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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九章 我最亲爱的人(下) ...

  •   天空一碧如洗,澄澈透明。
      明妮趴在老马的背上,叼着草根晃晃悠悠,耳畔风声浩荡像是要卷走整个尘世。她想,最好让这马一直走下去,走到哪里算哪里,永远都不要回来。
      “小姐!”她的女奴提着裙子小跑着过来,“索罗姆大人找您!”
      明妮一时没有动静。女奴也没有再催她,但明妮猜想她没有走,只是在身后焦急地看着自己,于是不情不愿地起了身。
      明妮讨厌她的父亲,索罗姆·帕姆涅提拉。
      对雪原上的贵族男人来说,与女奴生下一些无关紧要的孩子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明妮不是贵族男人,而是那些无关紧要的孩子中的一个,她很难不怨恨。
      作为索罗姆·帕姆涅提拉的第一个孩子,明妮的降生在索罗姆的预料之外。就算明妮与索罗姆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索罗姆也还是将明妮丢给老女奴照顾,一整年都不讲几次话,就像是没有她这个人一样。
      索罗姆找她基本没有好事。索罗姆其实很少逼迫明妮去做什么,他只要明妮不干坏事不捣蛋,安安分分呆着。但光是见到索罗姆和索罗姆讲话就已经够坏心情了,所以这个断定也不算错。
      臭着脸走进索罗姆的书房,明妮一声问好都没有就瘫在了椅子上。
      “是累着了吗?”这个温和的女声倒是让明妮吓了一跳。索罗姆的妻子、明妮的后母莱莎正半倚在桌边,歪着脸看着她。
      “你不去照看你的两个儿子吗?”明妮答非所问。
      “他们也都四岁了,也要学会自己待着。”
      她可真矮,明妮想,面容平凡衣着朴素,乍一眼看不出什么气势。明妮语气不善:“找我干什么?索罗姆呢?”
      “不是我找你。”莱莎依旧浅浅地笑着,“是索罗姆想让我代为……”
      明妮打断她:“让他自己来说。”
      “要见你的话,他会有点紧张。”
      “他紧张什么——他是雪原未来的主人,怕我这个无关紧要的人人做什么,”明妮面露不屑,“你怎么知道他会紧张?”
      莱莎笑了笑:“他每次想要说些什么又害怕被拒绝的时候,就请我代为传达,一向如此。”
      明妮皱了皱眉,把脸别到一边去:“说正事吧。”
      莱莎拨弄着桌上一团糟的文书,道:“你应当知道,按雪原上的习惯,女奴生下的孩子长大之后,会成为正式结婚的妻子生下的孩子的跟班,陪伴他们、照顾他们、必要的时候代替他们去死。”
      明妮冷笑一声:“所以那你想让我去照顾你的儿子?”
      “恰恰相反,是为了避免发生这样的事。如果你想从‘女奴的孩子’这个身份中走出来,就需要拥有新的身份,新的价值。”莱莎拣出一卷地图,摊在明妮面前,“你今年已经十一岁了,索罗姆决定为你定下一门婚约,对方是新贵高沃斯·比尔登的儿子。比尔登将军你也知道,他在我们征服萨奇拉时功勋卓著。现在在治理原来的萨奇拉地区还需要他,他的地位会很稳固。”
      莱莎的手指在地图上轻点:“以后这片土地,总会有一块属于他,他的儿子自然可以继承这一切。这对维系我们的统治大有好处,你也可以借此成为尊贵的夫人。”
      明妮的脸色阴晴不定:“首先,我从来不想否认我的母亲,即使她是一名奴隶。至于高沃斯·比尔登将军的儿子,我记得他叫做萨姆,几年前我和他第一次见面就打了一架。”
      “那你打算怎么办呢?每天在外面游手好闲,除了和索罗姆闹别扭以外没有任何意义,你是想要怎样的未来?”莱莎坐了下来,笔直端正,如她一贯的作风。
      “与你无关。”
      莱莎轻声笑笑:“索罗姆不了解你,我也一样。我们的安排不能贴合你的心意,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你的拒绝也没有出乎我的意料。但我还是要告诉你,如果你一直这样下去,就什么也改变不了。
      “现在索罗姆愿意与你和好,并且将这难得的婚约作为礼物送给你——虽然你不太喜欢,总归是他对你觉得抱歉,还包容着你,会想办法给你谋求一个好的未来。但我无法肯定,这种抱歉与包容会在你的现在的、以后的拒绝中一直存在。” 莱莎的声音平静,却有一种近乎威胁的压迫感,“你可以接受,然后过上更好的生活;你也可以继续愤怒下去,只是你的愤怒从来都无关紧要。说不定你最后真的要来照顾我的儿子,变成一辈子的奴仆。”
      “我会捅死他们的。”明妮说。
      莱莎不置可否地耸肩:“你就好好选择吧。这些都是我自己的说辞,索罗姆只是为你找了婚约,并要我代为传达而已。这些可以说是在劝你、逼迫你的话,全都是我自己的,我只是想要尽快地完成嘱托。你还有很多次拒绝索罗姆的和好的机会,但我不希望你拒绝——我也不想我的儿子们遇见危险啊。”
      明妮一时无言。她确实无所事事游手好闲,这样下去终会碌碌无为,而索罗姆的示好是一种机会。
      莱莎平静地坐在椅子上,脚尖轻轻点着地面。她迟疑了一会,缓缓说道:“你的父亲不是一个自信的人。如果你听说过他的过去,会知道他少年时代是一位纨绔,所有人心底都有点看不起他。了解到这一切后,他又迫切地想要远离自己的过去,你的出生正好刚在那个时候,所以他不愿意见你,这让他想起以前混在女奴堆里的样子。”
      “现在他又知道远离自己曾经犯过的错没有任何用处,没有人会因此原谅他。”莱莎一直平静如水的眼睛泛起了柔和的波澜,“即使非常笨拙,他也在尝试着与所有人达成谅解。”
      明妮抬了抬眉毛,她一向以为莱莎和索罗姆是纯粹的政治婚姻,但现在看来,他们也许真的爱着彼此。
      “哈哈,那祝他好运。”明妮冷笑两声,“还有谁是你代为传话过的?”
      莱莎思索片刻,道:“伊兰。以前索罗姆的跟班们勒死了他的乳母。那时候索罗姆也没想过他们现在会变成兄弟,现在索罗姆每次见到他都觉得尴尬……”
      “我以为你们都很讨厌他……”
      莱莎摇摇头:“索罗姆不一定哦。索罗姆总是没法理解那多尔的想法,伊兰却轻而易举地做到了。
      “你也看出来了吧,伊兰太懂那多尔了,那多尔也更喜欢伊兰一点,所以那多尔才对伊兰好。那多尔对索罗姆好,则是因为血缘,如果没有这份血缘,那多尔不会多看索罗姆一眼。”莱莎苦笑道,“非常讽刺,索罗姆居然想变得更像伊兰一点,但怎么看都太奇怪了。”
      “那你呢?你讨厌他?”明妮追问道。
      “是。”莱莎直言不讳,“两年前我代索罗姆给伊兰传话的时候,感觉他很危险。我现在想让他和索罗姆和好,也只是为了避免以后他和索罗姆产生冲突。”
      “不会!”明妮站了起来,“伊兰他脾气很好,人又聪明!他哪里危险?都是因为索罗姆自己以前做的那些事,他才会害怕!”
      莱莎愣了一下,显然没有预料到明妮会有如此大的反应。明妮也感觉到自己有些失态,扯了扯衣角,闷闷地坐了下来。
      莱莎道:“你果然很相信他。那我再劝你些什么,你也不会听了。今天谈了这么久你都没和我吵架,已经超出我的预期了。
      “如果你不喜欢比尔登将军的儿子,那就算了吧。”莱莎站起身,“我们会帮你物色新的,也许会帮你找一个更像伊兰的。”
      明妮打了个颤:“你在说什么鬼话……”
      “别想了,你与他没有可能。”莱莎走近,捧着她的脸冷声道,“先不说我根本不相信他——自始至终我都觉得他非常危险!最重要的是他已经获得了帕姆涅提拉的姓氏了,就算没有任何血缘,你们现在也是亲人。那多尔也绝不可能同意。”
      明妮想反驳些什么,比如说莱莎误会了,比如说莱莎说他们没可能……但仔细想想反而觉得什么都说不出,呆愣愣地坐在原地。
      “我最多帮你找一个有一点像他的……”莱莎叹一口气,“至于其他的,我都可以尽量满足你的愿望,你想要什么样的婚礼?”
      “我没有……”
      “你想要什么样的婚礼?”莱莎重复道。
      明妮缩了缩,道:“要浅金色的裙子。要白色的披肩。还有南国来的花与珠宝……花要是风信子。还要把雪原上的所以大人物都请来。”
      “都可以,像我当时结婚的时候。”莱莎说。
      就是要和你的一样,明妮想。
      当时索罗姆和莱莎结婚的时候,明妮本是不被允许参加婚礼的,但女奴拗不过她,更怕中途吵起来反而破坏了婚礼,明妮得以有机会藏在帷幕后面偷偷看了两眼。
      莱莎看上去那么平庸,没有惊艳的相貌,也没有摄人心魄的气质,她就普普通通地站在那里,平凡到找不到任何词语充作比喻。但她身着泛着柔和光亮的浅金色的长裙,牵扯拖动之际显出精密的刺绣,纹样繁复的披肩直直拖到地上,闪闪发光。
      于是明妮怅然若失地离开了。她本以为她的后母会是一个极度耀眼的人,这样才击败了她的母亲。结果耀眼的只有衣装。
      莱莎看着明妮,幽幽地叹气:“也并不是非联姻这条路不可。如果你能成为别的什么不可或缺的人,像是冰雪城的梅丽一样成为卫军将军,你一样改变。但是这样的道路非常艰难,你不可以躲在别人的身后,所有的责任都在你的身上;倘若输给了敌人,也唯有你难以被宽恕。
      “你是否相信我都无所谓,听着就好。”莱莎表情凝重,“联姻是对现在的你来说,最为简便可行的道路。”
      “噢。”明妮怔怔的应了声。
      “我没有其他要说的了,回去好好想想吧。”莱莎也看出了她心不在焉,挥了挥手,转身钻进了里间。
      明妮低着头,双手放在膝盖上绞紧——想要离开帕姆涅提拉家、去一个无人知晓的地方过自由的生活。如果要比较的话,这个愿望比伊兰还要重要。
      但这样的愿望过于空洞了。接纳索罗姆的示好至少可以提高她的地位,但她不得不与自己讨厌的人建立深刻的羁绊,以后也更加难以离开这片土地,那个自由的地方从此就只在梦中了。
      那难道真的要变成莱莎儿子们的跟班?不行,怎样都过于痛苦。成为莱莎孩子们的跟班很糟糕,可嫁给萨姆也很糟糕,不过是两个糟糕的选择二选一而已。似乎没有正确的道路存在。
      这个时候明妮想起了伊兰。经过刚才和莱莎的谈话,她觉得自己不应该想起他,但伊兰去冰雪城以前,她的这些烦恼都是问伊兰。不过是情不自禁、是习惯而已。
      那就去冰雪城吧。明妮想,去见伊兰,把自己的所想都告诉他;去见梅丽,看看那条所谓困苦艰难的道路。
      于是明妮就随着波查的那多尔,锡德·帕姆涅提拉的队伍前往冰雪城。
      她来到冰雪城好几天,也知道伊兰大概就在黑石厅,但最近黑石厅的戒严过于严密,连附近的广场都混不进去。
      今天也是一样,广场上的卫军站得笔直,人员进出都要经过检查。明妮正要和前几天一样失望地转身离开,忽然黑石厅传来了喧嚷的声音。
      黑石厅失火了。借此时机,混入戒备开始疏松的黑石厅后的花园——在那里,她终于见到了伊兰。

      午夜时分,漆黑如墨的夜空匍匐在冰雪城上。
      黑石厅的火势得到控制,不久就会熄灭。除了少数几位,使者都已经安置完毕。梅丽站在黑石厅前,时不时焦急地转两圈——消息早就已经传给波洛巴,现在只等这位冰雪城的最高领袖前来控制局面,但他却又迟迟未至。
      心急难耐下,梅丽冲进黑石厅。
      刚进门厅,喧嚷的人群便迎面而来,为首的是德罗尼亚的博德·康特洛斯,他脸上黏着烟尘与汗液,低头咳嗽着,看上去有些狼狈。
      “先生!您还好么?”梅丽正要上前慰问,博德却挥了挥手,制止了她的靠近。
      博德抬起头来,微笑着说:“看起来,冰雪城并不愿意与德罗尼亚保持友好。”
      “不,这次火灾只是……”
      “我们遭遇了刺杀。”博德并不听她解释,“是冰雪城安置在黑石厅的护卫。”
      梅丽张了张嘴,顿时明白了。她的解释已经不重要了,因为德罗尼亚就是为了开战而来的。
      博德的微笑中藏着高高在上的冷漠。对比之下,这些来来往往救火、搜查的人都显得滑稽可笑,他们的所作所为已经是徒劳了。
      就这样,一直在帝国北方任人摆布的博德·康特洛斯终于享受了摆布他人的滋味。
      忽然间,他被揪住了衣领。梅丽的眼神直要将他撕碎,她冷声道:“如果弗雷·希尔里德遭遇了任何不测,能够回到德罗尼亚的就只有你的头颅!”
      “将军!冷静一点……”青年的声音传来,匆匆地将她拉开。
      “伊兰!”梅丽喝止道。她愤愤地扫了伊兰一眼,最后还是松开了博德的衣领。
      博德轻蔑地笑了笑。当着一切的见证人伊兰的面,他气定神闲地说着连篇谎言:“德罗尼亚原本拥有足以撼动整个大陆的力量,却一直都在服从于同盟——既是为了先祖的诺言,也是为了大陆的和平。但我们这次来到冰雪城,并没有得到应有的对待。”
      这时,喧嚷的的声音从博德身后传来。负责搜查的队伍出来了,打头的雷斯利表情凝重,他身后的人抬着担架,担架上盖着渗着点点红色的白布。
      博德没有回头看,他继续说下去:“如果说火灾是冰雪城的疏忽,那刺杀穆尔·杜纳德大人与我,则只能视作冰雪城对帝国的恶意。”
      雷斯利的队伍经过博德身边,只是经过——没有对话,也没有对视。雷斯利直直地走到梅丽前,微微垂下脑袋,他身边的人便将担架抬上前。
      “我并不知道我们的陛下会对此作出怎样的反应。但无论如何,还是请做好面对帝国的怒火的准备吧。”说完,博德向黑石厅的大门走去,不再看梅丽一眼。
      与博德错身的那一刻,梅丽狠狠地摁住了腰间的佩剑,在将要出鞘的时候被伊兰摁住。
      伊兰摇摇头。梅丽悲戚地望着他,不发一言。
      她也知道,现在料理博德已经于事无补了。在这里对博德动手,所有人都会看见,只会给德罗尼亚更加有利的说辞。
      但是不可以放走他,绝对不可以。弗雷已经死了,她唯一的孩子,那温柔又善良的弗雷。

      波洛巴与梅丽身体都很健康,以他们的身份,生下三四个孩子都算是太少了,总得为冰雪城的未来做打算。
      但是他们只有一个孩子,弗雷·希尔里德。在冰雪城的继承人问题的对比下,原因显得有些滑稽——梅丽怕疼,作为卫军的将军,一个干练而英勇的习武之人,梅丽·希尔里德畏惧生产的疼痛。更别提弗雷出生的时候折腾了一天一夜,事后梅丽对波洛巴说的第一句话是“你怎么没在那时候杀了我呢?”
      所以梅丽一开始不喜欢弗雷,就算他是自己生下的孩子。一见到襁褓中的弗雷,梅丽就回想起那天生孩子的痛苦,连连挥着手让侍女赶紧抱走。身体恢复之后立马回到自己的职位上,以此躲着自己的孩子。
      过了好几年,这番苦痛逐渐从梅丽的记忆中淡去,她才会在门后面,在帘子后面,在各种各样弗雷看不到的地方悄悄地看着他。彼时,年幼的弗雷坐在地毯上玩着棋子——他还堪堪能够说出几句完整的话,更别提理解不同棋子的含义与规则。在金灿灿的烛火的照耀下,他举起了那枚国王。
      他能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呆很久,不吵不闹。梅丽猜想他也许很懂事,不像其他黏人的小家伙。因此,她开始以母亲的身份去陪伴他,数月之后反而却纳闷于他的安静与懂事。
      安静、懂事是一种理性,但爱不需要理性。如果弗雷爱她,就应该像其他孩子一样多撒撒娇、多依赖一下。梅丽终于理解为什么那些母亲能够忍受吵闹的小孩了——世界上有一个人愿意把你当做世界的中心围着你转,本就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当她与波洛巴谈起这件事的时候,波洛巴沉默许久之后才说:“他有些害怕你。你最近突然去看他,他也许还不知道怎么办。”
      “喔。”梅丽脸颊红了红。
      没有办法,既然是自己系上的结,就得自己解开。梅丽唐突地挤进弗雷的生活,陪伴他教导他。
      时至今日,梅丽也不知道这个结到底有没有解开。弗雷一直很听话,一直很懂事,体察她起伏的情绪,恰到好处地安抚她。只是不知道是因为弗雷真的谅解或者忘记了一切,还是因为幼时的害怕仍在习惯性地讨好。
      是怎样都无所谓,梅丽已经准备好了道歉——等他足够成熟、不再会为了梅丽的三言两语而动摇的时候向他道歉,在他成为冰雪城执旗将军的那一天,为了这件他也许已经彻彻底底忘记的事情道歉。
      再也没有机会了。
      梅丽的呼吸有些沉重,按在剑上的手在颤抖。拔剑,刺死博德就是一瞬间的事情。
      已经于事无补了——她还可以拔剑。
      杀了博德会让事情变得更加不可收拾——但她还可以拔剑。
      冷静一点、冷静一点——还可以拔剑!
      任何理由都无法压倒冲动,清亮的响声划破黑石厅的喧嚷,寒光出鞘。
      “将军!”伊兰惊道,想要上去阻拦却已经来不及了。
      此时梅丽的眼中只有博德,那些吵嚷的声音都已经远去了。是的,是的,就该这样杀了他!往后波洛巴大可以把她交给德罗尼亚处置以请求宽和,她不会有一句怨言!
      只管复仇!此战冰雪城本就避无可避,没有她波洛巴一样能够带着冰雪城走向胜利!
      博德那故作冷静的作态终于露出了破绽,他听闻长剑铮鸣出鞘慌忙转身的时候眼中映着刀光——梅丽居然真的敢杀他。

      “将军!”尖厉的女声响起,一位侍女重重地扑在了梅丽身上。
      力道太大,梅丽被撞得连后退几步,愤恨地抬眼:“混账!”
      那只是一名普普通通的黑石厅侍女而已。冲撞到梅丽她也无比紧张,但她还是用颤抖地声音道:“不好了……执旗将军被捕了,是、是五人会议……”
      在场的众人皆是一惊。梅丽的手剧烈地颤抖,剑摔在了地上。
      冰雪城建立之初,威伦·希尔里德设执旗将军治理冰雪城,以五人会议限制执旗将军。五人会议是冰雪城唯一一个能够合理合法地处置执旗将军波洛巴的机构。
      梅丽颤抖着转过脸去,渗着红色斑块的白布盖在弗雷身上,她不敢掀起。她没有勇气看他被杀死、在火焰中被烧焦的样子。
      她甚至不能去杀死博德了。她不能再以生命去承担复仇的后果,如果没有她,自身难保的波洛巴如何为冰雪城带来胜利?
      梅丽急促地呼吸着,突然咳嗽起来,像是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空气中呛人的烟尘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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