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烬的春晓》燎燃

58、第五十三章 庄严时刻

　　“大法庭可从没这么……热闹。”
　　“没办法，现在卫军守在这里，我们只能听卫军的。”
　　“卫军从来都是这样……”
　　言下之意就是卫军逼迫你们接受控制在外的人群吧？可那本来就是你们的伊莱恩小姐提出来的。帕拉尔腹诽着，像是什么也没注意到一般穿过二人的身侧。
　　闲话的二人看见帕拉尔打了个颤，紧忙靠着一边的墙壁微微躬身，也许是太忙乱了，其中一位还不小心踩了另一位的脚。
　　帕拉尔没心情争辩什么，也不觉得这种事有争辩的必要。他只是瞥了他们一眼，便径直地往走廊尽头走去。
　　施里克的秘书官伊莱恩站在那里和下属谈些话，帕拉尔走近的时候她抬了抬下巴，示意下属离开。
　　“您找我？”帕拉尔说。
　　“是，查完了。”
　　“这么快？”帕拉尔讶然。
　　“换了一种查法。只是记录名字和住址其实没什么用，人群里有相当一部分外地人，他们的身份没法核验。”伊莱恩说，“我想，参与集会的这些人自己过来的还是少数，大多都是跟着某个意见领袖过来的，所以找到人群里那些有声望的人，就可以确认大部分人的身份。”
　　“结果怎么样？”帕拉尔嘟哝着说，“……我其实觉得他们都没有问题。”
　　伊莱恩快言快语：“来自港口街区的人最多，占了差不多一半。他们对商会的死亡事件心有余悸，生怕哪天落在自己头上。有的是在街头巷尾听到了一些关于前任执旗将军之死的流言，想趁机得到真相。还有的是被困在冰雪城的外地人……虽然这次集会的目的他们没关系，但他们总想离我们近一点，想求我们放他们出城。剩下的基本都是闻风而来，并没有什么特定的目的。”
　　“都是很正常的理由。”帕拉尔说。
　　“正常吗？其中能有所作为的地方很多吧。您说，流言有没有可能是德罗尼亚放出来的呢？”伊莱恩冷笑，“但您似乎根本不在意这些问题！我看您并不是毫无警戒心，您根本就没把这些人当做潜在的敌人！”
　　“是。”帕拉尔耸了耸肩，似乎不觉得这是一种指控。
　　伊莱恩盯着他，面色冷得像是要结霜。
　　“好吧……其实卫军没有忽略这些流言，只是经过调查也没能断绝流言而已。”帕拉尔没好气，“当然，我个人意见是不需要太过重视流言，不过那位新上任的雷斯利·卡尼也是个谨小慎微的人，我的意见在他和卫军面前也就那么点分量，卫军没按我的想法办。”
　　“没有必要重视？如果没有这些流言，大法庭集会不一定会发生吧？”伊莱恩咄咄逼人。
　　“您像在审问我……好像我是那个放出流言的人一样。”帕拉尔看着伊莱恩愈发犀利的眼神，不禁咋舌，“您果然在审问我！”
　　伊莱恩忍无可忍：“就当我在审问您，回答我的问题！”
　　“您说得对，没有这些流言大法庭集会不一定会发生。但问题是，没有德罗尼亚作梗也一定会有这些流言，流言是绝对不会消失的。”帕拉尔说，“恕我直言，这些流言真的完全是假的么？您也是施里克先生身边的关键人物，您也知道前任执旗将军的死到底是怎么回事，您也知道我们的解释在外界看来有很多疑点——怎么会不引人怀疑呢？不怀疑才奇怪！您要承认，其中一些流言比我们公布的‘真相’更接近现实！我们不敢让他们靠近真实，这才是流言四起的最大原因。”
　　伊莱恩沉默了。
　　“我不否认，也许有些人是别有用心，但更多人只是当做传奇故事在讲吧？戏剧性的阴谋诡计可比你们写的正式文书有意思。”帕拉尔揶揄道，“没必要追着听故事的人不放，这只会让他们不安。我们没信任他们，凭什么要求他们信任我们呢？今天卫军又正好在商会犯了错杀了人，这才给了那些叛乱分子把柄。事实上如果我们什么也不做，那些叛乱分子反而找不到起事的由头，对不对？”
　　“……听起来您似乎对近期卫军的行动很不满。”
　　“有点。”帕拉尔坦然地承认了，“倒是您，您让他们进大法庭避雪，我以为您对他们没有那么大的戒心。”
　　“您的队伍停留在这里，我当然要顺应您的想法！”
　　“我又不是巴兰，没有挟持友军的习惯！”帕拉尔愤愤道，心想居然还真的让刚才那两人说对了。
　　伊莱恩皱了皱眉别过脸去，和帕拉尔说话让她感到一丝疲惫。
　　其实伊莱恩愿意让市民进入大法庭避雪，那本就是她提出来的。但她只是施里克的秘书官，在施里克昏厥的情形下勉强出来代表大法庭做决定，她的命令在大法庭并不是那么有效。
　　如果她代表大法庭说愿意接纳市民，大法庭的要员们就会跳出来反对；所以她说是卫军执意要接市民们进大法庭，大法庭上下这才战战兢兢地同意。这种行事却并不能直白地告诉帕拉尔，因为大法庭在卫军面前得是一致的，而帕拉尔显然没能领会这一点。
　　帕拉尔可以坦诚，这份坦诚甚至可以赢得冰雪城的市民，可以对付德罗尼亚，但恰恰对付不了冰雪城自身。
　　伊莱恩终于是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好吧，不谈这个。说回这里的市民，我认为他们不需要特别提防，个别可疑的也已经额外扣下了。就算他们有问题，多半也无法在城里组织起有效的进攻。现在人手很紧，您的队伍也不应该滞留在大法庭。所以，不如直接将他们遣散吧。”
　　得到预料中的答复，帕拉尔总算是如释重负地点了点头。
　　至此，大法庭集会已经可以宣告彻底结束了，哪怕是巴兰到这里都找不到什么可供指摘的地方——只是，刚刚帕拉尔和伊莱恩都心照不宣地避开了一个话题。
　　大概在半个小时前，有人来通报说南高墙受到了莱兰军的攻击——这很突然，按照巴兰的说法，莱兰军已经撤退了才是。来通报的人显然没有期待大法庭能给出支援，他来的时候南高墙都已经迎战一段时间了。
　　既然没有人下令让他们前去支援，帕拉尔与伊莱恩就继续留在这里看守大法庭。二人对视一眼就平静地送走了报信的高墙军，而后一言不发地继续着先前的任务，只是心中难免有些焦躁。
　　实在是荒谬。不远的地方正在发生生死攸关的战斗，可他们居然还在这里调查自己人。难道市民是比德罗尼亚更可怕的存在么？
　　世上总是有一些连孩童都明白、大人却无论如何都无法做到的道理。他们无法承担这些市民中真的存在叛乱分子的风险与责任，而且帕拉尔的队伍实际上不大，将近百人，控制手无寸铁的市民绰绰有余，但在莱兰人面前算不了什么，就算他真的放弃大法庭去了南高墙也无法转危为安。
　　挫折感如此沉重，沉重得让人不由得庆幸还有“看守大法庭”这样一个荒谬的职责让他们躲藏。
　　静默间，有冷风从一边没有关紧的窗户吹进来，卷进几片细雪。帕拉尔打了个颤，伸手去关窗户，伊莱恩制止了他：“别关，我留的。免得犯困。”
　　帕拉尔怔了一下，收回了手，微微点头后退两步，转身离开。

　　一开始，帕拉尔只是打算让市民们进入前厅避雪，但那里容不下那么多人，人群挤在一起又容易闹出新的乱子，于是他和伊莱恩商量了一下，清出一楼的好几个房间来收容市民。
　　帕拉尔本来只要吩咐属下去遣散市民，但他想亲自去，他没由来地觉得应该郑重一些。
　　原来还是靠军力才让大法庭同意接市民进来避雪的……还以为是这个主意打动了他们呢。帕拉尔哀哀地想着，大法庭这些人的高贵姿态确实乏善可陈，可他也从没想过武力胁迫。
　　流言很讨厌，猜忌也很讨厌，但是它们存在的理由如此充分，以至于没法将它们视作命运女神突然玩心大起给他们设计的考验。帕拉尔面对它们绝非是因为运气不好，它们本就是世界运转中如同命定一般的庄严秩序。
　　只是居于其中，很难不稍稍难过一下吧？帕拉尔倒不怎么怕死，他是每一刻都过得很尽兴的人；但今天来到大法庭的人很多只是埋头谋生目不识丁，如果他们在与德罗尼亚的战争中遭遇不幸，一定会觉得是自己不够虔诚不够辛劳不够无私的恶果吧？想来就有些可怜。
　　卑贱的高贵的，贫穷的富裕的，无耻的荣誉的——无论是谁都已经在自己的位置上做出了最好的选择，只是存在做出最好选择之后依旧卑贱依旧贫穷依旧无耻这样一败涂地的可能而已。
　　如果可以的话，帕拉尔倒是很乐意告诉他们这不是他们的错。可惜帕拉尔不是接送灵魂的艾瑟女神，套上艾瑟女神的裙子也没有安抚死人的能力，何况他说不定会比这些人更早去见艾瑟女神。
　　帕拉尔走进第一个房间，房门敞开着，微微光芒勾出几名正在门口守候的卫军的身形。见到帕拉尔他们站直了身子让开道路，帕拉尔对他们温和地点了点头，他希望他脸上的笑容不会显得过于勉强。
　　这个房间并不大，伊莱恩说这里原本是给侍女们整装休息的。侍女们会在这里整理衣装盘好头发走出去，齐整划一就会显得端庄威严，正是大法庭想要彰显的气质。在这个房间被定下之后，桌椅沙发就被尽数搬了出去，只剩下薄薄的矮柜贴墙站着，上面放着几盏油灯，火光熹微。
　　人们就一个贴着一个坐在地毯上，紧密得像是被渔网拉上来的拥挤挣扎的鱼。他们衣着各异，但因同样的臃肿陈旧而融为一体。他们的姿态也千奇百怪，有妇女将孩子搂在自己的怀里哄他睡觉，手在孩子的肩上拍着拍着自己却先睡了过去；有的人正和身边的人夸夸其谈，比划着一挥手拍到身后昏昏欲睡的雪原男人脑袋上，引来一句音调野蛮的“巴依德累卡”；还有的人正往壁炉那边挤，眉飞色舞地说着好话想和壁炉边的人商量换一个位置。
　　壁炉……帕拉尔想起来，冰雪城不是所有人都有钱烧炉火取暖，以前他们闲下来会在酒馆聚集一起取暖，但今年酒馆限制了营业，于是他们只能回到冷冰冰的家里。家也不总是温暖的地方。
　　现在他们阴差阳错地被关在了大法庭，侍女们反而抱来了柴火。虽然惴惴不安，却得以度过一个温暖的夜晚。
　　见帕拉尔进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低了下去，没有睡过去的人都纷纷抬起了脸。他们脸色茫然而困倦，似乎是在强打精神听候审判。帕拉尔还没来得及说话，就有匆促急切的脚步声如鼓点般从走廊里传来。
　　帕拉尔下意识地望过去，伊莱恩正大步赶来，她说：“高墙又来消息了！他们说快要守不住了！”

　　一时间，房间里昏昏欲睡的人们都睁开了眼。不明就里的孩子在母亲怀中露出眼睛环视四周，突然大哭起来。像是应和一般，人群中响起蜂鸣般的低语声。
　　“安静！各位不用担心，高墙军依旧在坚守自己的职责。”帕拉尔话锋一转，实际上他不太会撒谎，没法在这个话题上在安抚些什么了，“经过我们的排查，在大法庭集会中确实找出了几位叛徒，已经全部扣留等待审问。至于你们，可以回家了——”
　　话音刚落就有人急不可耐地窜起来，帕拉尔加重声音：“别急！我们会带着你们出去，不许挤。还有，今天晚上不安全，回去之后好好在家呆着，别出来乱跑！”
　　门口守着的几位卫军也进来维持秩序，众人疲惫不堪，也就顺从地听凭指挥，就着松松垮垮的队列走了出去。
　　帕拉尔这才回过头去剐了伊莱恩一眼，怎么这个时候她就忘记她的慎重了呢？大家本就焦躁不安，要是人群中真的还留有几个叛徒，那就又有新的麻烦了。
　　伊莱恩凑近，斜觑着正在退出的人群压低声音：“‘我们不敢让他们靠近真实’，这不是您所抱怨的吗？”
　　话音落下，她冷冷地盯向帕拉尔的眼睛，目光锐利，与其说是审问，不如说是要将帕拉尔解剖。帕拉尔一时无言以对，只能背过身去送人群退出大法庭，不再理会她。
　　伊莱恩面无表情地目送着他。帕拉尔能轻松地评价大法庭以及五人会议秘密太多，无非是因为他从不担当最终的责任而已，他当然可以在事态之外夸夸其谈！
　　没多久，从房间里出来的人已经渐渐地少了。侍女们对房间被占用都有怨言，最好能尽早将房间恢复原状。伊莱恩走进去探视一眼，却发现还有几人站在里面没动，凑在一块在说些什么。
　　“你们在干什么？”伊莱恩走进去，凌冽的声音劈开低语的屏障，“大法庭不能永远收留你们，你们该走了。”
　　他们转过脸来，伊莱恩顿时警觉地眯了眯眼。她认出了站在最中间的那个老人，那是佩雷斯，不是什么公职人员。他年轻时是富有的商人，年老之后又常常救济他人，以至于留下很好的名声，在港口街区拥有不少拥簇。也是他向帕拉尔提出早点让人群离开，最后折中出了将人群暂时收留在大法庭的结果。刚刚，他也是伊莱恩着重调查的“意见领袖”之一。
　　“有别的问题吗？”伊莱恩保持友善的微笑，却不由得紧张地绷直了身子。
　　还好，走上前的是佝偻着的佩雷斯。他上前两步，将手覆在心口微微躬身，这原本是向艾瑟女神祈祷的最简易的礼仪之一，用在日常生活中则表示对上位者的尊重与真诚。
　　佩雷斯过于严肃的架势让伊莱恩有些不知所措，她可算不得佩雷斯的上位者！这位老人低垂着头，沉声说：“我们想去支援南高墙。”
　　伊莱恩愣住了。
　　“我以前当了很多年商人，雇佣过很多人来护卫我的商队。我想，他们今天大都愿意为了冰雪城而战。而且，愿意提供帮助的商人绝不止我一个，市民应该也想要为冰雪城做些什么。”佩雷斯声音平稳有力，“可我不清楚南高墙到底需要什么帮助，也没有指挥作战的能力。如果大法庭或是卫军愿意支持我们，我们就听从命令。我想，我们将一呼百应！”

　　伊莱恩下意识小小地后退了一步。这算什么？她扫视老人以及老人身后站着的那几位，突然像是噎住了一般说不出话。
　　就像是魔法，她吐出了名为相信的咒语，最开始只是为了揶揄帕拉尔，帕拉尔本人也确实像认负一般地离开了——可援军还是如风而至了，就在眼前。
　　“这……事关重大，卫军那边也……请让我先去请示……！”
　　她现在根本没有人可以请示，但既然要和卫军合作，那至少也要先去找帕拉尔。伊莱恩急切地转过身去，正好撞上回来遣散其他房间的市民的帕拉尔。
　　“怎么了？”帕拉尔语气不善，但转瞬察觉到了伊莱恩的慌张。。
　　“过来！”伊莱恩带着他上了半层楼站在楼梯拐角，避开佩雷斯等人。她压低声音：“佩雷斯……就是那个老人，你应该认识吧？”
　　“认识，怎么了？”
　　“他提出要组织市民支援南高墙。”
　　帕拉尔也愣住了，一时间笨嘴拙舌：“这……他们能作战……不是，他们该怎么……嘶——这好像，也是一种办法？”
　　他本来想说一些反驳的话，但说着说着发现根本无从反驳。帕拉尔说：“现在的情况……就算他们训练不足战力有限，我们也没什么好挑剔的。非要说的话，就是怕是潜藏的叛徒想趁机捣乱……”
　　伊莱恩摇了摇头：“应该不是，他也提出要由卫军控制指挥。”
　　帕拉尔沉默片刻：“……那就不应该再犹豫了。”
　　“别傻兮兮的。现在的问题是，卫军将军在追击莫顿，我们一时半会找不到他，代表卫军的人不在；施里克先生正在昏迷中，没法以执旗将军的名义做决定。如果接受他们的提议，那就只会是你一个人的决定。你明白么？”
　　“如果组织起来的这支队伍出了任何差错，我就要被定罪？”
　　“不只。冰雪城里限制私人武装，你以个人名义应下来了，不管有没有出错，一定是有罪的，关键只看以后五人会议是否想要深究这件事。如果结果好，也许会被压下去，但无论如何也不是一件功勋；如果结果不好，这更不会被当做义举，而会被视作你个人的错误。”伊莱恩说，“还有一点，你能控制多少卫军？”
　　“呃……能直接指挥的就我这支队伍，一百多人。”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想问的是你能在多大程度上控制整个卫军？”
　　帕拉尔讪讪道：“和其他队长的私人关系都不错，但在会议上他们很少支持我。”
　　伊莱恩耷拉下眼皮：“市民大多没有作战经验，也没有足够的武器。贸然支援南城墙只是徒劳，这大概也是佩雷斯要求卫军指挥的原因。”
　　她站直身子来回走动：“首先，你要让能够支援的人聚集在卫军所，然后将多余的武器分发给没有武器的人。接着定好制定作战的计划，按计划所需将市民们编到不同的队伍里，让他们跟着卫军去执行任务。没有卫军指挥他们什么都做不了，但跟着卫军，他们能帮上点忙。卫军能给出多大的支持至关重要，如果你在卫军没有话语权，就只能让其他队长来……”
　　“你说这么多其实想让我应下来吧？”帕拉尔突然打断她，“看上去在说我没有能力应下这件事，其实是在提醒我怎么做。”
　　伊莱恩一顿，停下来回的踱步慢慢靠在墙壁上，低声说：“……是。我们都想做点什么，而除此之外我们别无他法。”
　　“我会去的，信任是我先说的，那就我去做吧。”帕拉尔挠了挠眉心，似乎在憋着笑，看上去无奈又戏谑，“如果你想帮我，那就想办法给我请示一份大法庭的文书吧，就说大法庭支持我的做法，最好是施里克先生亲自写的。”
　　没等伊莱恩回答，他转身走下楼梯去找佩雷斯。
　　帕拉尔其实是说不过伊莱恩的，他也不觉得自己辩过了伊莱恩，谁知道佩雷斯那个老头会突然提出要支援南高墙，给他的“信任”做注脚？
　　帕拉尔觉得有些好笑。冰雪城的市民比正在进攻的莱兰人多得多，对不对？那就没道理输给莱兰人！
　　他不和伊莱恩说这种浅白的道理，伊莱恩听了只会直翻白眼，比数字大小听起来比什么信任还要傻！可也只是听起来傻而已，哪里错了呢？
　　错的是害怕承担责任，错的是不敢交付信任，错的是惧怕市民甚于惧怕德罗尼亚！于是生生地将可以利用的力量锁了起来。
　　佩雷斯不是命运女神突发善心给他们送来的援军，像那些猜忌与流言一样，它们同样是世界运转中如同命定一般的庄严秩序。帕拉尔不过是为这命运卸下枷锁。
　　佩雷斯还在原地等待他们，帕拉尔走上前去，精神抖擞，仿佛艾瑟女神的手放在他的肩上予他无上的祝福，他朗声道：
　　“说说吧，你能召集多少人？多久能集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