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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相逢即缘 ...

  •   真是绝情呐。

      柳玄清早就料到会是这样的回答,不甚在意地摇了摇头。眼前的裴世子可谓茶米油盐不进,不喜看这些个莺和燕,心里想的念的都是些无聊的东西,不懂风趣,品不出这香温玉软、凤枕鸳帏的乐趣。

      他揶揄:“那可真是辛苦世子了,为了大理寺那桩案件,降志辱身来帮我为填词,还填得深思缜密、婉约情长、打动人心。”

      柳玄清一长串的形容词说得精妙内涵,不过幸好裴少锦知道他嘴里吐不出象牙,不与他一般计较,晾着未理他。

      沿着月光灯色,偶尔能看见香车宝辇。

      沿街的花灯照亮了眼前夜市,飘香的糖蜜糕、糖蜜饯儿顺着街道排满了地摊,偶有售卖新奇玩意儿与素纸扇面的,吆喝几声。

      柳玄清一向与裴少锦交好,私下里帮他做了不少暗昧之事,往往推心置腹,无话不谈,他轻声问:“世子,今日来簪花楼一趟,这次的案子可有进展?”

      “未有大的进展。”

      裴少锦的声音清冽如冷泉,继续说:“不过,簪花楼妓.女众多,鱼龙混杂,这次死的几个却都是平日里关系好的几位姑娘,这里存疑。”

      “哦?还有这样的事?未曾想这小小的青楼居然还分帮结派,也是片小朝堂不成?”柳玄清倒是没想到,这风尘地弯弯绕绕居然这么多,戏弄了一句,“难不成是戏本子里写的,某位姑娘因情生变,醋海翻波,暗地里杀了情敌与她交好的朋友,以绝后患?实是奇哉妙哉!”

      这都什么和什么。

      “怎么可能?”裴少锦瞥过喜眉笑眼的柳乐师,直中要害地嘲他:“最简单的,这不可能是簪花楼内部出的事儿。你且想想,一介风尘女子再如何也是个平凡女子,她们的经历与生平决定了不可能有这样的滔天本事,如何做到将数人之死伪装成自杀?”

      “是是是。”柳玄清这猜想本就是说着玩,活跃气氛,并未有要当真的意思,立即认了错。

      本以为裴少锦会呛他一句,却没想突然噤口,停在了路口。

      柳玄清一怔,带着疑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他们刚绕着这簪花楼转了一大圈,本要去簪花楼后街的凤尾楼,查看上回死的那位姑娘的自杀现场,如今正好行至这后院附近。

      这后院比不上前边连着夜市的喧闹,静悄悄的,只有一处亮着灯。

      不远处,一位锦衣玉带的小公子正求着一身华服的鸨母,小公子满脸的真诚,但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那双如姣花照水的眼噙着点点泪光,怪可怜的。

      柳玄清见这小公子眼熟的很,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便唤一旁的裴少锦:“世子,这小公子好像在哪儿见过,你可认识?”

      没人应。

      见一旁人魔怔般不出一声,柳玄清忍不住又问:“这……可是江相家的那位?”
      “是。”

      这么晚还浪迹青楼的世家子没有几个,江家的小公子可是独树一帜的浪荡子标杆。

      裴少锦面若沉水,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侧过脸知会柳玄清一句:“你且先回去,我有事,需要晚些再回。”

      前段时日,裴少锦做了一个噩梦,他梦见父王篡位称帝,他被封为太子。而江既宴是个女子,女扮男装,还是江南陆氏的后代。一梦醒来,心有余悸,立即将梦境所闻隽写在纸上。

      本以为是白日忧思过度,可突然发现梦中预兆的簪花楼死人开始真的发生……

      先帝子嗣稀少,本打算传位给一母同胞的晋王,也便是他的父王。可谁也没想,后宫一个小小的妃子突然有喜。他的父王错失了皇位,心有不甘,有夺权的欲望,满朝文武都以为晋王为救驾受了重伤奄奄一息,可其实是韬光养晦,厉兵秣马。

      一直以来,父王便以太子的标准来要求他,如若文武骑射做不到最好,便要家法伺候。

      他不是反对父亲觊觎皇位,但他本人却更向往细水长流。

      可这是无解的,享受了布衣百姓不能拥有的财富,便代表着生而负重。

      无法反抗。

      梦中所见,的确是父亲想做的。
      而江既宴……

      这一切恐怕都是真的。
      他希望这是真的。

      *
      而另一边,鸨母说完那个价格便回了簪花楼,徒留江既宴一人独立门外。

      江既宴有些头疼,她一时是拿不出那么多银两的,家中的财政大权被牢牢掌握在秦氏手中,她又是个没有差事的浪荡子,有些小钱,却绝不是这般庞大的数额,不可能变出这数十甚至可能上百上千的黄金。

      而回去求母亲,显然是不可能的事。

      一筹莫展之时,她听见一声唤。

      昏暗之中,江既宴看见一个颀长的身影,晚风拂来,衣袖飘逸,金玉的发冠在黯淡寂静中越来越清晰。

      “世子?”江既宴一怔,全然没想到会在这儿遇见裴少锦。

      毕竟这可是青楼楚馆,与他正人君子的作风格格不入。裴少锦其人,一向正经,克己复礼,出生皇家,龙血凤髓,不喜沉湎淫逸与她这般放诞不羁之人。如不是晋王与江父曾一起平定匪乱,有过命的交情,裴世子可能都不会认识她,更别提平日里和颜悦色地同她说话了。毕竟他们是世界两极,全然不同的人。

      “夜深了,宴儿为何在此?”裴少锦与江父江母关系甚好,便随了他们唤她“宴儿”,江既宴虽觉得腻味,但并未反对。

      她清了清喉咙,收起刚刚落寞沉思的神色,含糊其辞地解答:“我听闻簪花楼名妓既月近日自荐枕席,价高者得,特来一看。”

      这话说的甚是符合她平日里的乌糟形象,不过配着极佳的皮囊与萧条晚风,倒是显得可怜兮兮。

      裴少锦认识江既宴数年,关系虽不说亲密,但甚是了解她的脾性。

      这一看便不是值得她难过的事儿,他不露声色地打量江既宴通红的眼,如同映日桃花秋照水,看得人心软。

      他问:“那为何不进去?”

      应该是带着笑意的,姓裴的虽然没笑,但不知为何江既宴就是听了出来,她涨红了脸,尴尬地回答:“愚弟囊中羞涩……刚刚鸨母说既月姑娘的一夜价值千金,我出门急,便没有带够。”

      她想着晋王府家底丰厚,应该是出得起的,只是不知道裴少锦愿不愿意帮她出这笔钱,毕竟平日里关系并不亲近。

      见眼前人没有反应,又期期艾艾地问:“世子可否借我些……”

      这借钱嫖妓的破事儿终于说出了口,太丢人了。

      裴少锦瞧着她渴求的样子,沉吟片刻,揶揄:“你这是心系既月?”

      怎么可能?江既宴没想到对方会这样曲解,连忙矢口否认:“不是,我未曾心系于她。”

      裴少锦装作没信,扬声:“若是喜欢,我帮你给既月姑娘赎身,放家里也可。”

      她待既月全然是如手如足的亲情与相呴以湿的怜惜,怎么可以买回去放家里?

      况且既月是含着金枝玉叶出生,家族不幸落难,犯官家眷充妓,这样的妓,根本无法赎买。

      但江既宴既然是求人,就必须是以求人的态度,嗫嚅:“我只是想见她一面,对她无任何非分之想,是把她当妹妹看待的。”

      *
      簪花楼内,江既宴随裴少锦入席雅座,从二楼俯瞰大厅。
      底下坐满了宾客,熙熙攘攘,人头攒动。

      花魁大选的渊源由来不久,只寥寥数十年的历史,青楼的管理经营者们一直在改进着评选的方式,但每一次都有一个惊人的相似之处——

      在选出花魁之后要将当夜与她共度良宵的机会卖出去。

      这次也不例外。

      既月姑娘的艳名传遍大江南北,人似仙子,笔下玲珑,风华绝代。为她而来的人更是不在少数。那么,可以想见,要在一众人之间拍下见既月一面的机会是多么困难。

      楼下,艳丽华服的鸨母站在搭起的台子上,眉飞色舞地陈词:“各位贵宾莅临我簪花楼,顿使蓬荜生辉,今日已经评选出花魁,那么现在将要竞拍的是与既月姑娘共度良宵的机会。”

      捧场的呼声随着既月的出现更为高涨。

      既月依旧穿着不久前的那身绿衣裙,只是此刻多了一块半遮着面的素净薄纱,欲拒还迎,多了一丝冷艳感。

      裴少锦大概是暂且信了她将青楼女子当作妹妹的说辞,坐在红木高椅上,感叹:“看来不少人心系既月姑娘,这竞争不小。”

      竞争激烈自然也意味着嫖资需要丰厚些。

      江既宴不露声色地打量品着清茗的裴世子,虽然之前她一直不喜母亲拿她与姓裴的比较,因而对于他正经的为人作风有些烦厌,但此刻这位即将帮她付大笔的银两,因为银两的加持,瞧着便也顺眼起来。

      见对方一杯苦丁茶下肚,江既宴立马见眼生情,帮他满上。

      虽然裴少锦喝惯了好茶,喝起普通的茶来有些不习惯,但看江既宴殷勤的样子怪可爱的,便没拒绝。安慰她:“无事,多少为兄也帮你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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