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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墙下听雅意 ...

  •   这一折腾便折腾到了半夜三更天。
      旧帐本足有满满一箱子,新帐本统共也不过十一本。
      原修然粗粗地翻了一遍账本,摆摆手,一人赏了一把银锞子,便让人散了。

      梅院灯火通明至三更天,自然避不过有心人的眼睛。
      倚翠院,西厢。
      原文山被妾张氏服侍完,正闭目养神,便听张氏在耳朵边上低声软语:“大公子素日里最是孝顺,今日不知怎么了,竟是惹得夫人摔了茶碗……”
      原文山撩起眼皮子,看了张氏一眼,眼神淡漠。
      张氏立时闭嘴,套上灯罩,放下了帷幔。

      翌日一早,原修然正喝着寡淡无味的清粥,琢磨着今日怎么也得临摹一幅仕女图出来,着人照着赶工做上一套衣裳,送于三妹,好让她穿着去参加花会。
      便闻得门外有小厮过来传话——老爷有请。

      早有所料,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毕竟父亲才吩咐他不要跟郑星河有过多牵扯,他第二日便去了镇北将军府,还宿了一宿。自镇北将军府归来,又气得母亲摔了茶碗。
      有这么现成的把柄,若是不给他上些眼药,原修然都要瞧不起父亲那满院子的姬妾和庶子们了。

      原修然慢条斯理地喝完了清粥,漱了口,正欲前往忠敬堂听训,便又闻得有圣旨到。

      摆设香案,接旨,收御赐之物,谢恩。
      待得一应流程走完,前来传旨的元清宫总管大太监武富贵笑眯眯地跟原修然说:“临来之前,主子特特吩咐奴婢带句话儿给公子。”

      如此便是口谕了。
      原修然拱手朝着元清宫方向一揖,口中却是不紧不慢地说了一句:“草民聆听圣训。”

      武富贵乐呵呵地说:“原公子很是不必如此,主子若是知道您如此,保不准还要不悦呐!”

      原修然端着原公子的高冷姿态,不咸不淡地看了武富贵一眼:“不知圣上有何吩咐……”

      武富贵会意,笑眯眯地说:“主子说,公子身子骨金贵,很是不必为了点子俗物跟那起子下人一般见识,若是气坏了、累坏了都不值当的,您若是缺什么,尽管往宫里递个话儿,主子自会着人给您送来。”

      原修然垂眼看御赐的礼单,在一杆子金玉摆设里,最为显眼的便是“白银五十万两”。
      暴君就是暴君,随便一赏就是几十万两,果然豪横!
      管他是敲打还是真心,原修然心安理得地笑纳了这笔银子,又说:“既如此,劳烦武总管替我捎句话给圣上,就说我近来迷上了刻章,有几方御赐的印章石料极好,我就想着磨平了自己个儿再重新刻几个字上去,还请圣上莫治我一个大不敬之罪。”

      武富贵眼角肉皮子一抖,笑呵呵地说:“奴婢定当把话儿带到。”

      原公子颔首,示意春兰奉上了一个荷包:“如此便劳烦武总管了。”

      武富贵嘴里说着“怎么好意思又偏了原公子的好东西”,手上飞快地把荷包揣进了袖袋里,又说:“主子还有一句话着奴婢带予公子。”

      原修然只得又朝着元清宫的方向作了一揖。

      武富贵说:“主子说,公子近来身子骨一直不大爽利,便莫要追着赶着画那《送春图》了。主子自会代您准备份体面的物事以贺太后娘娘千秋。”

      是了,下个月便是太后千秋了,原公子曾允诺过的《送春图》画到一半便随着原公子的魂儿化成了泥。
      他自己个儿的水平他自己知道,他是画不出原公子那份儿意境的。
      幸好今上体贴,他可以堂而皇之地食言了。
      原修然轻车熟路地演出了一副感激涕零地模样:“劳烦武总管代我拜谢圣上体恤,最近身子骨是有些禁不住,《送春图》恐怕是画不成了,不过旁的贺礼还是能预备的,便不烦劳圣上了。”

      武富贵乐呵呵:“公子就是见外,说什么劳烦不劳烦的?奴婢能给主子和公子做个传信儿的鸿雁,那是奴婢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原修然险些绷不住原公子的神仙姿态:“家父早前儿着人来唤我,不敢耽搁太久,武总管若是没有旁的事儿,我便先失陪了。”

      武富贵笑容一滞,旋即笑得愈发灿烂:“原阁老的事自是耽搁不得,原公子且去忙,奴婢也得紧着回去复命。”

      送走了面善心黑的元清宫大总管,原修然摆着样子把御赐的金玉送进库房,又吩咐人把御赐的瓜果分了,给忠敬堂和几个妹妹屋里各送去一份。
      原修然对着镜子又扑粉弄得憔悴了些,这才去了忠敬堂。

      还是忠敬堂,东厢,原文山的书房。
      原文山这次倒是没有晾着原修然,原修然请见,便让他进了。

      一句话喘三口,病恹恹地给原文山请了安,原修然便垂手等着听训。

      原文山沉默了一瞬,明知故问:“何故来迟?”

      原修然以一届奸臣的心态揣摩原文山的心思,答:“回父亲的话,今上赐了些物事下来,接旨谢恩后又聆听武总管传了几句今上的口谕,故而来迟。”

      想是今上三天两头便有赏赐下来,早就见怪不怪。
      抑或是今上便是在他眼皮子底下长大的,并不觉得这份恩宠有什么不妥。
      原文山并未露出应有的与有荣焉,只意味不明地轻哼了一声,便算是揭过了这茬。

      同样都是做过阁老的人,显然所思所想并不在一条线上。
      原修然理解不了原文山的心思,只好等着原文山开口训人。

      然而,原文山并未说原修然半个不字,而是简单粗暴地发落了他:“且去祠堂里反省罢!什么时候反省好了什么时候再出来。”

      继被亲娘砸了一茶碗后又被亲爹罚去了祠堂反省,好在亲爹还算仁慈并未让他跪祠堂。
      从东厢出来,正与原修齐走了个对脸。

      原修齐恭恭敬敬地揖了一礼:“大兄。”

      原修然还礼,之后随口问了一句:“来给父亲请安?”

      “明儿个便开始到翰林院当值了,有些个东西不甚懂得,便想趁着父亲休沐向父亲请教一番。”原修齐似是腼腆地笑了一下,又颇为担忧地问,“我观大兄气色似是不甚好,可是身子骨又不爽利了?”说着,原修齐说着便要摸原修然的腕子。

      原修然不着痕迹地避了一下,说:“无碍,不过是走了困,没甚么精神。”

      原修齐讪讪地收回手:“左右没甚么事儿,大兄不若回去睡个回笼觉。”

      “二弟所言在理。”原修然面无表情,“刚被父亲罚了去祠堂反省,正好去梦里会一会先人,聆听一番教诲。”

      “……”原修齐:“可是大兄前儿个未归惹恼了父亲?您这身子骨怎么耐受的了祠堂里的寒气,我这便去帮你说说情!”

      原修然随手拦了原修齐一下:“很是不必。父亲那脾性你越是求情,我越是得在祠堂里多反省几天。”

      原修齐一滞,总觉得自琼林宴那晚之后,原修然便变得有些个不同,细思量了一番自己的言行,小心翼翼地问:“大兄可是恼了我与今上过于亲近了?”

      这才算是典型的做贼心虚。
      原修然自然不介意,不过他也只是似笑非笑地睨了原修齐一眼,便留下心思纠结的庶弟,拂袖走了。

      这一幕落进原文山眼里,原文山总是波澜不兴地眸子里怒火暗涌,低声自语了一句:“孽子!家门不幸!”
      倒也不知说得是原修齐还是原修然。

      撇下忠敬堂中的父慈子孝不提,原修然对去祠堂反省倒是真没什么抵触——祠堂里没有梅院那么多双眼睛盯着,自是清净自在,正好可以画些图样出来。

      第一日,原修然画了一副头面图样,吩咐原川穹带着一匣子红宝石,拿着图样去外边金楼里打了,留作太后娘娘的千秋贺礼。原川穹自金楼回来复命时,顺便向原修然禀了一声李郎中的情况,说是除了张姨娘请他去扶了次脉,并无其他状况。

      第二日,原修然又拿了一张图样给冬梅,让她紧着做出来送予三小姐,也好在花会上艳压群芳,给他未来的铺子做个前期宣传。

      第三日,原川穹将定制的刻刀取回来,送到了原修然手里,原修然便又让人送了几方石料到祠堂里。

      第四日,原川穹送出一副仕女图,着人送到了礼部尚书府上,托白子晋将仕女图带至赏花会上,并替他告一声罪——在家里闭门思过,不能亲自前往,唯有拙作一副以会诸友。

      第五日,原修然叼着小白兔棒棒糖,一边画仕女图一边琢磨狗系统给的新任务——戌时三刻,忠敬堂,东间窗下听雅意。

      狗系统这任务,措辞挺文雅,说白了就是让他去听墙角。
      曼说他正在反省,便是原修然没被关祠堂里,他也不会自己去,思来想去,把春兰派了过去。

      倒是没想到,狗系统还真是给了他一个他天大的惊喜。
      春兰自忠敬堂带回来的消息,直接让见惯了人间丑恶的原修然都忍不住冷笑了三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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