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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唯一的选择 ...

  •   两人又走了几个回合,在景秀眼中,这盘棋也快要结束了,其实早就应当结束的,只是连汭落子太慢,所以拖了不少时间,他可能还没察觉,可是景秀知道,在早几个回合之前,连汭落子之后,她就知道,结局已经尘埃落定了。
      快乐的时光总是要结束的,无可厚非地,她也得回到正确的轨道上去。
      所以当她再次漫不经心跟着连汭落子之后,她的问题转了个弯:“麟王打算做什么?”
      连汭拿棋的手指顿了一下,反问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万一我们的目的是一样的呢。”
      “你要杀波金?”
      “这是你的目的?”
      “不,”连汭的眼神从之前的涣散又变成了之前那般深不可测:“如果万不得已,天元必须消失。”
      天元是目前边疆危急最大的根源,若不是天元的耸动,西奎不可能如此猖獗,殷泽是绝不可能容忍有一丝危急存在的可能性,天元不在这个阶段除去,再近一步就是王朝的危急。所以乐观来看便是重创天元,让其在十年内再无抗衡之力,若要再彻底一些,此次便得将天元连根拔起,而无论如何计量,波金这个人,终究留不得的。
      景秀盯着连汭看了好一会,她心里忽然闪过一抹悲凉,但是她没有表现出来,只是点了点头:“我们的目的是一样的。”
      她示意他接着下。
      可是两人探讨到这样的话题,哪里还有下棋的心情。
      连汭手指摩挲着棋子的边缘,心里有些发慌:“你怎么……”
      他想说,此番行进,他都没有万全的把握,单凭景秀的实力,不,就算是将八象门另外两人加上,怕也敌不过波金一人。
      可他话没说完,因为后半句他觉得有些伤人,他在想另外的委婉的表达方式,却就在此时,景秀笑着打断了:“你觉得我能赢过你吗?”
      自然是不能。
      虽然他们相识时间不长,他也清楚景秀有些出其不意的做事方法,无论如何,出其不意也许能给人当头一棒,可单凭这当头一棒就想赢到最后,可能性也不大。
      连汭沉默着。
      景秀脸上依然带着自信的笑容。
      她伸过手,从连汭棋盒中摸出一颗白子,轻轻放下:“你的下一步是走这里,对吧。”
      连汭不置可否,甚至微微有些吃惊。
      然后她又从自己棋盒中摸出一颗黑子:“那么我会下在这里。”
      棋子在棋盘上敲下清脆的响声。
      “这样,你就输了啊。”
      连汭视线扫过整个棋盘,他的每一步都没有走错,景秀的攻势从过一开始就很强,大多时候他被她牵引着在走,可每一手的落子,他都算好了防御,即便是刚刚她落下的白子,也是他本打算防守的一步。
      棋盘到现在依然是他在一边防御一边牵制她的进攻……
      忽然,他视线扫过一处,心中骤然一紧:不对……他好像真的……
      “如此连大人还是认为我不能赢你吗?”
      景秀的声音带着笑:“我若是有赢你的方法,自然也有赢波金的方法,输赢有时候并不只是单单靠实力哦。”
      连汭脑中还转着她的这番话,他还在思索不靠实力的方式到底是指什么,却忽然感觉船身一阵倾斜,他下意识地快速稳住身子,而面前的棋盘却早已顺着货箱哗啦啦向船舷倒去……
      棋局,毁了。
      不知是浪,还是撞上了什么东西。
      巨响再次从船头传来,景秀本来右手就使不上力,这一次猛烈的撞击使得她再稳不住,整个人向前扑去。
      在她以为自己会撞上船舱的时候,却牢牢接住了。
      连汭的手臂正巧拦住她的腰身,她的头也栽进他的胸膛里,就这样呈现出一副被他抱着的姿势,她稳住了身体,没有撞上船舱。
      然后,船身带着微微的晃动平缓了下来。
      她为了直起身子,只能撑着连汭的胳膊,却感受到衣衫之下他似乎每一寸肌肉都蹦的极紧。
      “出事了。”

      几十年刀尖舔血的日子早已锻炼出了对危险的嗅觉,哪怕在沉睡中,嘉懿也第一时间睁开了双眼,她手指死死卡主床边的木头,两下撞击没有对她产生任何威胁,等到船将将平稳一些,她立刻翻身下床。
      嘉懿甚至没有点灯,直直就往甲板上走。
      “怎么回事?”她抓住正巧在甲板上抽烟的老头。
      可老头眼中也竟是惊恐,他吱吱呀呀地,拼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嘉懿放开老人的衣领,她深深吸了口气,语气变得平稳了一些,又问了一次:“怎么回事?不要急,慢慢说。”
      昏黄的船灯下,老人瞪着惊恐的双眼,手中早已丢掉了烟枪,他哆嗦着挥手比划着,那映照在甲板上的影子像一个枯瘦的鬼怪,光看着,就觉得发毛

      他知道了,路被封了!

      “这是什么意思?”连汭问。
      所有人都聚集到了甲板上,此刻船身已经平稳了下来,停在水面上,四周依然是一片漆黑,也不知道到底是在一片狭窄的水域还是在一个山洞里。
      景秀靠着一侧的船舱,黑暗里总是有种被人注视的感觉,她视线随意扫了一圈,却在水波的荡漾下,看到船舷那边好像有人在敲击着木头,仔细去听,又好似没有。
      就在此时,嘉懿开口:“这条路是算是一条密道,也是一年前老于偶然发现的,”老于便是指的那个舌头被拔了的老头,“走过几次,是去天元最安全的一两条路,可是现在……”
      嘉懿扫了眼船头,神色里那种一贯的淡然也少了几分:“路被封了,走不了了。”
      她回过头,有些恼怒地在船舷上锤了一下:“波金知道我们的行程了。”

      “那怎么办?还有其他的路?”
      景秀转头,这才看后面船上的寺京、廿九和跟着连汭的两个人也过来了,两艘船之间搭着一块木板。
      寺京看向景秀的眼神有些担忧,景秀冲他点了点头。
      现在,随着这个问题的抛出,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嘉懿。
      嘉懿侧对着他们,脸上的表情看不太真切,她咬牙道:“有是有。”
      “走大路。”
      她转过身,继续说:“这条密道可保我们所有人平安无事到天元,但是走大路的话——”
      “九死一生。”
      嘉懿的语气中带着一丝破釜沉舟的意味,不知谁在黑暗里哆嗦了一下,是恐惧还是兴奋,却看不清楚。

      一时间,没有人接着说话,大家像是都从她的口吻里感受到了危险,可那却是完全未知的危险,一切都只能靠想象,于是心里没底,也没有任何把玩,第一时间,只剩彷徨。
      “可是这是我们唯一的选择不是吗?”
      黑暗里,一个清脆的声音说道。
      寺京皱眉拉了拉景秀的衣衫,这个人有时候真不知道是无脑还是大胆,此刻不是应该多了解些情况再做决定么,怎么就一副不破楼兰终不还的架势了。
      景秀抽回衣袖,像是安抚地拍了拍寺京,又从暗袋里摸出几粒药丸往嘴里扔,药丸被她嚼得咯噔响,顾不得寺京有些生气的瞪她。
      “既然这是唯一的路,那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然后她慢慢举起了自己那只从疼痛又变得麻木无知觉的右手,也不管别人看是看得到,笑着说:“我选择继续。”

      寺京幽幽叹了口气,这么多年了景秀变了很多,可那唯一不变的就是执拗。
      他们从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在八象门里,刚开始的时候大家都没有分门派,都在一起学习各种东西,可是第一眼他就注意到了她。
      她几乎不和周边的孩子说话,一个人站在一个角落里,像是对周遭毫不在意,可是仔细看,就会发现其实她在细细观察所有的人,用她那双漆黑带着倔强的眼睛,不动声色地看所有人。
      然后她看到了他。
      那一瞬间,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回避了目光,然后过了一小会,他又看过去,没想到,她还在看他,一时间,他就有些窘迫,那一整天,都不敢再去看景秀。
      此后两人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任何交集,直到有一次,因为任务要分组的时候,景秀被落了单。
      那次的任务很危险,若是一个人去做的话,总是容易受伤的,所以寺京握着拳憋了很久,还是走上前,问她:“要不要和我一组。”
      景秀冷冷看了他一会,看得他又要不好意思了,才开口:“先生说两人一组,不是三人一组。”
      他被她呛得脸红:“可是先生也没说不能三人一组。”
      景秀又沉默了良久,终究点了点头。
      两人之间的关系,是从那次好起来的,任务是完成了,可是三人一组的他们除了被剥除了成绩,还被挨了罚,寺京本来是他们那一期里成绩最好的,因为这次一下落了好多名次。
      自此之后,无论在什么情况下,无论他出于如何的困难下,景秀永远都站在他的身边,自此之后,他才慢慢理解到,这个人看似冷漠的人眼中的执拗是针对她认定的每一个人、每一件事,只要她认定了,就会一直追到死为止,甚至会为此付出生命她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她就是这样的人,所以他这次才执意要跟着。
      他想,无论如何她要做,他劝阻不了她,那他至少能在她身边陪着她。

      “我也去。”寺京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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