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空》胖蓝鲸

11、011

　　一些简单粗博的载录有言，把个魔域边界描述的神神秘秘，苍岚其实起早就产生了些兴趣。

　　能把这些魔族围困在此，是以彻夜与正常昼夜的交汇之处，也是将魔族圈禁在一隅的天然屏障，其厉害不言而喻。

　　但多年经验则提醒苍岚，兴趣归兴趣，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伟大的冒险精神他多的是，将至变为现实的精力可不多，现在把开战扼杀在摇篮里才是重中之重，他所向往的平静日子看起来遥遥无期。

　　即使是有多年修行经验加持的人，但凡误入其中也是轻则迷失自我，即使走运逃脱除去，精神也会受损从此痴傻相伴，重则会被吸收污浊而妖魔化的混沌撕个粉碎，瞬息间便不复残存。

　　于是苍岚决定没有冒险精神地利用阵法快速跨越边界，然后等找到听明立刻赶回魔域。

　　跨越这段混沌地带说来，却也很容易，何种跨越空境的阵法皆可打通一条简短通道，然后巧妙借用地形便可直接翻越，然后再巧妙地无视掉那所谓的正魔两道千百年默守的霸王条约便万事大吉。

　　相约立自千百年前。那个时候魔族但凡出个能打的，也不至于被三大门派略施些小计就被打压的死死的，哪还会蜗居于此，立这么个永不踏出魔域混沌的毒誓。
　　复兴魔族的漂亮话苍岚在议事会上听过不下百次。当时他还产生过疑问，除了那帮长老们还坚持着什么一雪前耻的魔族大愿，其他中等低等的妖魔说到底就是为了一块能种菜的地，安稳活着罢，他们需要的更多是一个走出魔域的理由。

　　既虽简单，魔族却也从没有直接从这里出去的。
　　什么坚持自我，都是傻子。魔尊时常这么腹诽，纵然说他也是其中之一。

　　视线从魔尊背影移开后，‘路时晷’则是在经历一番钻心蚀骨的头痛。
　　他现在元神碎片受损，一路走来又受魔气侵染，此刻已是虚弱得厉害，但还是存留微弱的精力对这魔头加以防备。

　　虽然目前已大部分能确定这魔尊非他记忆中的魔尊，即使到目前为止，那自称系统的东西没有提示任何异常的迹象；即使他自来到这个鬼地方，就饱览天下书卷从未见过有有关于‘夺舍’的记载。

　　路时晷终是选择了相信直觉。

　　比如，他直觉魔尊也如他这般换了芯子。
　　再比如，他还直觉这位魔尊即使换了心魂，终将还是会对三界造成不可弥补的危害。

　　结论就是无论如何都必须要将其除去。

　　骨节被攥得发白，气息混乱片刻，‘路时晷’稍稳住心神。他脚下那阵法已经幻化成他不认识的样子，任他苦思冥想也回忆不起来，世上存在这样一种能兼容大凶大吉的阵法。
　　阵眼处恰到好处的将二种兼容并包，呈现一种说不上来的力量美感。

　　‘路时晷’垂首，未来得及休整的乌发破天荒的松散几顺下来，身上还存留着前些日子受伤时溅上的血渍，颇有种落魄仙人惹尘埃的既视感。
　　他用余光描摹这地上逐渐复杂变幻的咒文，为之悸动的同时不由得竟想起与那只乌鸦精来时的情景。

　　入魔域前，他曾在某处地方见到过类似的阵法痕迹。脑海闪过瞬时记忆，不由得令他若有所思地眯起眼来。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从这些游走的魔气走绘中回神，突然只觉脚下一空，身形被无名的力量猛地朝一处拉去。下一刻，他已经被湿润的雾气围拢，穿透脚下云间直朝地面坠落而去。

　　“御剑。”苍岚不紧不慢在他耳畔提醒道。

　　事实上，路时晷早反应过来捏好了御剑决，只差这最后一掐，被魔尊突如其来的二字一醒，险些落到耸入云端的怪石上摔个粉身碎骨，才由灵剑稳稳接住。

　　瘦峰，竹海，云深，啸林，一时间仿佛拨开一层美人帐纱赫然映入眼帘，生息间皆是充沛洋溢的灵气。

　　三清山。
　　‘路时晷’瞳目震颤，有些无法相信，那阵法竟然能将人瞬息间送至千万里之外？！

　　见这副掌门一副惊魂未定又复杂戒备的表情，远远地，魔尊拍打除去肩头一层细腻水珠，在一峰顶站定。

　　三清山位处深林，具备所有修行之所的特征茂林修竹幽深止入，灵脉极为充沛，平时都由专门的巡行人员，能不被觉察地破境而入倒让苍岚费了些脑筋。

　　这破境阵是苍岚在另一世界时习得的，那时候为了躲那帮斩魔人士，可谓绞尽了脑汁。
　　不过也不能埋怨这路副掌门一下子黑了脸，他的确在终点落脚处动了点手脚，找了点不太应该找的乐子。

　　“魔尊预想过突现此处的后果”

　　还未等路时晷的一语毕，三四个御剑而来的修士已经破空而来，凌冽的剑气直指苍岚。

　　说真的，苍岚还真没设想过，他顶多猜测三清山上空会有警戒防护，但没想到会如此之快被惊动。现在看来应该是契谈宴所以加强了戒备。
　　不过更没想到路时晷还会这般好心提醒他。

　　“三清山的待客之道果然独特。”苍岚低声叹了一句，只在几个来势汹汹前，将视线转向那位三清山的二把手。

　　“他是三清山契谈宴请之人。”
　　‘路时晷’一语定音挡在了他身前，任由剑气所指，也未有要提剑抵挡的做法，如果不是对自己的门生有所信任，恐怕做不到这一点。

　　他选择不道明姓苍的魔尊身份，以免再多生事端。

　　三四个剑修能如此这般，修为虽在路时晷之下，日后潜力爆发迹象能看得清楚，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是些上好的苗子，若能苦心修行，日后绝对是能独当一面的修真名士。
　　苍岚心中评价着，则是同一时间左右四顾，想找个地方低调地下山去。

　　几个剑修不过加冠之年。他们起先没能认出副掌门来，盖因为副掌门平日里总一副威严模样，绝不可能像今日这般，狼狈凌乱。

　　听他出言才反应过来，这位发未高梳，衣襟不整的人是他们的副掌门，急急忙忙收起剑气，挺住飞剑，悬在高空。
　　都结巴道：“路......路先生？”

　　路先生不是闭关了吗？怎么突然在这里出现，但几人仿佛商量好的未说此番疑惑。

　　“三清山灵境有魔气涣散迹象，我们正在追查，”几人中唯一一个说话没结巴的为首的出言，是位女子。不过她长相并不如凡家女子属于秀丽端庄，如果不说话会使人觉得这不过是个清秀些的男人。

　　话语间，女子立在剑端望了眼苍岚的方向，迟疑是否要当着这位陌生来客的面继续说下去。

　　只想低调行事的苍岚则顺势换了面向方向，他可没有那么多心思去听人家师徒的悄悄话。

　　看来，得找个偏僻点的地方，再想办法在使用一次破境阵。因为走山路赴宴看起来不像是身为魔尊的作风。苍岚这般想着，已经身入山林，消失在了密林深处。

　　落脚处已经离三清山宴请地极为接近，今日正是宴会准备最后一日，已经陆陆续续有客造访，这时候人最少。不管怎么说，就算是请帖发道，说得谈话乱坠尊言尊行，这地方也绝不会欢迎他这个魔头前来。

　　所以苍岚也不但打算在人家开宴欢乐的时候恶心人家正派人士，他想趁着今天，查明圣女所在，然后找到听明。至于什么宴会什么请帖，他一点也不感兴趣。

　　正在山路徒步前行找地方的苍岚觉察到身后一阵窸窣，他只径直继续朝前快步走，鬼使神差地在一处半斜卧的槐树前停下脚步。
　　这种久违的不可自控感让苍岚直接联想到曾经不可抵抗的反派命运，短时间令他警铃大作。

　　槐树边堆了一堆怪石，像是被他脚步声惊动有了生命般抖动起来，一时间像是拉起丝线的木偶，连接成的人形状扛着一根人腰粗细的树身立在苍岚面前，朝他怒喝两声。

　　“？！！”
　　这一会儿苍岚还没反应过来就只剩下了仰望的份。

　　在巨石人将树一般的兵器落到他头上前，苍岚跳跃起，敏捷地如一只四脚黑豹。他只顾躲闪，精神极度绷紧，可魔气捏成的杀决都对这石块不起作用，这叫苍岚心中大叫不好。

　　他这是遇到三清山的守关石兽了。

　　这东西最难缠，听说是训化的魔族之物，能对任何攻击免疫维持长达半柱香的时间，在此期间，不杀死任何闯关者决不罢休，平日不过是用来闭关镇守洞口的石兽。

　　难道那后面是闭关处？！苍岚望向那棵参天槐树，来不及多想躲开它的巨大石脚。

　　这么看来，半柱香已经足够它踏烂任何一个魔尊了。

　　只是这东西并没有朝他弱处击打，更像是接着庞大身躯将他朝一个方向驱赶......

　　后脚踏入一片竹林，从指尖呼啸而过的清风卷着隐隐有阵法启动的波动感，这是苍岚在陷入无意识状态前最后想到的事。

　　中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