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圆》醋坛姑娘

20、被送走了

　　沈清草草的将尹湛的行李收拾好。尹湛却帮沈清整理东西到凌晨。

　　他把每样药品一一列上服用时间，把她的换洗衣物放在袋子里叠整齐。他知道陈园园会照顾好沈清，但他还是想为沈清做些什么，哪怕微不足道。

　　离家前的夜，让他舍不得沉睡。他在黑暗的客厅里轻嗅着两人微甜的记忆。他开始有些懂得沈清的寂寞，那是种明明知道这个人是属于自己的，却抓不住的无力感。

　　沈清说过地球是圆的，万物也是成圆的。只要不放弃总有圆满的一天。现在尹湛看来原来报应也是成圆的，曾经沈清多盼望他陪伴，他此时就多盼望沈清的相随。

　　次日。

　　陈园园亲子开着那辆拉风的双人跑车接走了沈清。快到尹湛觉得他忘记和沈清说再见。于是拨通了电话，应该是许久未用手机的缘故，突兀的响了好一阵沈清才反应过来声音是从自己包里传来的。

　　忙拿出来接起“喂？尹湛”

　　听着那边呼啸的风声尹湛揉了揉眉心“你告诉陈园园慢点开车”

　　“哦”沈清听话的回头和陈园园转述尹湛的话。

　　陈园园只能翻着白眼放缓车速。

　　“好了，这回能听到了。你说吧”沈清说。

　　“没事，只是刚刚忘记和你说再见。”尹湛嘴角微弯喃喃的说。

　　“嗯，这回说过了，你快收拾行李准备出发吧。不是晚上的飞机吗？”

　　“嗯。你多休息。告诉陈园园你不能吃辣。还有啊按时喝水，药不要忘记吃，不然你晚上准失眠。还有啊，白天多看书，晚上灯光暗，看多了对眼睛不好……”沈清靠在座位上目光温柔的听着他的嘱咐。完全没注意到车子已经停下了，密闭的空间里听筒里的声音清晰的传入陈园园的耳朵里。

　　陈园园觉得自己被迫吃了好久的狗粮，沈清才在她的白眼中依依不舍的挂断了电话。

　　陈园园面色犹疑的问“你确定刚刚那个人是尹湛？而不是你爸？”

　　沈清低头轻笑想着尹湛的碎碎念，心生甜意。

　　“不是啊，可能是老天看我从小缺父爱。给我派了个小爸爸”沈清说的自然从容。陈园园却想起沈清爸妈从小离婚的事情，满脸歉意的望着沈清。

　　沈清看着一向盛气凌人的大小姐露出这幅表情，不禁又笑起来“没关系的，你也不是有意的。再说尹湛确实挺像我爸爸的”又在陈园园的注视中补充着“我是指，对我的照顾。”

　　室内。

　　陈园园把沈清带到她亲手布置的客房，她还依着记忆里的模样给沈清卖了很多童话书放在了书架上。果然沈清对她的高级床单家具无感，直接奔着童话书过去。

　　满脸惊喜的样子“哇，你记性真好。这和我家的书架简直一模一样”沈清指尖滑过一本本书回头向着陈园园笑着。

　　陈园园一瞬间怔忡着，仿佛回到了多年前那个寒假，她的好友将她带回家。笑意盈盈的拿出她崭新的小熊睡衣，吃饭的时候会把她的碗堆成小山，夜半会起来将她的被子往上拉。还有新年当天沈妈妈那沉重的红包。

　　“陈园园？”

　　回过神收了收眼里的热气，娇笑着说“晚上，我们还能一起睡。我去安排下晚饭。”不等沈清回话，陈园园就走出了房间，没人注意到她的脚步有些慌乱。

　　陈园园靠在门口，看着屋子里笑的天真的沈清。只觉得嘴里苦涩，嗓子像被东西哽住了。她开始后悔自己执意的撮合着她和尹湛。毕竟到底遭受多大的打击才能让当年那个七窍玲珑心的姑娘变成这幅样子。

　　“抑郁症？”“失眠？”“回到二十二岁？”是要经受多大的压力，才会让人奔溃到这个地步。陈园园只觉得一股憋闷萦绕在胸膛，让她想对着沈清大喊“你个傻子，全天下又不是只有他一个男人，犯得着把自己糟蹋成这样？”在望向房里的沈清，只能攥紧拳头转身去了厨房。

　　有些人只会把情绪憋在心里，比如沈清。而有些人一旦有情绪就务必要发泄出来，比如陈园园。

　　当她看着厨房准备的八菜一汤里明晃晃的辣菜时，柳叶眉皱起“我不是说过以清淡为主吗？”

　　厨房的张妈刚想开口解释，却在触到她含怒的眸子时低下了头。

　　“倒掉!倒掉!倒掉!”陈园园一声比一声厉色，说到最后自己已然在料理台旁将切好的菜品倒进垃圾桶。

　　张妈和两个帮厨立在一旁，低头不敢言语。

　　看着几人受气的模样，陈园园更是无名火炸起。微扬着下巴嘴角冷笑着说“张妈，昨天我是不是说过，这个客人很重要。要清淡的菜!”

　　张妈那句太太爱吃辣在面对咄咄逼人的陈园园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她在心里祈祷着希望这大小姐能赶快将脾气发完，别让她耽误了晚饭时间又要挨骂。

　　老天爷显然听到了她的祈祷，沈清听到动静从二楼的客房缓步走下清溢的声音也随之传来“园园？怎么了？”

　　陈园园只是转身的功夫就变了一张脸，和颜的说“没，你不能吃辣。阿姨们怕浪费。我亲自将辣菜倒掉。”说到亲自时稍稍加重力道，张妈不觉的向后退一步。

　　沈清自然了解好友的脾气，眼神示意张妈接着干活。将陈园园拉离厨房呻道“那也犯不着和人家这么凶。看年纪在外面遇到保不齐还要叫声阿姨呢。你这是何必”

　　陈园园心想“沈清，就是你这善良柔软的样，尹湛才能把你糟蹋成这样。”

　　嘴里却说“所以说我能当上程总夫人呢。你啊，这辈子怕是没这架子了!”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对，我们程总夫人。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她们吧。归根究底错在我啊，谁让我不吃辣？”沈清眼睛微眨透着讨好的意味。

　　陈园园心想“靠，大姐。这么多年还是这幅圣人相。有错先往自己身上揽。”

　　“嗯。可能最近降温火气比较大。”陈园园摸了摸鼻子转移了话题。

　　晚饭时。

　　一桌的素色菜系，沈清吃的倒是津津有味。陈园园却有如嚼辣，她向来喜欢重口味的东西。这一大桌的深绿浅绿让她无从下口。心下又开始埋怨张妈。

　　沈清看着她犹疑的筷子笑着说“看看，张妈一定知道你喜欢吃辣。做几道菜孝敬太太。谁知道……”扬扬眉咬着碗中的菜叶，不在说话。

　　“还不是因为你”陈园园向来不喜欢在言语上吃亏，回敬着沈清。

　　沈清只觉得她说的是因为辣菜，而陈园园说的却是她因为沈清憋着的那口气。

　　饭后，沈清借着喝水的空挡。和张妈说了声抱歉。在张妈错愕的表情中拍了拍她的手轻声说“都是因为我”

　　沈清一向这样，只要她觉得有人因为她而受到伤害。就会有自责的情绪，非要亲口说声抱歉才能心安理得的睡上一个好觉。

　　陈园园本跟在她身后怕张妈心怀怒气，惊扰了沈清。却在看到这一幕时闪身躲进了一旁的酒柜后面，直到看着沈清寻找自己无果，缓缓的布上台阶去了二楼。她才在这片阴影里缓缓的蹲下抱紧自己。沈清你从未做过坏事，你甚至好的让我感到惭愧，为什么人间疾苦却未放过你……

　　等陈园园整理好情绪换了睡衣进到沈清的卧室时，沈清已然倚靠在床上，拍了拍隔壁的位置。

　　陈园园在淡黄色微暗的光里，稍微偏头露出了一个沈清认为绝美的表情。只是眼神里似乎藏着淡淡的哀伤，另她不解。

　　“怎么没看到，你……”沈清想问陈园园的丈夫，却不知怎么称呼。

　　“他啊，在国外。年纪大了身体不好。”陈园园仿佛在和沈清讨论明天吃什么菜一样语气平淡。

　　二十八岁的沈清肯定会明白陈园园的苦衷，但现在的沈清二十二岁，只会皱着眉为自己多才美丽的好友惋惜。

　　似是看穿了她的想法，陈园园依旧无所谓的说“你呢，中间忘记了很多事。但我什么性格你总不会忘吧？”

　　沈清依旧不语，只是点点头。

　　“我呢，宁可在众人的鄙视中活的风光肆意。也不愿意背着贞洁牌坊委屈自己”

　　“……”

　　“没什么可惜的，再说我也不喜欢小男孩。哪有闲工夫陪他长大”

　　“……”

　　“哎。沈清说说你吧。怎么忘的事啊？”

　　沈清这才从情绪中抽离非常自然的笑道“我不知道，我没觉得生活有任何变化。我依旧和尹湛在一起。如果他不说，我甚至都不知道这中间少了五年”

　　陈园园并没有看向她却喃喃的“忘了也好，谁知道你经历了什么”

　　沈清听的不真切，却也没有追问。她向来是个随遇而安的人，即使知道自己丢失了时间，也只是稍稍的不适应。套用数学题的公式来安慰自己，只要结果是对的，不论你用什么方法辩证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