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殊姑娘[快穿]》千庚福辰

45、鸾凤和鸣（番外）

　　“哎呀，你别挤我呀！”
　　“谁挤你了，我这是抢喜糖，自己抢不到怪别人干嘛，你真是个怪人。”
　　“娘，我抢到了，好大一颗糖呀！”
　　“都别挤了，喜轿路过的地方都有，大家都有，我衣服都快被你们挤烂了！”
　　“这将军府真有钱，满大街撒糖啊！”

　　“有个皇亲国戚做靠山，能不有钱嘛！没想到曲家那病秧子还能勾搭上两朝摄政王，本小姐也是很服气！”一蓝衣女子道。
　　“丑人多作怪！”粉衫女子不以为意地说了句。
　　蓝衣女子的话引起她身旁之人的不满，粉衫女子便是看不惯之一。
　　刚说了一句还是觉得不够解气，拿人东西，总得做点什么。只见粉衫女子小眼睛狡黠一转，突然倒向蓝衣女子。
　　起了几次都没成功，反而把蓝衣女子撞得离地更近，之后好不容易慌忙起身，她立马就道歉：“不好意思啊，人太多了，你应该会原谅我吧，毕竟你们千金小姐还在乎这点喜糖吗？碰到了也是命，就这运气，我也是很服气，回见了您！”
　　蓝衣女子气愤地跺了跺脚。
　　然，热闹还在继续，小小的争吵没能影响任何人，喜糖还在众人间掉落，并由众人抢。
　　……

　　此时，某间酒楼二层。
　　景和鸣拥着阿殊，带她找了一个视野极佳的角度观赏这场婚礼。
　　到现在的小半流程，他几乎是从头到尾观察，看看有哪里不足，还可以更好的改善，好为以后自己和阿殊的婚礼做准备。
　　视线所触看不到婚礼所有仪仗后，景和鸣垂眸问道：“喜欢吗？”
　　阿殊手环住景和鸣的腰的同时，脸还蹭了蹭他的胸膛：“还行，就是人太多了。”
　　景和鸣道：“你不喜欢万众瞩目？”
　　阿殊摇摇头：“那倒不是，大哥的婚礼仪仗人也太多了些，发生踩踏事件就不好了。”
　　景和鸣：“踩踏事件？”
　　阿殊：“啊，就是人挤人，太拥堵，容易撞到小孩子。”
　　景和鸣：“那我们……”
　　阿殊：“我们？”

　　“怎么这副语气？”景和鸣松开怀里的女孩，双手把住她的肩认真地问，“阿殊不想嫁给我吗？”
　　阿殊想也不想便道：“想倒是很想，就怕时间来不及。”
　　景和鸣忽地沉闷一笑：“原来阿殊这么急迫的想嫁给我？放心，时间够得很，这一生都拿来陪你。”

　　一生啊？
　　阿殊突然想起一件事，和小哥哥在一起后，她还真没考虑过以后的问题。一开始她想的是及时行乐，却不知道小哥哥是个什么态度。
　　如果有一天她终要离开，小哥哥还愿意创造与她的美好记忆吗？毕竟当那些记忆成为回忆，也是由美好变悲痛的开始。
　　阿殊认真中带着点毅然的眼神看着景和鸣，温声说道：“小哥哥，若我有一天终要离开，且比你早很多，你会怎么办？”
　　景和鸣握住她的手：“阿殊不用担心，小哥哥已经在找治你哮病的法子了，天下这么大，总会找到的。”
　　阿殊固执地问：“如果呢？”
　　景和鸣手掌心温暖地落在阿殊的脸颊上，半弯腰对她说：“那我就陪你，你在哪我在哪。”
　　阿殊隐隐松了口气，轻松之余，震惊缓缓来迟。因为她发现，她竟然对这个结果表示非常满意。
　　她很喜欢景和鸣的回答。
　　陌生又强烈的想法。

　　景和鸣手掌微微用力：“怎么不说话？感动得失声了？”
　　阿殊又是沉默半晌，终于开口：“……不知道为什么，我很喜欢你刚才的回答。”
　　她把自己脸上那只大手，移到胸口往上，目光虔诚道：“你在这里。”
　　说完后又丢开掌心的大手，伸出食指小心试探地指着景和鸣的宽阔胸膛。阿殊抬起头，食指小弧度的戳着，坚硬的胸膛戳得她指尖发麻，却仍就不忘道：“我在这里。”
　　景和鸣抬手捏住阿殊伸出的食指，就着原位置说道：“心心相印，阿殊是这个意思吗？”
　　阿殊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婚礼到了晚上，宾主尽欢，满堂热闹，年轻皇帝也来参加了曲青临与庄桐的婚礼。他免去了虚礼后，随曲家那一桌坐下了。
　　曲青与哥们儿似的拍了拍他的肩：“你怎么坐这儿了？那上面才是爹和娘给你安排的位置。”
　　年轻皇帝隐秘一笑，眸光微闪，随即不屑道：“我喜欢坐这儿，管的着吗你！”
　　曲青与被激怒：“你！”
　　郁琉臻抓住曲青与指人的食指，假意训斥道：“你什么你，曲青与，注意点分寸，他已经不是你的玩伴，是当朝皇帝，不可随意手指。”
　　曲青与撇撇嘴，正欲说话，年轻皇帝出来缓和气氛：“曲夫人不必紧张，若没有将军府与摄政王，朕也坐不上皇帝这个位置，朕可不想因为皇位而少了个知心的朋友。”
　　曲青与也没心没肺道：“就是，娘就爱瞎操心。”
　　年轻皇帝表示他很为难，无奈道：“阿与，曲夫人总归是为你好。”
　　曲青与回顾谈话内容，突然惊悚了：“合着，被你俩这么一说，我倒成了里外不是人咯？”
　　郁琉臻没忍住笑了笑，年轻皇帝也爽朗一笑。众人不知发生了什么，但天子突然笑了，他们也只好暂时的陪着笑。

　　洞房环节，最是少不了闹事儿的。
　　阿殊身体不好便没有参与，只远远儿的观看着。景和鸣看了眼阿殊又瞥了眼不远处的景观，道：“想要喜糖吗？”
　　阿殊：“不用了，方才席桌上我拿的有。”
　　景和鸣：“新郎新娘的喜糖你还没有，他们都有，我的小阿殊怎么能没有，你且等着。”
　　阿殊伸了伸手：“诶？”
　　景和鸣说完就走，阿殊根本来不及阻止。

　　大家对洞房外出现的景和鸣都表示很震惊。
　　似乎在说，从没想到，摄政王竟也喜好民间的习俗，跟着闹洞房。曲青临左右为难，摄政王他又不敢拦，好在景和鸣速战速决，直接说道：“我来给阿殊拿喜糖，新郎新娘的喜糖。”
　　瞧见没有，明明是闹洞房、抢喜糖，硬生生被摄政王殿下说成文明观礼。倒是曲青临听见阿殊的名字，直接大方地给了一大把，景和鸣没废话，拿着就走了。
　　本来还在正规闹洞房的哥儿几个，顿时不满了，等景和鸣走远了直接泰山压顶招呼新郎。要不是后面曲青相突然良心发现，轰走了讨要喜糖的闹洞房者，也不知这场“闹剧”会持续到什么时候。
　　曲青临侠肝义胆般拍了拍曲青相的肩，面色红晕微醺地说：“谢了，他日你成亲，大哥也会帮你的。”
　　曲青相：“那不着急，我有件东西喜欢好久了……”
　　曲青临很上道：“大哥送你。”
　　曲青相怕人反悔立即说道：“那便说好了，明日我便来问大哥讨要。”
　　曲青临招了招手，默认下来，推门进去，迎接他的新娘子。

　　景和鸣抓了一手糖，摊在阿殊面前：“喜糖，阿殊有了。”
　　阿殊：“嗯，阿殊也有了，真好。”
　　景和鸣双手揽住阿殊的肩，将其拉进怀里，头按在胸膛处，柔声道：“阿殊，属于我们的安稳日子，要开始了。”
　　阿殊手顺势环抱住景和鸣的腰，嗅了嗅他身上熏的香：“嗯，将军府至少要百年屹立不倒，安稳荣耀。”
　　曲青临的婚期选在十五，意为月圆人团圆，明亮的月色犹如晚上的烛光，给大地洒下一层银灰。
　　神秘，舒服，喜不自胜。

　　曲青临如愿以偿，娶得如意娇妻。
　　景和鸣也在约定时间，放权年轻皇帝。
　　他培养的这个皇帝，是远亲。跟先前的皇室不亲近，反而亲和曲家，据说喜欢曲家某位弃武从文的……不可言说，且他的追夫路漫长悠悠。

　　阿殊和景和鸣拜别曲冀桓和郁琉臻后，踏上了去绝命崖的道路。世外桃源还有一个入口，无数机关护身，保这里不被破坏。
　　准备进入之际，阿殊原地停下：“小哥哥，我再说一遍，我，阿殊，命不久矣，只能活三年左右，顶多了四年，你还愿意……”
　　景和鸣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我的傻姑娘，你愿意拿剩下的时间陪我在这儿，该我问你才对。如今我正式问一遍，剩下的时间，你愿意陪我在这儿避世吗？”
　　阿殊用行动表明：“走吧，小哥哥。”

　　绝命崖崖底，竹屋依旧。
　　阿殊和景和鸣像是提前过上了退休的老年生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当然，大部分时间是景和鸣一作一息，阿殊在旁边看着。

　　时间划过长河的同时，也划过阿殊的生命。
　　自从过了二十岁生日，阿殊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直到啾咪休眠归来，扫描了一下她的身体，兴奋地与她分享：“小姐姐，你只有三个月的时间了，这个任务就快完成，我们可以去下一个世界了。”
　　阿殊吃饭的动作一顿，景和鸣发现不对劲，忙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又胸口发闷不舒服？”
　　阿殊继续刚才的动作：“没事。”
　　说完身体之事，啾咪进行了一系列的播报信仰值。阿殊充耳不闻，双眼毫无波痕，碗里的粥忽然变得寡淡了许多。
　　四年前是有心理准备的，为何到了这一刻，心底还是难过。
　　阿殊默默问自己，这就是爱情？
　　是她漂泊的无数年，不曾感受过的爱情？
　　是她曾经怎么读也读不懂，却不自觉地带着敬畏可以超越生死的爱？

　　到了晚上，四下寂静，偶有鸟叫蝉鸣。
　　景和鸣这一整天都眉宇忧愁，担心一直没消，阿殊想了想，拉着人到前院的小亭子里坐下。
　　她说：“其实是有事情。”
　　景和鸣心一紧：“什么事？”
　　阿殊：“我时间不多了。”
　　景和鸣只觉耳朵鸣了一瞬，好似将刚才那话消散于晚春中。
　　听不见，便心不烦。

　　半晌，他终是无奈又挫败道：“没事，反正早晚都有这一天，我们回京吧！”
　　阿殊惊讶：“怎么突然想起回京？”
　　景和鸣：“你喜热闹繁华，陪我三年，避世沉浮，我已然心满意足，剩下的时光，想带你走走，不局限于这四方世界。”
　　阿殊：“三个月。”
　　景和鸣急道：“这么短？不对，你怎么知道的这么准确？”
　　阿殊语塞，旋即道：“我自己的身体，自然比较清楚。”
　　景和鸣深深地叹了口气：“阿殊，我突然怨恨起天。”
　　怨它厚此薄彼，让你身带哮病；怨它加快流速，四年一晃而过；怨它，只让我拥有了你四年。
　　太少了，远远不够。

　　景和鸣也是头一次发现，他居然贪心至此，想跟老天阎王爷抢人。
　　不过他心底如何悲凉，面上还是温和地收拾起东西，准备回京。

　　回京都这天，阴雨连绵，仿佛周遭感受了行人出发时的心情，随机又适宜地转变了天气。总之，景和鸣很不高兴，哪怕到了将军府门口，也只稍稍收了脸色。
　　门外停下，阿殊使劲揉了揉景和鸣的脸，直到几道红痕盘根错节分布，大致看出是个手指印，她叹道：“你每天臭着一张脸，是希望我们最后的回忆全是你的苦脸吗？”
　　景和鸣握住阿殊的手：“你再摸一下，舒服。”
　　阿殊：“……”
　　景和鸣男生女相，皮肤也比较光滑嫩白，脸上的红痕看上去很夸张，但没有落下实质性伤害。她谴责，刚才确实使力了，但也不至于被说成舒服的力度吧！

　　“阿殊，我这一生，只有两个时间段有意义。”说完后，景和鸣突然拉着阿殊到围墙旁边，墙边有一个由木头和俩轮子架起的简易便车，他一把将阿殊抱起来，放在木板上。
　　坐在木板上的阿殊跟他差不多高，所以他直接倾身抱住她，在她耳畔低语：“战场上那十年，和有你的四五年，它们两个加起来，占了我生命的一半，我，已然满足。”
　　“小哥哥……”

　　阿殊的一句话飘散于空中，曲家众人得知阿殊出现在门口的消息，匆匆赶来时，只瞥见一幕空荡荡。
　　简易便车上，连一丝气息都不曾停留。
　　报信的侍卫无措地挠挠头，他刚才见小姐半天不进府，便自作主张进去汇报，可也没想到出来时小姐会消失啊？
　　郁琉臻伤感道：“也许，她是回来告别的。不见面，大概是觉得目的到了，就没那个必要了吧！”

　　从小便被断定活不到二八年华的曲鸾凤，如今连双十年华都熬了过来，已经是奇迹了。
　　大家对阿殊的消失，似乎就是在某一天幡然醒悟，发现已经很久没见她了。同一时刻，长久没出现在大众视野里的景和鸣，好像也在不经意间沉寂。
　　最后，阿殊终究是靠着顽强的意志，以一天有大概十个时辰都在睡觉的模式，熬到了今年七夕。
　　烟花落在黑幕中，点燃了半个夜空，天明亮了一瞬，一切都生机勃勃，焕然出彩。今天阿殊睡得格外久，久到烟花消失，人群离散，地面还落有某些女子不小心遗失的手帕与五彩缤纷的花朵……
　　景和鸣放轻呼吸，怀里的女孩终于微弱地动了动眼珠，死气沉沉的睫毛撬动眼皮，缓缓睁开。

　　阿殊吃力地问：“七夕来了吗？”
　　景和鸣看了眼天边远处，子时已经过完，七夕，也过去了。
　　他回过头来，途中已经憋回眼眶里的泪水，似水柔情道：“真巧，刚刚来，阿殊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阿殊继续道：“七夕快乐。”
　　景和鸣：“七夕……”
　　他的声音猛然收住，因为怀里的小姑娘再次闭上眼睛，不同于之前每次还保留的衰弱呼吸，这次，是了无声息。
　　恍惚是昙花一现的几息，湮灭是最后的归宿。

　　过了许久，久到这寂静的四周传来丝丝冷气，凌晨遇灰蒙蒙，凉意袭来，他才道：“快乐。”
　　话落，一滴泪悄无声息落下，脸上却无多余表情。
　　景和鸣微微垂眸，无助地看着怀抱里没有生气的小姑娘，手指无措地动了动，似乎，是怕自己没个轻重，弄伤了他的女孩。毕竟，女孩睡着了，没有知觉，不会撒娇叫疼……

　　信仰支撑着他，也同样支撑着她。
　　支撑着她完成五月份生辰之时，答应他的一个愿望，再陪他过一个七夕节。
　　其实，景和鸣一开始想说中秋节，但是，他知道，那只是他的奢求。光是七夕的前段时间，阿殊便两日三日的睡，醒来的时间越来越短，短到他居然开始怀念之前阿殊一天只睡十个时辰的时光。
　　奢求无果，便是无奈。

　　天钺强国十几载，国之栋梁摄政王，与世长辞。
　　外界对他的离世，猜测诸多，唯有一点得大众认可，广为流传，成为一段佳话。

　　那便是：
　　摄政王殿下，专情，且认真，随同样早逝的王妃而去。

　　都道时间无情，偏爱辜负。
　　所有的付出与辛酸，所有的甜蜜与过往。
　　终将会掉入时光的洪流中，落在一方一寸间看不见的脉络里，被消融，被瓦解。
　　最终，被遗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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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抱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