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林吊客》哇啦黑鸭

5、5 选择

　　“想问什么就问吧。”我很满意地吸了一口汤。
　　“这是什么地方？”他把脑袋从汤里面抬起来，没有犹豫就问出来了，似乎想问很久了。
　　“算是个……聚集地？”我斟酌一下措辞，“在我开始我救人的活计之前，我就是在这接受……上岗培训的。”
　　我发现实在很难用我贫瘠的词汇概括出来。
　　“就是……你明白吗？”我给他一个眼神，希望他能明白。
　　“明白，明白，”他抹抹嘴点点头，“就是刚才那间教室？”
　　“对。那后面有个学校。”我对他的理解能力表示满意，“老板娘教我们怎么量身定制救人方案。”
　　有时候我只是觉得这是个活计，但这么说出来，似乎倒还像个正紧职业。
　　“每次我们都得带要救的人来这，给他们更新技能好保命。”
　　看吧，这就是当年上岗培训的时候文学课没好好听的后果，这么久了我依然不会用好听的词汇概括出来。
　　他的眼睛一下就亮了：“这么说，我也可以选技能？就像玄幻小说里面那种御剑修真手上可以蹦出焰火什么的？”
　　他似乎很期待，我有点不忍心泼他冷水。
　　“没那么夸张……”我尽量说得委婉些，不要让我们的技能显得那么穷矮挫，“吃完粉我就带你去，到时候就知道了。”
　　我还是决定逃避话题。
　　他点点头，低头嗦了几口粉，又抬头问我：“那你刚刚说‘这回是这’是什么意思？”
　　“噢，”我想起来都忘了和他炫耀了，“这就是刚才那个梯子的妙处，每次滑下来都会进入不同时代的老街。”
　　“怎么样！是不是觉得很妙？”
　　“哇哦！”他眼睛又亮了，“岂不是很像哈尔的移动城堡？”
　　“比那个还高级。”我洋洋得意，“场景多多了。”
　　“是真的什么时代都有吗？”他似乎很感兴趣。
　　“是吧。”我回忆了一下，“我记得有人回到过宋朝，但我没去过这么远。”
　　“以前我们无聊就滑滑梯触发新世界。番茄牛腩汤的老街我很久以前来过。”
　　“那未来呢？”他穷追不舍。
　　“可以吧……我不是很确定。”
　　他点点头，又低头嗦粉。
　　他顿了顿，又抬起头。
　　“那这间理发店，在现实中真的有吗？”
　　“有，”我肯定他的想法，“这里可以沟通外界。现在我们正处在现实世界中。”
　　“这里是现实世界？”他似乎很惊讶。
　　我们正坐在大街上嗦粉，周围行人来来往往，番茄牛腩粉的小店里人声鼎沸。
　　“那我们这样不会改变过去？”
　　他的想法怎这么跳脱。
　　“他们看不见我们。你碗里的番茄牛腩粉其实也是假的。按现实口味复刻而已，现实中大概也没有我们坐的这张桌子。”
　　“总之就是懒得每时每刻复刻，给你看看现实世界正在发生的事而已。你别想着沟通上外界了。”
　　这家伙真的很奇怪，他好像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要和外界联系上。这让我感觉我好像是个绑匪。
　　“噢。”他低下头，用筷子搅动着剩下的汤，试图扒拉出剩下的几根粉条。
　　我想起一部番剧，努力工作的红小豆永远是被剩下的那几颗红豆之一。
　　“看过《请吃红小豆》吗？”我很好笑地问他。
　　他愣了一下，一副匪夷所思的表情。
　　“你怎么会看过？”
　　这话问的真好笑，我为什么不能看过？
　　“原来在这里也可以用手机？”他很惊奇地问我。
　　“怎么不行，都说是现实世界的复刻，当然每时每刻都在更新。现实世界有什么我们就能用什么。”我从裤兜里掏出手机给他看，“别以为我们很落后。”
　　他一副开了眼界的表情接过我的手机，翻来覆去地看，半晌又很失落地问我：“我没带手机，我坠崖的时候手机放在野营的地方了。”
　　这么简单的问题。
　　“回去的时候你去野营的地方拿不就好了，”我抽了张纸巾擦嘴，“只可惜现在的老街还没有卖手机的，要不然你可以直接拿一部走。”
　　他点点头。
　　“走吧。”我看他汤也舀得差不多了，“去更新你酷炫的技能吧。”
　　我特意强调了“更新”两个字，好让我显得不那么心虚。
　　他也抽了张纸巾抹抹嘴，站起来。
　　中午的阳光最为耀眼，映得老街的一切都好像焕发出了新的生机。我满意地叹口气。
　　“我们要去哪？”
　　我指指不远处那座现代化得十分突兀的建筑。
　　“那里。”
　　老街的一切都在变，只有那座建筑在复刻的世界中永远存在。
　　深蓝色的哥特式建筑在阳光下都带上了一层生机。我们推开了那扇沉重的古铜大门。
　　“还不赖。”他很满意地点点头，“很符合我对开启新世界的建筑的设定。”
　　我们走进去。
　　灯光昏暗，大堂很空荡，整个建筑里面似乎只有这空荡荡的一层，抬头便是圆锥形的顶。
　　才不。
　　空荡荡的大厅只有中间放着巨大的机器。机器的电线乱成一团裸露在外面，胶囊状的空箱透明，前面摆着巨大的操作台，红绿的按键眼花缭乱。
　　“走吧。”我拉拉他，走向空箱。
　　“这是什么？”他很惊奇地看着巨大的操作台和散乱的电线，“这很像电影里面的时空穿梭机。”
　　我踏进空箱，挥挥手让他也进来。
　　“这就是个电梯，没那么多稀奇古怪的。”
　　空箱里头和普通观景电梯没什么不同，只是按键板上的指示画成了奇形怪状的图案。我按下第一个按键。
　　电梯开始飞速上升，明明是透明的空箱，却因为高速运行而模糊了外面的景象。
　　“哇哦！”他很惊奇地把脸贴在玻璃上看。
　　我不知道他有什么好看的，转过头去看。
　　“有什么好惊奇的？”我问他。
　　“没有啊，就是很神奇。这电梯跑那么快，运作原理是什么？”
　　这人的思维真的很跳脱。
　　“没什么运作原理，这里的一切就是不合理的创造。看起来电梯升得很快，其实只是营造出来的假象罢了。”
　　不过是一层楼的距离，跑那么快的电梯哪需要跑这么久。就是那些贪玩的家伙来弄出来的设定罢了。
　　“那既然是创造，怎么还是电梯，不能给点新意吗？”那家伙咕咕囔囔。
　　电梯突然停下，梯门叮地一下打开。
　　我赶紧推着他出去，赔上一个尴尬的笑。
　　“童言无忌，童言无忌，谢谢大哥啊。”我给电梯作了个揖。
　　电梯门很不留情地唰地一声合上，飞速降下去了。他降下去的地方瞬间合拢成平坦的瓷砖，不留一丝痕迹。
　　“这什么？这电梯这么有个性？”他很惊奇地问我。
　　我赶紧捂上他的嘴提醒他：“出门在外，注意谨言慎行。”
　　他似乎还是很好奇，小小声地问我：“这电梯是有意识的？”
　　我点点头表示肯定。
　　“他跟我一样，只不过他选择成为电梯。据说载够了人他就可以回人间了。”
　　他心领神会地点点头。
　　“走吧。”我拍拍他。
　　二楼的四周都是霸气的落地窗，有来来往往的人拿着文书打电话，脚步匆匆。我带着他走到服务台。
　　“您好，我们来更新的。”我撑在服务台前面的台上和穿着工作服的娇小女孩说。
　　“好的。这边登记一下。”她递给我一张纸。我拿起旁边的笔填写好资料递回给她。
　　“这么小的小姑娘都有？”林初尔看着她在电脑上劈里啪啦地输入信息俯在我耳边悄悄问我。
　　“不小啦。”姑娘手上的工作不停，很顺口地回答我。“我来这五十年了，肯定比你大。”
　　她从柜桶里拿出一个手圈放在服务台上，拉近身子笑眯眯地叫他：“小弟弟。”
　　我赶紧赔上一个不好意思的笑，拿起手圈推着林初尔走开。
　　“她听力怎么这么好？”他又摆出他惊奇的表情了。
　　“坐服务台的，难免有顾客说话不清不楚。听力好点是必要的。”
　　“她看起来就七八岁诶。”
　　“死的时候七八岁，就一直保持着那个样子了。”
　　他点点头。
　　我把手圈递给他。
　　“咦，”他又惊奇了，“这很像我常去的游泳馆给我的柜子钥匙。”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你看下上面的号码。”说真的，这路我有点忘了怎么走了。
　　“620。”
　　我领着他走去620的房间。
　　“这么像酒店里的路。”他又开始发表他的言论，“酒店里面出了电梯之后也是这样子的标牌。”他端详了一下那个写着“610~640”的棕色小牌子。
　　”创造出来的嘛，总得有个参照。”
　　我觉得这家伙还没接受这里的世界观，要么就是他太健忘，类似的话我已经说过好几遍了。
　　我叫他把手圈上的小圆片插进门把手下面的孔。
　　门滴地一声打开。
　　确实很有酒店风味。我不知不觉跟着他的思路跑偏。
　　房间里面看上去很大，像电影里面创造未来生物的实验室。虚拟的双马尾少女蹦跳着迎接我们。
　　“想死你们啦！”
　　“天，”林初尔一脸惊恐，“冯巩味的初音未来。”
　　他的比喻很形象。但我还是不得不提醒他：“谨言慎行谨言慎行。”
　　我们走进去。双马尾少女招呼林初尔走到操作台后面的玻璃幕后面。
　　“你叫什么？”
　　“冯巩·初音未来。”少女很认真地回答他。
　　玻璃幕后面是一块圆形的台，画着魔法阵，很有些魔卡少女樱的感觉。
　　林初尔走上去，忽然猛地扑到玻璃上，像实验失败变异的生物。
　　“哈！怎么样！”他摆出一副得意的样子，“我变异了！”
　　“你确实快变异了。”我只好这么回答他。
　　冯巩·初音未来蹦回操作台。玻璃幕上弹出虚拟的信息台。
　　“可以开始选择啦！”
　　信息台上是各种眼花缭乱的技能。
　　还没等我出声，林初尔就大声嚷嚷起来：“我选好了！”
　　我抬头看向他。方才那个清秀的少年被肌肉嶙峋的壮汉替代，只有脸没有变。我很想告诉他，他现在特别像那个少女心的壮汉哪吒。
　　“不太好。这没用。”我向他摇摇头，“你就只能选一个更新，你选了这个有什么用，你又打不过小黑人。”
　　“哦。”他摇摇头，又专注地在他那块信息板上划拉。
　　“博尔特的速度咋样！”冯巩·初音未来很真诚地给出意见，“小哥哥腿本来就长长滴，跑起来好看滴很！”
　　这两个人绝对都不是认真的。
　　“千里眼顺风耳呢？”他又向我喊，“这样我就能提前跑了。这一来两个技能呢！”
　　我想了想。
　　“实在不行，金角大王银角大王的葫芦也可以！”
　　他大概划到西游记那个板块去了。
　　“不行，小黑人不会说话。”
　　说实话，我每次说起小黑人的名字都觉得草率得很。
　　“这个怎么样？”
　　我拉出一条技能。
　　“让小黑人只能通过眼睛观察你的位置。你藏起来就好了。”
　　“还能限定小黑人？”他很兴奋，“那我不如限制他抓不到我。”
　　他划拉到限定小黑人的版面。
　　“就这么一个？太坑了吧！”他很不满地吼，“躲猫猫还是很吓人的啊！”
　　我觉得躲猫猫比较适合他。这人看起来瘦弱得很，应该什么地方都能钻。
　　“我觉得hin适合你哦！”冯巩·初音未来背着双手看着效果说。
　　“好吧好吧好吧好吧，”他妥协了，“那就这个吧。”
　　冯巩·初音未来点点头，把手放上操作台，示意林初尔站好。
　　他像要接受生化进化一样直挺挺地梗着。
　　冯巩·初音未来调试操作杆，一顿眼花缭乱。说实话，虽然见过那么多次，但我还是没明白她这么眼花缭乱的操作是为了什么。
　　仪式感，生活需要仪式感。我对自己说。
　　她终于停下了操作，把手按向操作台中央。
　　“进化吧，少年！”
　　林初尔很配合地抬起头，装出一副痛苦的样子。真是够了，修改程序而已。
　　“好哒，这边可以了亲亲。”冯巩·初音未来绕到玻璃幕后面喊林初尔出来。
　　“这就好了？”他很惊奇，“太草率……”
　　他适当地捂上了嘴。
　　“好的呢亲亲这边请，”冯巩初音未来拉开门送我们出去，“这边记得给个五星好评哦亲亲～”
　　“我有什么变化吗？”林初尔看着关上的门小小声问我。
　　“没有。”我老实告诉他。
　　他看上去有点失望。好吧，这我真的安慰不了什么。
　　“走吧，”我推推他，“鲍瑜说给今晚要烧烤，叫我一定要带上你。”
　　那家伙点点头，又很失望地把自己看了一圈。
　　老天，难怪他会喜欢那个肌肉壮汉的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