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大佬被迫从良怎么破》寒夜飘零

23、佛门偶遇

　　原公子抬眼与那贵妇人对视。

　　那是一张极为熟悉的面孔，与他如出一辙的凤眸里有惊讶，有哀思，又仿佛有令人胆战心惊的谋算一闪而过，最终尽皆掩在了雍容慈和之下。
　　熟悉又陌生。

　　这贵妇人不是旁人，正是原公子的亲娘，原夫人。

　　原修然不动声色地与原夫人对视了片刻，扶正帷帽，就着郑星河的手劲儿站稳了身子，便冷酷无情地推了郑星河一下。

　　郑星河豁出去了面皮，仗着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死皮赖脸地扶着原修然不放：“你扭到脚了，甭逞强。”

　　原修然的脚好好的。
　　然而，隔着轻纱看了一眼明明与郑夫人说着话、视线却仍然不住往他身上瞟的原夫人，到底没有与郑星河一般见识。
　　而是顺势错步，以郑星河阻断了原夫人的视线。
　　背了人眼，原修然不着痕迹地白了郑星河一眼，轻哼了一声。

　　郑星河得寸进尺，转身将原修然挡了个严实，垂着眼低声问：“疼得厉害？不如我抱着你？”

　　原修然面无表情：“大可不必。”

　　郑星河指尖快速划过原修然的下颌，用仅有他们二人才能听见的声音，问：“消消气？”

　　原修然看着郑星河逐渐弯起眉眼，笑得堪称风情万种：“不。”

　　郑星河微微眯了下眼，蛮不讲理：“别笑。”勾人。

　　原修然笑得愈发灿烂：“不。”

　　郑星河被撩得心急火燎，指尖动了动，突然俯身抄起原修然的膝弯，把人打横抱了起来：“笑罢，随你笑个够。”

　　原修然推搡了郑星河一下，武力值不足以撼动夯货，扭头面无表情地看向了山顶巍峨的佛殿，权当雇了个免费脚夫。

　　郑星河心满意足，示意左右护卫好郑夫人与容氏，与郑夫人打了声招呼，便抱着“扭伤了脚的童养媳”先行上了山。

　　原夫人自远去的“小两口”身上收回视线，悠然叹息：“姐姐好福气。”

　　这话让郑夫人有些不知如何去接。

　　原夫人估计也没打算让郑夫人接这话茬，感叹了一声，便自行岔开了话题：“那便是沧海的小童养媳？”

　　郑夫人眉梢微动，不动声色地道：“正是，今日便是来求空明大师给他们这对小儿女卜算吉日的。”

　　原夫人赞道：“郎才女貌，真真儿是天赐良缘。”

　　郑夫人笑意染满眼尾：“我家老爷就这事儿做得最为妥帖。”

　　原夫人看着郑夫人，欲言又止。

　　郑夫人拍拍原夫人的手背，没有言语。

　　原夫人轻叹：“不瞒姐姐说，也不知怎么的，那孩子我打一眼便觉得投缘。姐姐若是不介意，不妨让我收个义女，到时候便让她从原府出嫁，可行？”

　　郑夫人跟着叹了口气，颇有些个语重心长：“媛姐儿眉眼间确实有几分像然哥儿，我当时见了她也是惊了一跳，妹妹心中思念然哥儿，看着媛姐儿投缘并不是什么稀罕事儿。我明白妹妹的心思，但这事儿怕是不太妥当。”

　　原夫人苦笑：“不过是想有个寄托，姐姐便成全了我罢！”

　　郑夫人摇头：“不是姐姐不成全你，是这事儿着实不妥当。”

　　原夫人幽幽道：“实是没想到，原来姐姐也是如此势力之人，见着我家老爷遭了难，便忙不迭地要撇开干系了。”

　　郑夫人佯怒着淬了原夫人一口，说：“你说得这是甚么话！我这是因为原阁老遭了难就远着你？我这是怕你跟我们扯上牵连，带累了诏狱里的原阁老！”

　　原夫人转而换了一张脸，笑着与郑夫人赔不是。

　　于山腰上这一出插曲，原修然和郑星河自是不知。
　　他们二人别过郑夫人，便简直上了山，不过并未进入宝殿里礼佛祈福，而是循着旁侧小路找了一处清幽的亭子。

　　青山绿水间，俊俏儿郎与貌美小娘子隔着石桌一立一坐，美得如诗似画。
　　然而，两人之间的氛围却并不怎么美妙，甚至有些剑拔弩张。

　　郑星河面无表情地看着原修然：“青楼不行。”

　　原修然一掸衣袖，笑吟吟地问：“理由。”

　　郑星河黑着脸：“你个未出嫁的黄花大闺女，抛头露面去开窑子，还问我理由？”

　　原修然抄起手边的野果子砸向郑星河，嗤笑：“可去你的黄花大闺女罢！你个夯货！怕不是雨淋多了，满脑袋里都灌了水罢？”

　　郑星河反手抄住果子，啃了一口：“在世人眼里你就是个黄花大闺女，是我郑星河的小媳妇儿！”

　　原修然盯着郑星河，不紧不慢地说：“陈媛舟车劳顿，水土不服，卧床不起，缠绵病榻数日后香销玉沉。”

　　郑星河摸摸自己的脸，面不改色地自打脸：“边城女子素来豪迈，开个青楼也并不算甚么，你想开多大的窑子，赶明儿我就给你去盘来。”

　　原修然和颜悦色：“不守本分的童养媳殁了挺好的，郑二公子便可以好生去选一个知规矩守本分、门当户对的大家闺秀缔结良缘，岂不是正好？”

　　郑星河摇头：“边城女子皆自幼强体，没那么娇弱。我家童养媳会长命百岁，与我至白首。”

　　原修然沉默。
　　这个夯货！

　　郑星河往前一步，指尖戳戳原修然脸颊：“消气了？”

　　原修然说：“茶酒、酒楼、青楼，我都是要开成京师第一的，铺面必不能局促了，待回了府你去我那取银票。”

　　郑星河拒绝：“不必，几个铺面而……”迎上原修然的目光，瞬间改口，“行，今夜必去与你私会。”

　　原修然白了郑星河一眼，实是懒得与他计较了：“还有件事。”

　　郑星河倚着石桌，垂着眼，视线肆无忌惮地描摹着原修然的轮廓：“子正，你我无需见外。”

　　原修然目光锁在郑星河脸上，斟酌着词句说：“我这两日总觉得郑夫人已然知道了我的身份。”

　　郑星河扬眉，脸上讶异不似作伪：“何出此言？”

　　原修然指尖在石桌台面上，一下一下轻点着：“这两日，郑夫人言谈间颇有些个深意。”

　　郑星河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待回去我去陪我娘话话家常。”

　　郑星河说到做到。
　　陪着郑夫人礼过了佛，找空明大师算定了嫁娶吉日。
　　回府后，他便赖在了定安堂里。

　　到了夜半，郑星河果然又翻窗进了松柏院正房。

　　彼时，原修然正靠在床头看书——从郑三公子那里搜罗来的《素问》。

　　郑星河毫不见外地往原修然身边一坐，感叹：“怕是让你猜着了。”

　　原修然放下手中书卷，扬眉：“郑夫人果然知晓了？”

　　“兜来转去，话说了有五车，却还是些个云里雾里的话。”郑星河一脸无奈，“今日方知，原来府中最深藏不露、最为厉害的人物是我娘。”

　　原修然莞尔：“既然如此，你又因何说是我猜着了？”

　　郑星河捏住原修然的尾指，一节一节地往上捏：“知子莫若母，反之亦然。我娘虽未明说，我却也明白了。”

　　原修然抽了下手指，没抽动，拿着书卷抽了郑星河手背一下：“我到底不是女子，长日相处，难免会露出纰漏。”

　　“嗯，是大哥与母亲说了甚么也不一定。”郑星河得寸进尺地攥住了原修然整只手，“不过也无妨，你没看我娘兴冲冲要替咱们准备婚事呢！”

　　原修然嘴角一抽，这个婚他并不想要。
　　空明那老秃驴也不知是否是收了谁的好处，竟是算了个半年后的吉日——来年元月初八，还真没违背了他与郑公子之约：“却是得抓紧祛毒了。”

　　郑星河若有所思：“祛毒这事只能循序渐进。”

　　原修然皱了下眉，旋即舒展眉头，自身侧暗格里拿了一摞银票放到郑星河手里：“明日便着手去盘罢！若是做不好这事儿，不妨让三公子出面。”

　　郑星河十分怀疑原修然在瞧不起他，刚才的话就是证据。
　　拽着被他禁锢在掌心里的手，冷不丁一扯，把原修然扯进了怀里，扬眉，似笑非笑：“娘子，与我说话的时候提别的男人，你觉得合适？”

　　原修然手肘杵着郑星河胸口，支起身子，拿小白兔奶糖堵了郑星河的嘴，训儿子似的训他：“正经点儿，别生疯。”

　　郑星河被原修然强行投喂的，终于发现了一丁点糖果的妙处——这棒棒糖吃完，常年未有寸进的内力似乎又有了一丝进境：“还真有个正事，险些忘了。”

　　原修然扬眉，示意他说。

　　郑星河难得正经：“听我娘的话音儿，原夫人说见你投缘，欲收你为义女。”

　　将原家如今的处境思量了一圈，对于原夫人的心思，原修然心中已是有了几分揣测，当即冷哼了一声：“到底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只今日这一见，她心中怕是已经对我起疑了。”

　　郑星河轻抚原修然的背：“不怕，有我。”

　　垂眼盯着郑星河，原修然坦然道：“我并无畏惧。你并不了解原夫人，她为了原阁老、为了原家甚么事都做得出来。我若真被原夫人盯上，恐怕会给府上惹来灾祸。”

　　郑星河神色不变，依然笃定说：“不怕，有我。”

　　原修然与郑星河对视了片刻，垂眼：“做些准备罢，有备无患。”

　　郑星河顽笑道：“那便尽快完婚，绝了他人觊觎你的心思。”

　　原修然嗤笑：“古往今来，多少寡妇做了皇后，多少宠妃乃是他人之妻，结个婚有甚么用？”

　　郑星河无语，就着眼下姿势抱着原修然自床上跃起：“走，带你去看看因何让大嫂把你安排在了松柏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