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死敌成了上将[星际]》探汤

4、第4章

　　“可以请孟大执政官带我们参观一下你们的……蒂亚星吗？”段上将脸上笑眯眯的，如果不知情的人看起来还以为上将正在真诚地请求执政官大人给他当导游。

　　但在场的人都是知情的，所以气氛凝滞得像一罐粘稠的浆糊一般。

　　刻意将重音放在了“请”字上的段上将，是这个气氛古怪的地方唯一姿态悠闲而松弛的人，“毕竟我和我的驻军可要至少在这地方待上……嗯……让我想想，五年以上？”

　　段杓愉悦地笑了起来。

　　孟泠的脸绷得极紧，段杓嘴角地笑容仿佛正一寸寸凌迟在他的神经上。

　　然而这只是段上将开启报复前微不足道的前奏而已……不……甚至连报复也算不上。

　　现在还远远不到认输的时候，孟泠深知这一点，所以他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克制住眼神里翻涌的情绪。

　　他微微抬了抬下巴，视线下瞥扫在段杓的脸上。

　　这略带高傲的姿态让段杓脸上的笑意瞬间消散了，眼睛里透着阴鸷的寒气。

　　“可以。”孟泠的声音冷冰冰的。

　　孟泠抬步走下台阶，身型看上去比他在军校每天训练时还要挺拔。

　　四年的执政官生涯留在孟泠身上的印记太多，身居高位自然而然影响了他的气质，也让他以前的老熟人们都有些认不出他来了。

　　虽然完全从台阶上走下来的时候，孟泠的个头比段杓矮了一点点，但眼里已经很好地收起了那股怯意。和他往常接待联邦的派遣官员时的姿态没有任何不同。

　　“去准备游览车。”孟泠转头吩咐手下。副官连忙应声。

　　段杓的视线一寸寸扫过近在咫尺的孟泠，如有实质一般。这样近的距离甚至连皮肤上灰灰的绒毛都能能看得清清楚楚。

　　孟泠感觉到了那视线在他脖颈、后脑勺、和耳朵上强烈的存在感，如果目光真的有实体的话孟泠心想自己大概已经被仇人千刀万剐了。

　　他的牙齿都咬紧了，硬生生忍住没有心虚地回头去看，但是却无法忍住一个个小小的鸡皮疙瘩冒了出来。

　　到游览车开到执政厅前时都是一段漫长无比的时刻，看见那透明材质车身上写着编号的游览车，孟泠总算暗暗呼了一口气，仿佛逃一般抬步就往游览车走去。

　　但他的脚刚迈在空中后腰上就突然被一股力扯住，因为那力气太大，稳不住身形的孟泠下意识往后跌倒。

　　以为自己要跌倒的那一刻孟泠是惊恐的。他的属下和段杓的手下，所有人的眼睛都在盯着自己。

　　孟泠的脑子里飞快地转过了好几个念头，段杓是要让他当着所有人的面摔个狗啃泥让他丢脸吗？

　　这里是执政厅的大门口，除了执政厅的人外附近在这里集会的民众也能看得到。

　　孟泠的脸色一片惨白。

　　就在他拼命借力想重新稳住身体但是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摔下去，心如死灰地等待着预想当中狠狠跌坐在地上的场景的时候，它却并没有发生。

　　孟泠的肩膀砸在段杓的胸口，因此没有摔下去。

　　孟泠错愕得一时半会儿还没有回神，段杓熟悉的声音在他头顶极近的地方响了起来，说话时的呼吸几乎就擦着他的脸，“这么着急？看来孟大执政官还挺乐意给我当导游。”

　　这声音一下子激醒了孟泠，四面八方的目光针扎一样刺在他狼狈的身体上。

　　孟泠咬紧牙挣扎着把自己挣脱了出来。

　　摔在段杓身上和摔在地上也没有什么区别，孟泠的脸色苍白，紧皱着眉头低头抚平了一下自己的衣摆。

　　但这才刚刚开始而已，而且孟泠知道段杓的报复绝不会这么简简单单让他出个丑而已。

　　孟泠恨不得现在就离开这里回到自己的执政官府邸反锁大门，但是理智和野心都不许他这么做。

　　他如今是蒂亚星域的首席执政官，花费了很多时间才把蒂亚星域一点点建设成他想要的样子，决不允许有人横插一脚夺走他的地位。

　　但是段杓身上的上将军衔让孟泠忌惮了，这被人压制的感觉让孟泠好像一下子回到了四年前。

　　从四年前的那件事之后，当上星域首席执政官的孟泠也曾忐忑过一段时间，不过他很快就从这种忐忑中把自己安抚好。

　　即使段杓以后出狱想报复他，他也不过是一个有着犯罪记录的前联邦舰队军官。孟泠会让他连见都见不到自己。

　　但是孟泠却连做梦也想不到，段杓不仅提前出狱了，而且还变成了全联邦都屈指可数的上将之一，彻底辖制住了他。

　　孟泠的脸色一片青白，他低头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摆，快步往游览车方向走去。他的下属们也看出了那绝对称不上和谐的氛围，一个个闭紧嘴巴快步跟了上去。

　　段杓看着孟泠的背影，皮笑肉不笑地扯了一下嘴角。

　　副官小心翼翼地观察孟泠的脸色，看得出来他的长官现在正十分生气。

　　所有人都知道段上将一定会报复孟泠，但是刚刚那一幕……副官甩了甩脑袋，企图把自己脑海里那莫名其妙的亲昵感甩出去。

　　一定是自己疯了，他看着自家执政官紧绷的嘴角，想道。

　　·

　　段杓大步跨上车时，孟泠正一动不动地坐在他的座椅上，视线紧紧盯着窗外。

　　从段杓这个方向看过去可以看见他的侧脸和嘴角都绷得极紧，像在克制忍耐什么一样。

　　段杓的眼神里闪过一丝阴鸷的嘲讽，他坐上自己的位置。坐下之后座椅上的安全防护自动升起合拢，材质和车身一样都是透明的。

　　车厢里死一般寂静，连个大点的呼吸声都听不见。

　　孟泠正想着这样安静就不算太难忍耐了。

　　“介绍。”段上将随随便便但不容质疑地抛出的两个字，让孟大执政官差点心梗。

　　孟泠恨恨瞪了窗外的虚景一眼，窗外风景无辜承受了他的目光。

　　然后孟大执政官就一板一眼如同背教科书一样把蒂亚星的地图名称背了出来。

　　孟执政官果然不适合当导游，比起专业的导游措辞而言，他的显得机械而毫无感情，但却尤为详细。

　　虽然是孟泠待了四年的地方，但比起别的星域的首席执政官而言他所知道的详细得有些过分。

　　街道名字、建筑名字、甚至花园的设计图案……市中心森林的乔木种类和占地面积。

　　虽然孟泠主观意愿上并不想跟他的仇人介绍得这么详细，但是从旁观者的角度看，孟大执政官说起这些时莫名有种如数家珍的感觉。

　　起先段杓只是阴鸷地一眼不错盯着他，但渐渐，那眼神里含了一些别样的意味。

　　蒂亚星域因为矿产资源的缘故，本来就是个较为富裕的地方。而在首都蒂亚星，更是将这种富裕带来的文明感体现在了方方面面，即使比起联邦的直辖星域也不遑多让。

　　这种富裕不光可以从基础设施的科技程度可以看出来，更可以从城市的审美和对弱势群体的人性化设计等方方面面中感受得到。

　　“嗯，不错。”即使是段杓，也不得不客观地夸奖了一下。

　　孟泠的表情在那一瞬间起了微小的变化，阴沉的黑色眼睛与有荣焉地亮了起来。

　　蒂亚星域是他最大的事业，尽管对蒂亚星的夸奖从联邦的视察员那里听到过不少，但每一次孟泠都会不自觉地高兴起来。无论夸奖的对象是不是他。

　　要知道，绝大部分人都觉得蒂亚星域掌握了天然的财富——丰厚的资源类行星，天生就要比其他星域占据优势。所以这些夸奖大多数只是下意识的感叹，并没有真正冲着谁而去。

　　不少其他地方来的官员都觉得自己上大概能比孟泠做得更好。

　　不过孟泠并不在乎。

　　“随便夸奖一句，孟执政官就得意了？”

　　忽然响起的声音让孟泠扬起的嘴角惊醒似的压平了。回过神来才发现段杓正盯着他，一脸嘲讽。

　　孟泠刚刚的喜色褪了个干干净净，脸色重新恢复一片苍白，他冷着脸转头。

　　就这一转头，游览车里的众人看见了不一样的场景。

　　一片草地上，一群看上去年轻得过分的青少年正聚集在一起吵吵闹闹，其中几个人搬着一个巨大的金属桶，在一块巨大的屏幕前停了下来。

　　游览车里的人的视线都不约而同看向那里，执政厅的官员们看见那摇摇晃晃的大金属桶还有那巨大的屏幕，心里升腾起一股非常不详的预感。

　　那屏幕上，是孟泠大选的大幅照片。

　　根本没有给游览车里的人反应时间，那群看上去不过十七八岁上下的年轻人就把金属桶放在了一个起重机器上，然后迅速退开了好几米。

　　其中一个穿着牛仔外套的人按了按手上的按钮，那台起重的机器升起了弹簧杆，把金属桶越抬越高。

　　执政厅官员们心中不详的预感越来越强烈，没有一个人敢作声。

　　孟泠也意识到了什么，阴沉的黑色眼睛死死盯着那群年轻人。

　　段杓的眼神掠过他的后脑勺，然后也看向那个方向。

　　金属桶眨眼就升到了和巨幅屏幕等高的位置，正对着孟泠的脸。

　　穿着牛仔外套的年轻人又按了一个按钮，卡着金属桶的起重机器忽然用力往屏幕的方向一弹，一桶红黑相间的浓稠的颜料从桶里扑了出来，正喷到大幅屏幕里孟泠的脸上，将那张脸遮了个严严实实。

　　红黑夹杂的颜料顺着屏幕往下流动，将整块屏幕弄得看上去非常脏，在周围整洁美丽的环境中中甚至显得有些扭曲的恶心感。

　　年轻人中迸发出一阵欢呼和大笑声。

　　段杓的眼神一错不错地注视着孟泠，然后他就看见孟泠把视线转向前方，冷漠地下令：“把屏幕损坏和草坪污染的维修账单发到他们的邮箱。”

　　副官低着头应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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