只是个开了灵智、不会化形的小妖怪。

　　南柯从小的愿望便是除尽天下妖物。
　　他小的时候很极端，从懂事开始，便没有缘由地厌恶妖物。要不是后来遇到一位前辈指点他，说世间并非所有妖物都是坏的，就像所有人都不是好人一样，于是他又强行给自己定了一个界限——坏妖就地斩杀，好妖炼化超度。
　　总而言之，妖物到他手里，这辈子算是走到头了。

　　从南柯的沉默中，小红莲后知后觉意识到，这人不收了她就不错了，她居然还胆大包天地……想要看对方的斩妖剑？
　　她不要命了吗？
　　啊啊啊啊啊！！！
　　她可以收回刚才那个愚蠢的自己嘛……

　　小红莲犯蠢的样子，看得南柯忍俊不禁。
　　于是正在自我懊恼的小红莲一下子就顿住了，她好像，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那就是——这个南柯道长似乎能听见自己的声音？！

　　南柯纠正她：“不是似乎。”
　　是的确能听见。

　　小红莲：“………”
　　就很窒息。

　　等了一会儿，小红莲也没见这位传说中的斩妖师有要收了她的迹象……她不由得疑惑：“他不收我吗？”

　　南柯：“……”
　　这小脑瓜一天到晚的究竟在想些什么？
　　他无语地说：“连化形都不会，在我看来，你还算不上妖物，只是一个受佛光熏陶、堪堪开了灵智的灵物罢了。”

　　小红莲：“……”
　　这人是看不起她？

　　南柯：“……”
　　这会儿咱们赫赫有名的斩妖师大人是彻底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总是忘记南柯其实能听见自己声音的小红莲又是一怔，她赶忙说道：“那个，道长师父，你可千万要继续看不起我啊。”
　　呜呜呜，她还不想被收哇，她还没见过这个繁华的世界呢。

　　南柯：“……”
　　南柯原地站着，一言难尽地看着池子里的红莲片刻。

　　而后，他脑海里突兀地冒出一个对他来说算是惊世骇俗的想法。他没忍住，也没打算忍，启唇说道：“明日午后我就会离开金林寺，在那之前，你如果真想去外面看一看，我会带上你。”

　　听到能去外面玩，小红莲瞬间抛却了那些忌惮与害怕，一句话问了三遍：“真的吗真的吗真的吗？我真的可以离开这里？”
　　南柯又一次纠正她的措辞：“是我带你离开，以你目前的修为，连离开这里的佛堂都不行。”

　　小红莲哼了哼，当场给他表演什么叫自闭。

　　南柯不懂她这是什么行为，猜测道：“开心得说不出话了？”

　　听见他的话，小红莲顿了顿，这人能带自己去外面的世界看，不好得罪，于是她慈爱地想着——
　　算了，就当我是开心得说不出话了吧。

　　南柯：“……”
　　南柯只觉得小红莲的回答好生奇怪。

　　第二日，尽管知道小红莲的选择是什么，但南柯还是原则一问：“小妖，你确定要同我离开？”
　　小红莲不自觉地抖动花瓣，鼓舞的样子非常明显了。

　　看她这态度，南柯也懂了，早晨他便同寺里的主持说过，要带着庙里的红莲出去见见世面。当然，主持起初的态度是不同意。

　　南柯道长作为斩妖师一脉，天下人皆知，主持给的理由也相当合理，他说：“红莲是受了佛光熏陶的灵物，连化形都不曾，它和外面那些恶贯满盈的妖物不一样，还请道长放过小红莲一命。”

　　那一刻，南柯心里也说不出什么具体感受。
　　就好像被冤枉了的委屈感无处宣泄……甚至心里飘过一句，我怎么可能伤害她呢，我怎么会伤害她呢。

　　她是谁？南柯抿了抿唇，心中掠过这个疑惑。
　　最后，他给出一个承诺，并说：“我并未有取她性命之意。”

　　主持同样也未因南柯的一句简单承诺而被说服，直接咄咄逼人般的追问他：“如果哪一天，它可以化形了，又或者说，小红莲当着你的面化成了人形，你当如何？”

　　这回南柯愣了好一会儿。
　　他当如何？像对待寻常妖物那般超度吗？

　　主持似乎一点也不意外南柯的态度，当即便说：“寺庙这种地方，有灵物不奇怪，可像小红莲借着佛光开了灵智的，老衲也不托大，整个金林寺只此一个。如此，道长若是想带走红莲，老衲怕是第一个不同意。”

　　南柯回过神，也不多说那些废话，对着天地间就下了一道誓：“红莲若化形，我不伤她，亦不超度她。我会给她自由，南柯在此立誓。”

　　那道誓言的效果立竿见影，天地立刻给出回应，它在南柯身上降下了一道很玄妙的法则。
　　主持看见这一幕，心里知道也不好再阻拦红莲的离开。
　　如此，他半妥协地转身，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我佛慈悲，望南柯道长说到做到。”
　　就算做不到又如何，天地间已经降下了法则，无论如何也轮不到他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