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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Chapter 8 ...

  •   [穆横云的梦境]
      那个小屋好黑好黑,几乎没有一丝光。可它却并不安静,相反,充斥着嘈杂的吵闹声和崩溃的哭泣声。
      穆横云茫然地抬头,只见黑暗中一束紫蓝色的桔梗花姿态安详地绽放,像魔魅的咒语,轻轻地在这个吵闹的夜里点着倒计时。
      “穆盛蓝!我辛辛苦苦地跟了你八年,给你当牛做马,给你生儿育女,现在你一句回老家就要丢下我跑了!那我算什么?孩子们又算什么?私生子私生女吗?!”女人尖锐的哭喊声在漆黑的房子里回荡。
      穆横云一下子愣住了,那个发髻散乱、泪痕满面的狼狈妇女……居然是秦捻红。
      在他的印象里,秦捻红作为一个女作家,一直是忧郁的、美丽的、优雅的,虽然有点矫情有点暴躁,是一个称不上称职的母亲,但她从来没有展露过如此泼妇的一面。
      这时候那些伪装的书香气和优雅矜持通通从秦捻红身上褪去,她只是一个跟负心丈夫据理力争的悲惨女子,而已。
      “秦捻红你闹什么闹!”记忆中的穆盛蓝用力扇了她一巴掌,似乎有些心虚,脸红脖子粗地争辩着,“我俩又没领结婚证,根本不是合法夫妻!这两个小崽子,谁能证明他们是我的种?谁知道这是你跟哪个野男人生的?!”
      秦捻红仿佛受了莫大的侮辱,跳起来张牙舞爪地向穆盛蓝扑去。穆盛蓝一把将她推开。
      “砰!”
      “啊——”
      她的头磕在桌子上,鲜血直流。黑暗里年幼的穆横云伸出手来惊慌地叫着:“妈妈!妈妈!”
      牙牙学语的穆拥雪也哭了起来,穆盛蓝一看秦捻红磕破了头,惊惶起来,拿起买好的回程火车票,夺门而逃。
      两个小孩嚎啕大哭的声音引来了隔壁的柳老太太,柳老太太连忙打了120将秦捻红送上救护车。人是没什么事,只是昏迷了好几天,编辑打了好几通电话都不接。恼怒之下,单方面跟秦捻红解约。
      这是松城一家很不错的出版社,无数人挤破脑袋想要与之签约。秦捻红失掉了这个宝贵的机会,名声一落千丈。曾经风华正茂的著名女作家,变成了声名败坏未婚生子的过街老鼠。
      “他曾经那么爱我……是我看错他了啊,他就是个一点责任感也没有的人渣!”病床上的秦捻红哭得更加声嘶力竭,岁月里那个陪她去看花展、跟她志同道合热爱文学的男青年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懦弱自私、逃避责任的油腻中年男子。
      云横秦岭家何在,雪拥蓝关马不前。
      这句暗含他们与他们孩子的名字、充满爱意的诗句,此时却变成了一个大大的讽刺。
      秦岭萧瑟,蓝关积雪,勒马回首向来,我的家又在哪里呢?
      孩子没有了父亲,家里穷得揭不开锅,秦捻红的前途是一片灰暗阴云密布的。
      柳老太太叹息地安慰道:“闺女别伤心,起码他还给你留了两个娃儿,只要娃在,没什么挺不过去的。你看我儿子儿媳去了以后,我当时也想一头撞死了,可是致之怎么办?我去了他一个人怎么活?你要想想横云和拥雪……”
      可惜柳老太太这句话好像触动了秦捻红的逆鳞,她拿起病床上的枕头向病床前的两个孩子砸了过去:“我宁可不要他们——”
      “哇——”穆拥雪又哭了起来,小小的穆横云俯身护住妹妹,独自承受着来自崩溃母亲的恶意。
      柳老太太一看不好,连忙把穆横云和穆拥雪往外推:“闺女你这是干啥子呢?再苦也不能打孩子呀是吧……”
      空气中飘浮着消毒水的气味儿,医院的病墙白晃晃地刺眼。护士杂乱的脚步声和叫喊声响起:“安静——诶我说你——病人需要安静!给124床的病人打一针镇静剂!她的精神出了点问题!”
      穆横云呆若木鸡。
      他看见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盛满了恐惧,六岁的孩子还不知道镇静剂是什么东西,只知道母亲的状态好像很不对劲,而那个暴力的父亲也不知道去了哪儿。世界一朝一夕间似乎全变套了。
      可是穆横云——未来的穆横云知道啊。
      丈夫逃走、孩子还未长大、事业败落、名声全毁,如果这是一个男人,可能还好一些。可秦捻红只是一个尚且年轻的女子啊。
      这个社会对妇女的恶意,是远远大于男人的。
      以后松城的读者们在杂志上看到“秦捻红”三个字,会说:“啊。这就是那个未婚生子的女人啊!”
      知乎里有人提问“如何评价秦捻红”,会有人鄙视地回道:“她文字矫情,人品卑劣,老公都扔下她跑了。”
      然后她需要镇静剂。
      当年的她精神到底崩溃到了什么程度?心里到底有多么大的创伤?以至于对自己血脉相连的儿女如此打骂,最后一针镇静剂,陷入沉睡。
      穆横云在负重前行、在拼了命地学习、在给人补习赚钱、在护着妹妹。
      秦捻红在慢慢疗伤、在面对生活、在抚养儿女、在努力养家。
      善良天真的人总是不幸,而造成这一切的人总是窝在他们的安乐窝里,不问世事,事不关己。
      地狱空荡荡,魔鬼在人间。
      而他们必须背负起魔鬼的诅咒,继续艰难地活下去。
      穆横云的双眼很涩很苦,如鲠在喉。他看看自己,再看看陷入沉睡的秦捻红,没有像柳致之上去拥抱,而是颓然地坐在病房走廊的椅子上,呆呆地看着。
      那个八年前的自己疑惑地望向他,孩童澄澈的眼睛似乎在问:你是谁?
      我是你啊。
      依然在苦海里挣扎的你。
      走不出这场噩梦、束手无策、茫然四顾的你,我是穆横云,是一个废物。
      忽然睡梦中的秦捻红挣扎起来,直直地向着病房外的穆横云伸出了一只手。
      穆横云起身走了进去。
      母亲干枯瘦弱、苍白无力的手跨越时空握住了他的手,手心里的暖意一直蔓延到心底。
      纵然嫌弃你迁怒你怨怼你讨厌你,我依然会握住你的手,给予你力量。因为你是我血脉相连的儿子,我的亲生骨肉,而我是你的母亲。
      穆横云那滴积蓄已久的泪水终于落了下来。
      “滴答。”
      凭空落在医院的地板上,晕染开一层灰色。
      一圈又一圈,像他过去十四年灰暗的人生。

      “所以、他们、到底、在哪里?”顾解颐烦不胜烦,“轰隆”一下轰开一个方格子,里面无辜的顾客发出一声尖叫。
      林漠淡定地把方格子的门再次轰上,一脚将方格子踢回正轨,拉来下一个方格子:“我觉得如果这个轨道再找不到,我们就要去暗室方格子里面找了——难道哥要成为国异局探索暗室方格子的第一人?”
      顾解颐心说他们就在暗室方格子里面啊!但天命的禁锢让他不得不闭嘴,实在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他心中极度郁结,连轰方格子的动作也变得暴躁了几分。里面的顾客尖声吼道:“你什么毛病——我要见周主事!”
      殊不知周主事都快被气死了。
      “这就不是我要不要插手这件事的问题了。”她对留声机道,“是方格子系统快被毁掉的问题!”
      留声机非常感同身受地放出一段《今夜无人入睡》。
      周道枝气势汹汹地拿着一把□□,直接奔向中心的方格子系统控制中心——整个方格子系统都被那两个丧心病狂的国异局人员给拦截了,她只能自食其力地跑过去。
      “砰砰——”
      顾解颐正翻到最后一个方格子,突然重重白雾中迸出两道火线,呼啸而来。林漠面色一变:“小心!闪开!”
      “铛!”火线撞在铁板上,尖锐的弹头没入半截。顾解颐还没来得及询问这个奇奇怪怪的东西是什么,“铛铛铛铛”连续数声枪响,方格子已经被打成了筛子。
      “轰”地一声,林漠手中的火焰倾泻而出,化为一道火墙,周围的温度迅速升高,白烟里的人影被清晰地映照出来。
      黑色的□□遮住了半张雪白的脸,只露出一双冷冽森寒的丹凤眼。柔和色的裙摆在白雾中飘荡,上面素白的芍药纹极为显眼。
      林漠“哟”了一声:“我当是谁,原来是周主事啊。”
      周道枝没有跟他闲聊的功夫,方格子系统就是地下市场的命脉,之前国异局几次的闯入都废了她不少功夫,自然不会跟林漠唠嗑玩笑打机锋。她特别干脆地又举起□□,“砰砰砰砰砰”!
      这次的攻击波似乎加上了周道枝的异能改进,每一刻弹头上都包裹着一层柔软的水膜。不过林漠火墙的温度实在是高,以至于水膜一进火墙就被蒸发掉了。
      “别这么浪费。”林漠诚恳真挚地建议道,“你快没子|弹了。”
      他一边示意顾解颐去开方格子一边跟周道枝周旋,顾解颐明知道那两个初中生不可能在里面,但为了让林漠消停下来,他也只能再次轰开了最后一个方格子。
      “……”
      然后顾解颐怔在了那里。
      方格子里躺着两个衣衫褴褛的少年,其中一个似乎伤势颇重,脑袋还流着血。
      林漠一看就松了一口气,趁着放火而得以喘息的那一瞬间,提起手机对着里面讲道:“找到了!快叫救护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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