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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嘉懿姑娘 ...

  •   不……
      男人的脸逐渐在记忆里清晰,那是很多个午夜梦回里挥之不去的黑影。
      “果然这么多年了还是认得的……”
      男人令人厌恶的气息传来,景秀却如同被定住一般迈不开脚步。
      “我一眼就认出你了,”他粗糙的手指略过景秀的耳垂,“和小时候一模一样……”

      一个战栗,那遥远熟悉又绝望的感觉爬上她的脊柱。
      (男人令人厌恶的手……)
      终于忍不住,她转身想逃,却被男人一把扣住了腰。
      “要去哪里啊?小不点儿?”
      (“怎么样爽吗小不点儿?”)
      “放开我!”景秀使劲挣脱,可抵不过男人的力气,依然被他死死扣住,反而还被压得更紧。
      “老大说,你最近太过胆大,可能是已经忘了恐惧的滋味了。”
      景秀心里一凉。
      (席卷全身的疼痛,男人沉重的身躯,还有恶心的感觉……)
      “不……”
      “你说什么?”他死死扣住景秀的腰,一边控制着她的挣扎一边继续动作,她皮肤很细,男人的力道很重。
      “不……求求你……”
      她声音很小,连自己都几乎听不见,脑中除了绝望什么都想不到,只知道用尽全力地去挣脱,恐惧从心中蔓延到了全身,再从眼中涌出。
      好像又回去了小时候那个弱小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除了哭,除了捏紧了拳头,什么都做不了……
      忽然腰上的力道松了,男人令人恶心的气息也不在了,一阵闷响,前一秒还趴在她身上的人此刻躺在地上毫无动静。
      在她模糊的视线里,闪过一袭红杉。

      连汭平静的脸上终究有了一些波澜:“还好吗?”
      他以为作为青楼的人终究会有一些肢体上的接触,所以第一时间他没想到景秀的反应如此大,她脸色惨白,整个人如同失了魂。
      再看地上的男人,他只是用了力道将他扯开,并没要他性命,可……
      “没死,酒里下了药,昏过去了罢。”
      景秀低声道,尾音甚至还有些颤抖,她拉拢了衣衫,从地上摇晃站起。
      连汭伸手探男人的鼻息,正常,又摸了脉搏,确定是昏了过去,才起身,看到景秀满身狼狈又不忍地撇开了脸。
      “认识的?”
      景秀嘴张了张,终究只一句带过:“以前……有过一些恩怨。”
      “何种恩怨?”他虽没有看她,却仍不舍弃。
      景秀整个人好像还没缓过来似的,抖着身子深深吸了几口气,才又恢复了以前的说话姿态:“做我们这行的,或多或少都会得罪些人,此人和案情无关,连大人也不必深究了。”
      她话语说得模糊,看似圆满,实则处处皆破绽,可连汭不打算再追下去,至少今天算了。
      “连大人还是请回了吧。”
      连汭见她如此,还有的话也没再多说,他点头,手指抚在刀柄上,来回磨了磨,从景秀身边走过的时候,又恰巧顺着她脖颈处看到小半截红红的印记。
      “景秀,我们既已结盟查案,连某自会保你周全。”
      “这个,”他从兜里掏出一袋油纸的包裹,轻轻放在桌上:“听那小孩儿说你一天没吃东西,垫垫肚子吧。”
      景秀转头,却只扫见少年暗红衣袍的一角,消失在夜色里。
      她拢着衣服走近拆开油纸,里面躺着的是一块有些碎了的花糕……
      其实她并不觉得饿,可她还是捻了一小块放进嘴里,花糕的味道很香,她的心里忽然而来的有些发酸。

      客栈内。
      “查的如何?”
      连汭撩袍坐下,从桌上捞过茶缓缓倒入杯中,端着一口口细抿,他唇色沾了些水光不似平日那般浅淡,更让人觉得他的无害性。
      这一幕使得讯哥儿忽然想起第一次看到连大人的情景,他自他面前走过,大家伙都在看前面的麟王,可他只注意到麟王身边的这个黛青色衣袍的少年,肤色白皙,扶着刀步履轻盈,细长的手指在红色的刀把轻轻来回摩挲。
      视线相对,他窘迫的目光忽然对上他有些散淡的浅色眼瞳,那一瞬间,想要跟在这个少年身边的念头莫名其妙冲进他脑中。
      这个人,看似无害又散漫,又如同未出鞘的利刃一般让人有危险感。
      “想什么?”
      连汭砸了砸嘴,喝惯了麟王府的好茶,也喝过边疆的粗茶,如今他喝着这客栈内不好不差的茶叶也觉得有不同的风味。
      少年摇摇头,将出神的心思拉回:“阿春失踪前一晚是赵宾家的三公子赵相越所带离杏花楼的。”
      “赵宾,宜哥城的巨商之一,因为和官府有些关系,商道上别人也不敢和他争什么,喏,大人您喝这茶,便是赵家的产业。”
      连汭皱眉看了看茶盏,放下,里头有片茶叶打着旋儿沉到了杯底。
      “这赵家三公子呢,和阿春姑娘好过一段时间了,也被带出场过,据说平日呢两人也不乏有些争执,可都是小打小闹,没出过什么大事儿。”
      “只是这回,被赵三公子带出去,就没再回来了,按赵三公子的说法是,第二天阿春姑娘便自个儿走了,一般来说呢,阿春姑娘被带出场最长也就一个晚上,第二日中午一定会回杏花楼的,所以这次杏花楼也以为也许就比平日晚了一些回来罢,也没人找去。”
      连汭待他说完一段,才问:“可有人证?”
      “给赵家送菜的伙计。那日他送菜晚了些时日,去的时候恰巧看见一个姑娘从赵家后门出来,外貌形容和阿春姑娘,对得上。”
      “嗯,”连汭手托着下巴,懒懒又问:“赵三公子近几日什么动态?”
      “就这有疑点。”
      讯哥儿皱着眉,显得老成:“赵家的生意和官府的关系是从洵王那攀上的,赵家的二小姐三年前嫁给了洵王府的世子,两家是亲家,按理说有交集也正常,可怪就怪在……”
      连汭又端起了桌上凉掉的茶。
      “赵三公子本来和洵王府不太来往的,近几日却是突然频繁了起来。”
      像是玩腻了茶,连汭又放下:“阿春死后,赵相越去杏花楼找得最多的姑娘是谁?”
      “是……嘉懿姑娘。”
      “嘉懿?”
      “是杏花楼的头牌嘉懿姑娘。”
      “她的客人都有些谁?”
      “那宜哥城内各种有头有脸的人都多多少少去过她那的,要说最走得近的么,应是洵王的二公子罢。”

      破寺。
      景秀正蹲在佛像下的一角,等得有点久了,索性便坐下了,正在这时,寺外一阵窸窸窣窣,然后才看到叁儿急急跑过来。
      “拾柒姐姐!”
      看他一路跑得喘,景秀连忙伸手拉着他,从身后摸出个小壶,拧开递给他:“先喝点水。”
      叁儿也不客气,咕咚咕咚应是灌了个底朝天,才缓过来,黑黑的眼珠亮晶晶的,他抹了把嘴边的水:“查到了。”
      “真的?”
      “错不了,是洵王府的严管事。”
      “左手小指断指,而且前几日有几个城外蹲着的乞丐看到他和一个女子去了北城外的树林,时间、模样都对的上。”
      “洵王府……”

      嘉懿点着了桌上的熏香,隔着袅袅烟气看她的眉眼更是妩媚。
      讯哥儿视线呆呆的,他从未见过如此好看的女人——她的美和宫廷女子不一样,她更加奔放、更加自由、更加捉摸不透……
      “我们又见面了呢。”
      嘉懿嘴角上勾,她唇上似是涂了一层蜜一般,光泽又诱人。
      “是么?”面对此番美色,连汭仍然不动声色坐在她对面,他细微地皱了下眉:“我们见过?”
      香味太过刺鼻。
      甫一进屋,他就问到一丝诺有若无的味道,分明是闻过的,可却一时想不起来是什么,现下她点燃了熏香将那股味道完全盖了过去,便完完全全失了踪迹。
      这个方面给人一种压迫的感觉。
      四处都是红黑相间的薄纱,所有的装饰、金器都带着波斯特有的风格,第一眼觉得华丽,第二眼便会觉得,过于华丽一直压得人透不过气了。
      包括眼前这个女人,明显是刚睡了起来,衣衫还未穿戴整齐,凝脂般皮肤露出大片,肩上批的薄衣也只是随随便便搭着,遮不了什么。
      本该是毫无防备的模样,连汭却是觉着此人危险。

      嘉懿偏了偏头,一般人,见过她一面便绝不会忘记,偏生这个男人,硬是给了她难堪的答案。
      不过得到这样的答案她也不恼,轻轻笑了笑,撩起一丝发尾,在指间缠绕:“可是来问赵家三公子的事?”
      对面的人呼吸突然停了一拍。
      “如何,想起来了吗?”

      “我呢,一直以来,好像总能猜中别人在想什么……也不知是好是坏……”

      脑中有个甜腻的声音忽然重叠。
      连汭定定看她,说想不起来是乱说的,只是没想到这女人如此难缠,要套话,不简单。

      女人的眼睛也定定看着她,极黑的瞳孔甚至微微有些泛着蓝光,像是野兽盯着了有趣的猎物,不急着捕获,却只是想多玩耍一番。
      “不如公子陪嘉懿下盘棋吧,公子吃嘉懿一子,嘉懿便答公子一个问题。”
      一旁的讯哥儿一听,便急着看连汭,可连汭一抬手堵了讯哥儿的话:“可以。”
      剩下讯哥儿在后面额间冒汗干着急。

      景秀暂别了叁儿,本想着回杏花楼了,可走到一半足尖一转,又回头绕进了一条巷子,直奔医馆去了。
      寺京依然和往常一样,在角落的地方旁若无人读着书。
      这次,她没有开玩笑的心思,拉上了门前的帘子,自顾坐下便问:“廿九姑娘在么?”
      寺京自书下抬头,细长的眉头皱起:“你怎么知道廿九?你叫人查我?”
      “也不是……”景秀神色不自然地将碎发略过耳后,可对上寺京不悦的脸色,又补了句:“哎呀,就是自然而然知道了嘛,你不想我做什么的,有什么消息总是有人会告诉我的嘛……”
      寺京依然臭着脸不说话。
      “真的是有事嘛……如果不是走投无路了,也不会找她。”
      “好啦,寺京,你最好啦帮帮我?”
      景秀一撒娇,寺京便无可奈何,只好放下医书,起身道:“跟我来。”

      寺京带着景秀往医馆里面走,这医馆看似和普通医馆无大区别,可越往后走一路上能碰见的人越少。
      景秀搞不清到底穿过了几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回廊后,终在亭后看到一个纤细背影。
      待她站到那个人面前的时候,她终究是没想到,惊门的人,竟是这般模样。
      这个主属暗杀之门的女子却是一副清秀之相。
      黑亮的长发披于双肩,发间简单系以暗蓝的发绳,一袭黑衣映衬着象牙般的肌肤,唇红齿白便是如是了。
      而那双看不到任何情绪的透彻双瞳才是让人在她身上感受到清冽的关键之处。
      “咳,这是景秀。”
      少女的视线从寺京身上转到景秀,神色有些复杂。
      “景门的拾柒。”她启唇喃喃道。
      “你……知道我?”
      少女转头看了看皱眉的寺京,微微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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