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赴生[悬疑]》千树颜双

7、赴死07

　　【杜齐彦】

　　程鹿那傻妞还是一如既往地给我发没有营养的消息，最近又看了一本书，看见了一朵奇形怪状的云。下雨天忘记带伞淋成落汤鸡，可怜兮兮的说别人都有朋友合用一把伞，只有她没有。

　　我依旧无动于衷。

　　她见我在线上从来没有搭理过她，又开始天天在校门口堵我。

　　每天举着一张废纸板，上面写：【我喜欢肚脐眼。】

　　我真的太他妈讨厌这个外号了，自从我学会打架下狠手。在学校里从来没有人敢在我面前直呼这三个字。

　　我怒火中烧，过去拽着她，“你是不是有病？”

　　她又是一脸没心没肺的蠢样：“对啊，相思病，病入膏肓。你在□□上又不搭理我，在学校里也不搭理我，我只能这么跟你交流了。”

　　我把纸板抢过来，骂了一句：“爱滚哪滚哪去。”

　　程鹿眼角垂下来，差点就哭了。

　　我心软了几秒钟，可是一想到她这些神经病一样的做法，不仅心瞬间硬了，连拳头也差点硬了。我警告她：“要不是看你是个女的，我早就打你了。”

　　她抬起头，忽然没头没脑的说：“那你讨厌女的吗？”

　　我说：“非常讨厌。”

　　程鹿把纸板扔在地上，“我知道了。”

　　此后几天果然没再门口继续堵我，我心情好了不少，连上课也不跟老师对着干了，我觉得程鹿这个女的就是我生命里的克星。她一消失，我甚至觉得学习好像还挺不错。

　　连班主任都夸奖：“杜齐彦同学最近改邪归正了。是好事，是好事，是好事。”她一连说了三个是好事。

　　只是安生的日子没两天，程鹿又开始了。甚至越挫越勇，我也不知道她从哪学的破招数，每天都在纸板上写不同的话：

　　“肚脐眼，我想你。”

　　“肚脐眼，我恨你。”

　　“肚脐眼，你他妈理理我。”

　　我说：“你他妈放过我。”

　　不过得亏她写的是肚脐眼，而不是杜齐彦，不然我估计得被老师叫过去进办公室。倒不是怕那个戴着眼镜梳着中分头的女人，我只是怕她让我叫家长。

　　我妈都这么久没回家了，我去哪儿找她？

　　后来程鹿终于不再举牌了，她开始直接跟着我了。

　　我：“……”

　　她拿着一本书跟个痴汉一样跟在我身后诉苦：“看来这本书上教的追男生的招数也不一定有用。男主角都被感动了，你也没被感动。”

　　我扭过头，“你看的啥玩意儿？”

　　她惊喜的跑过来，把书封展现在我面前：“《左耳》，青春期女生必读的经典，真的很好看。我劝你也看一看。”

　　“……”我无语了一阵，“青春期女生必看，我又不是女生。”

　　“哎呀，那就是个形容词，我真的好喜欢黎吧啦，敢爱敢恨，可惜她最后死了。多好的女孩子啊。”她嘴里念念有词，“吧啦太好了，这些渣男不值得。”

　　我总觉得她在映射我。

　　我说：“你天天举牌，就是跟这本书学的？”

　　她抬头“昂”了一声，不知道为什么居然还有点可爱。我为自己这个转瞬即逝的想法吓得不轻，居然会觉得她可爱？

　　我把书拿过来翻了翻，“所以男主角被感动了吗？”

　　她拿手比划着，“感动了，瞬间坠入爱河。”末了，程鹿又补充，“他俩也是早恋，不过比我们大几岁而已。这是发生在高中时期的羞涩纯情故事。”

　　我：“……”

　　我总觉她在骗我，“羞涩纯情故事？”

　　“对，挺羞涩的，很纯纯的恋爱。就是不小心怀了个孕而已。而且那个男主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还打了她一顿。他打架和你一样厉害。”

　　我：“……”完全听不出这是夸赞。

　　我现在总算是明白她为什么会喜欢我了，我推测估计她喜欢的是这本书的男主角。可能我身上有和男主角相似的颓废暴力气息，所以她喜欢上我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心情有些微妙。让人未婚怀孕，还打女人。这种事情我明显做不到。可程鹿这傻妞儿居然觉得我们很相似。

　　淦。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我要看一下这个男主角到底是什么样，然后反其道而行之，那么程鹿估计就不会喜欢我了。

　　想到这些，我觉得自己简直是个天才。我把那本书捏在手里，“既然是青春期女生必看的书籍，那先借给我看几天。”

　　她震惊的瞪大眼睛，“你不是说女生才看吗？”

　　我胡说八道：“我这几天可以先变成女人。”

　　程鹿：“……”

　　我斜睨了一眼，“怎么了？”

　　她说：“没事，这几天我可以做你闺蜜。”

　　我露出一个假笑：“谢谢您呢。”

　　那本书我回家看了三天，发现根本就不是程鹿说的那样，女主角校门口举牌等的是一个乖巧学霸，打她让她怀孕的是另一个男的。然后这个让她怀孕的人在她死后还跟另一个女的好了。然后这个学霸开始报复了。

　　复杂的人物关系我记得清清楚楚，背课文我都没这么认真过。

　　但是看完以后我太气愤了，因为这种事情第一次主动找程鹿。

　　她看我主动敲她窗口，兴奋跟个撒欢的狗子一样。“靠靠靠靠靠，这本书果真这么牛逼，烧香拜佛都没这么灵。饶雪漫大大诚不欺我，青春期女生必读，读了喜欢的男生就会主动找你。”

　　我说：“你他妈安静一会儿。”

　　她突然变乖巧，“好的，彦彦。”

　　我看着彦彦那俩字有点辣眼睛，我把聊天记录翻上去，刻意不让自己看。“你喜欢这种有暴力倾向的人？”

　　程鹿发了个花痴的表情包。

　　“说人话。”我一点面子都不给她留。

　　“不是，那本书就是本书而已，书里情节是虚构的，可是我喜欢你不是虚构的。只不过你们俩恰好打架都很厉害而已。”

　　我想把自己摘干净：“我不是会打女人的人。”

　　程鹿立马肯定我：“你不会，我知道你不会。”

　　我心里忽然有些酸涩，想起来自己这些年的种种。我讨厌有暴力倾向的人，可我又变成了这种人。然后拿着“我不打女人”这几个字当成最后的遮羞布。

　　我觉得可能我骨子里隐藏着那个早就死了的老爹的暴力基因。

　　听说他是喝酒和人打架死的，一刀砍在了脑袋上。至今没找到砍他的人是谁。甚至还听我妈说过，在我小的时候，他喝完酒除了出去闹事，回来还会打我妈。

　　她每次都是鼻青脸肿的抱着我东躲西藏，等他第二天酒醒了才敢回去。

　　我有突然点厌恶自己。

　　我在对话框里打了很多字，包括自己家里的破事，包括自己小时候的遭遇，包括自己妈妈的离家出走。可是打了一半又清醒过来，我他妈在矫情什么？

　　我把对话框里的字逐一删掉，又重新打了一句：“我以后不会再打架了，程鹿你也别喜欢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