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殊姑娘[快穿]》千庚福辰

118、南柯一梦（2）

　　下山的路上幽深又寂静，小红莲被浮生装进了锁妖袋里。
　　就这么默默走了一会儿，南柯快要被袋子里小红莲叽叽喳喳的声音烦得想将人送回山上去。

　　无意中察觉到南柯的这个想法，小红莲悄悄闭了嘴。

　　于是，四周忽然安静下来，南柯突然就有点不习惯了。
　　他状似无意地问了句：“你怎么不说了？”

　　小红莲小嘴叭叭：“再说你就要把我送回去了。”
　　南柯乍一下还没反应过来，下意识问道：“谁说要送你回去了？”

　　见他一副不准备承认的模样，小红莲又气又委屈：“你！除了你还能有谁？你一个这么有名的道长，答应别人的事就要说到做到，反悔不是好人能做出来的事。”

　　南柯好一阵回想，确信自己刚才的那一路上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只除了他本就心烦、再加上被没见过世面的小红莲吵得头疼，他只是脑海里飘过了那样玩笑似的一个想法……
　　意识到某种可能，南柯难以置信地低头，打量着他腰间挂着的锁妖袋。

　　他的视线太过强烈，让原本还在“自闭”中的小红莲探出一枚花瓣，小声问：“你怎么了？”

　　前方有一颗大树，树下是一个天然石凳，南柯坐在那石凳上，取下腰间锁妖袋。
　　掌心在那袋口处轻轻挥了一圈，一团白色光晕绕着袋口转，旋即封印消除。

　　下一刻，小红莲出现在他视野不远处。

　　乍一下被放出来，小红莲有些看不懂南柯这是何意，便问道：“你把我放出来干嘛？”

　　迎着山间湿气，小红莲整朵花抖啊抖，南柯望着她，眼睫微阖，半天吐出一句：“剩下的路你自己走。”

　　小红莲：“什么？？”
　　听听这像话吗？

　　南柯顿了顿，抬手朝小红莲方向施了一道法，很快，小红莲就发现自己莲花下面的荷叶被一股无形中的力道卷了起来，一端竖着立在地面。

　　小红莲怪言怪语：“这是在搞莫啊？”

　　南柯掀去一眼：“你这是哪的方言？”

　　小红莲挺挺她那并不存在的胸膛，骄傲地语气说：“就经常给我讲故事的那个小和尚，他有时候就会说这句话，每当他说完这句话，他就不给我讲故事了。”
　　说到后面，小红莲被南柯强行用术法竖起来的两条“腿”又软了回去，小红莲一时没设防，整朵花东倒西歪，看起来好不滑稽。

　　南柯：“……”

　　南柯身体前倾，长臂一伸，将那朵站都站不稳的红莲揽进怀中，察觉到小红莲还在乱动，他当即警告道：“再动，你就真的自己走了。”

　　小红莲闻声立马僵直成一株死莲，看得南柯一阵好笑，心道至于么。
　　隔着锦衣布料，小红莲感受着南柯微微震鸣的胸膛，问他：“你在笑吗？”

　　南柯抿紧嘴角，没否认也没承认，转而道了句：“天黑之前要是下不了山，我们就得风餐露宿了。”
　　小红莲好奇：“风餐露宿？那是什么？”

　　南柯：“……”
　　他忽然觉得，跟朵堪堪开了灵智的小莲花计较这些事，完全没必要。

　　最后紧赶慢赶在天黑前到达一家客栈。
　　客栈老板是个中年男人，看面相是一副慈祥老实样。
　　他乐呵呵地将银钱收到柜子里后，十分周到地引着南柯他们来到天字一号房，整个过程热情得很。

　　门一关上，南柯就将小红莲从锁妖袋里放了出来。
　　经过后面这段路程的试探，他确信了一个信息。
　　小红莲在锁妖袋里时，能与他心意想通，这个时候不止他能听到她心里想的，她同样能听到他心里想的……
　　正想得出神，小红莲突然出声：“刚才那个人身上好黑啊，他是不是做了亏心事？”

　　南柯回神，闻之一怔。
　　他一路上都在想关于为什么小红莲进入锁妖袋里后能与他心意相通……起初他猜测是这锁妖袋由他滴血结契而产生的联系，可，以前也不是没有用锁妖袋收过别的妖，但是也没见别的妖物能听到他的心声。
　　所以为什么偏偏是这个胆大包天的小红莲？南柯百思不得其解。
　　自然，他也就没注意这家客栈有什么不对劲之处。

　　如今听小红莲一言，他并没有不知轻重地将对方的话当做玩笑，也没有为她说出这件事的背后原因而感到好奇。毕竟世间万物，万物有灵，存在于世的东西总有属于自己的机缘，兴许小红莲能看到什么好黑，就是她的机缘与造化。

　　南柯将注意力放回小红莲说的话上，问了句：“你说谁好黑？”
　　单纯的小红莲又重复了一遍：“刚刚领我们进来的那个人，他身上黑乎乎的，他是不是要死了？”

　　南柯被她的直白噎了噎，随即又道：“我也不清楚，等半夜就知道了。”
　　从进入这家客栈开始，南柯就感到了一股违和，不过那时候他注意力没在这上面，当时也就没想太多，如今被小红莲一句话点醒……点醒过后，南柯不得不反思自己，他今天带走小红莲这件事，到底对不对了。

　　夜里，走廊里的烛火熄灭，安静了一会儿，楼梯口忽然响起脚步声。
　　以一轻一重的节奏出现在走廊里。

　　小红莲很有灵性，老远就听见了那道突兀的脚步声，她不自觉地摇了摇花瓣，说道：“我们现在是要准备抓坏人了吗？”

　　南柯顿了顿，终于将疑惑问出来：“那个给你讲故事的和尚，一天到晚给你讲的都是些什么故事？”

　　小红莲虽然不懂南柯为什么突然问这个，但本性使然，面对这个人，她乖巧地回起了话：“可多了，像什么落魄公子与农家女携手破案，落难千金与寒门书生成亲后莫名卷入多年悬案，魔教妖女痴恋正道剑修不得、从而将其囚禁……”

　　南柯：“……”

　　他想说些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正思忖着，脚步声停在了他们门口。
　　紧接着下一刻，门栓被人叩响，来人主动而礼貌地道：“不好意思客人，我们这里有人丢了家传宝物，例行检查一下。”

　　于是南柯看见，小红莲花瓣抖得更加起劲。

　　门外那道人影似乎并不在意能否得到回答，因为在他问完那句话后，放在门上的手就要往里推。
　　不曾想，第一下没推动。
　　起初他以为是自己的问题，于是又尝试了一下，可结果依然是一动不动，顽强得像个犟驴。

　　可惜那人已经耐不住性子了，手掌蓄起一股越发浓郁的黑团，抬手就朝着木门打去。
　　就在黑团接近门框的最后一息里，门猝不及防地从内部被打开，于是那团黑色气息无阻碍地飞过去，法术打到了窗户上。
　　窗子瞬间破了一个巨洞。

　　那人看到这一幕，就知道看走眼了，这房间里的人怕是自己惹不起的，于是想着趁里面的人还没反应过来时赶紧跑路。
　　可是才有了这个念头，他忽然发现自己动不了了。

　　那人惊恐万分，表情如丧考妣。

　　过了一会儿，南柯从内室出来，斩妖剑被他拿在手上，那人原本还抱有小庆幸的心思，直到他看到南柯手中的斩妖剑，心瞬间如死灰。
　　该死，他怎么就碰到了传说中的南柯道长？而且，传言不是说南柯道长日常一身道袍吗？这人他傍晚那会儿办入住时明明是穿的常服！

　　他此刻的表情太好懂，前一刻才在小红莲那儿添了堵的南柯，闲来无事多了一嘴：“何必如此惊讶。现在这副场面，难道不是你们本该想到的？”

　　中年男人脸色瞬变，心里最后那点侥幸也没了。
　　因为他听懂南柯的话里后缀了一个“们”字。

　　然而，又兴许是此刻的南柯看起来一副无害的模样，他下意识地用余光向后瞄了一眼。
　　就是这一眼，让南柯再一次听到了小红莲的声音：“唉？他身上的黑漆漆怎么在往他背后集中呢？”

　　南柯眼眸一眯，不善地盯着中年男人看了片刻，而后在中年男人后怕的情绪里手起刀落，中年男人便惊悚地用手捂着脖子，踉跄了几步倒在门框边，眼中难以置信。

　　做完这一切，南柯迅速将斩妖剑收回剑鞘里，偏头问话小红莲：“现在呢？还在往他背后集中吗？”

　　小红莲点头：“在的。”

　　于是斩妖剑再一次祭出，南柯掌心结印，印落在剑身上，在他准备又一次举剑挥向中年男人时，异象突生！
　　中年男人的背后忽然涌现出一股强烈的白光，其中白光里混杂着一丝淡淡的黑。
　　白光刺得南柯眼睛疼，他闭眸缓了一会儿，才重新睁开眼睛。

　　只见，白光过后，地上不知怎的又多出一个女人。
　　女人穿着丝薄，南柯条件反射地扭开了眼。

　　女人很少出现在众人眼里。
　　此刻她脸色苍白，眸光却温柔极深地看着她身旁的男人。

　　过了会儿，女人忽然一笑：“你骗我。”

　　斩妖剑只斩坏妖，他的剑意伤了男人，却对女人视而不见……南柯是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
　　按理来说，他应该用斩妖剑就地将男人诛杀，而后再将女人收进锁妖袋里，炼化之后对其进行超度。可他那道剑意落在男人身上，伤害却出现在女人身上。
　　他有点看不懂此前局面了。

　　男人擦了擦嘴角的血迹，目光不敢去看女人，背过身对着南柯方向说道：“南柯道长，你快收了这妖怪，我被她威胁了好久，终于得救了！南柯道长你快帮帮我！我摆脱不了这个女妖怪，你救救我，我之前做的那些事都非我本意，我都是被她给逼得，南柯道长你得救我啊！”

　　女人听了她的话，眼里的自嘲更甚。她按了按身体里错位的五脏六腑，缓慢而又艰难地站起身来。
　　她不认识什么南柯道长，可这并不妨碍她借此看清她心慕了这么些年的男人，那颗鲜红的心脏下，是一个怎样丑陋的心灵。

　　女人抬起手，朝着自己胸口打了一掌，男人只觉下一刻，胸膛处与女人产生联系的纽带似乎没有了。
　　他意识到这是何意，愤怒地转身，掩饰了多年的丑态顷刻暴露：“你快把联系给我重新连上！阿沁，你不是最爱我吗？为了我你就牺牲一点吧？我快疼死了，你赶紧把契约重新连上，我就原谅你的错误……”
　　过了一会儿，中年男人又换了一副嘴脸说：“阿沁是我错了，你快把连接续上，我以后会跟你好好过的。”

　　若是以前，女人能听见这番承诺，指不定会高兴成什么样，可如今，她只恨当初眼瞎。
　　阿沁忍不住一口血狂喷而出。
　　趁着擦拭的动作，她余光瞥见男人那癫狂的状态与狰狞的五官，心中一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