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灵列车[无限]》苒蚺

4、第 4 章

　　路秀行话音落下，没有等叶纹回话，便行动了。

　　裹挟着残肢鲜血的狂风仍癫狂地挥舞着镰刀，狰狞地撕扯着所有乘客身上的每一分皮肉，不顾一切地想要将他们拖入走道，融成这血雨腥风的一部分。

　　濒死的悲鸣嚎叫混杂着求生的私欲和恶意浸透了这片空间的每一丝空气，人性的恶念在这一刻展现得淋漓尽致。恍惚间，甚至无从分辨传入耳中的尖啸究竟是风声还是人声。

　　可是，这才仅仅是列车揭露给他们的冰山一角。

　　就在这仿佛永不停歇的风刃之下，路秀行毫不迟疑地半俯下身子，脚下蓄力一跳，同时及时松开了固定身形的双手，逆着风，利用这反作用力纵身越过了杀机四伏的短短一米。

　　他于半空中向前张开了双臂，待指尖即将触碰到叶纹的手指，便迅速调整重心稳住身形，再依靠着惯性将叶纹一揽，围在了怀中，同时攥紧了睡袋。

　　这一切动作不过是不到眨眼的时间而已。

　　这在十二级狂风中放手的纵身一跃，就如于过山车向下方俯冲时解开了安全带，是令旁观者也心惊肉跳的生死时速。

　　叶纹一米八四的个子被路秀行近一米九的身高紧紧地围着，狂风亦被阻挡在外。这时他才回过神来，松了不知何时屏住的呼吸。

　　他被圈在路秀行怀中，路秀行的胸膛贴着他的后背，手臂与手臂，双腿与双腿，交错纠缠，皮肉随着布料紧密而契合的贴合在一起。纵使隔着两身衣服，叶纹也能清晰地感受到路秀行因用力抓握而紧绷的肌肉，随着他的平稳的呼吸一起一伏，还有自他身上传来的热量，以及他腰侧的一个东西。

　　这让少与人近身接触的叶纹有些不习惯，但形势所迫，还是尽力忽略了。

　　“睡袋？”叶纹偏过头凑近路秀行的耳畔，让他能够听清自己的话。

　　叶纹之前并非没有考虑过进入睡袋中，但这些睡袋就如生长在人来人往的路旁挂了满树果子的李子树。

　　——李子无人采摘是因为酸涩。

　　那么睡袋无人使用只能是因为致命。

　　他知道路秀行不会想不到这点，所以才更加疑惑他是想对睡袋做什么。

　　路秀行看着他笑了，从腰侧取出了那个磕着叶纹后腰的东西——那是一柄匕首。

　　是路秀行死时带着的，所以一直在他的身上。

　　他没有立刻解释，反而凑近了叶纹玩笑地说到：“你瞧着吧。我得弯个腰，拜托抓紧我，朋友。可千万别让我给风吹跑了。”

　　他说完待叶纹艰难地分出一只手拉住他的衣服后领，便弯下身去用匕首割那睡袋底部。

　　在弯身的空当，他仅有脚部勾着睡袋，上半身全靠叶纹死死地拽着。

　　幸而他动作很利落，攥住睡袋底部后就不再需要叶纹帮忙。下手亦狠，不到三下便破开了一道口子。他将匕首咬在口中，双手顺着破口一使劲，扯出了一个大洞。

　　“好了！”他抬眼颇有些兴奋地看向叶纹，“准备好了吗朋友？我们可以开始逃票了！进去吧，让我们来看看会发生什么。”

　　到这一步叶纹才明白过来他的计划，好笑地弯起眼尾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挤挤？”

　　路秀行果断回他：“当然！我可不想再跳回去！”

　　于是他再次抽出一只手拽住路秀行的衣领，将他拉起来站稳。随后拉开了位于睡袋侧面的拉链，钻了进去站好。路秀行紧随其后。

　　他们二人的双脚穿过那道破口，仍旧是踩在地上。

　　这一串原本简单轻松的动作在飓风中近乎难以进行，耗费了三四分钟，其中几度停下以稳固身形，幸好最终还是有惊无险地完成了。

　　当他们两个拥挤地被裹在安全的卧铺睡袋之后，无论是叶纹还是路秀行，都松了一口气。叶纹浑身的肌肉早已因长时间的发力而僵硬了，只是维持着状态强行支撑而已，现在放松下来才有所察觉。

　　明明现在的车程才刚刚过半而已。这五分钟里发生的一切，却长的令人觉得仿佛过了半个世纪。

　　可惜叶纹的一口气还未完全卸下，路秀行想要聊的天还未开头，乘务员就自鲜红色的走道上突然出现了。

　　她在叶纹与路秀行的注视下从逆风中径直走来，丝毫不受狂风的影响，甚至发丝与制服都一丝不乱。她的面上仍然挂着标准的，虚假的笑意，说道：“亲爱的两位乘客，请向我出示您们的卧票。”

　　飓风依旧，几步之遥的一等座上的乘客们似乎仍在争斗之中无暇分身，叶纹却察觉到好几道视线扫过。

　　——是因为乘务员开始查票了。

　　“真抱歉，乘务员小姐，我们两人都是站票。”路秀行和叶纹依旧气定神闲，并向乘务员递出了他们的车票。

　　风很大，他们得非常小心与用力才能拿稳手中的车票，乘务员接过票后却是轻松写意地夹在手指之间，票也没有被风吹走。她随意地扫了眼车票，又还给了叶纹和路秀行，说到：“确实是站票呢。”

　　伴随着其余乘客怜悯而讽刺的眼神，乘务员的笑意更深了，嗓音更是轻柔甜蜜的仿佛捕虫堇散发的清香，引诱着无知无觉的小虫陷入杀机四伏的陷阱：“那可真抱歉啊先生们，我不得不按照规定行事了。”

　　她话音落下，就迅如闪电般地出手了，试图掐住距离她更近的叶纹的脖颈，将他从睡袋中拽出来，抛入风刃中撕成血沫。

　　叶纹和路秀行却同时先她一步捏住了她的手腕，阻止了她的攻击。叶纹说：“你错了小姐，我们是符合规定的。”

　　“你看，我们两个不是都站着么？”路秀行接这叶纹的话说，“只不过穿过了卧铺，站在了中间罢了。”

　　“什么？”乘务员闻言惊愕地僵住了，没想到他们居然还有这种解释。她不得不按照规定停下了攻击，低头去看他们踩在车厢地板上的四只脚，面上的笑容像是程序错乱一般扭曲变化着，狰狞与笑容交错，分析着这个史无前例的状况。

　　在众多乘客若有似无惊疑不定地打量下，过了好一会她的表情才终于恢复正常。

　　她抬头重新看向这两个逃了票还理直气壮的乘客，或许是太过不甘心了，以至于她一贯甜美的嗓音都变得干涩紧绷，短短的一句话就停顿了好多次：“啊……这可真是……真是……太抱歉了，呵呵……”

　　她的面皮被/操控着重新牵起嘴角，绷出了一个标准的弧度：“那再次……祝两位旅，途，愉，快……呵，真希望下次还能见到你们呢。”

　　她像是花费了很多力气，才好不容易讲完了这一串言不由衷的话，转身掠过其余规规矩矩地扯紧睡袋的人们，迈着比往常快速很多的步子走向了一等座二等座，开始随机抽查。

　　她的背影看上去简直气急败坏了。

　　不提周围注意到他们安然无恙的人心中是怎么震惊，叶纹实在是忍不住笑了：“可真有你的。”

　　“毕竟我的名字里，秀可不是白取的。”路秀行凑到他的耳边回他，“乘务员小姐刚刚的笑容可是我见过的最顺眼的一次。”

　　“对！”叶纹笑得更开心了，他实在是很难不点头。

　　两人笑了一会，就停歇下来在拥挤的睡袋中静静地恢复体力，毕竟这一趟旅程才只是刚刚开始而已。已知的信息太少，纵使是叶纹也无法推测出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短暂的几分钟在不必忧心狂风的情况下很快过去，随着不间断的尖叫痛喊，列车中的人也少了约有三分之一。

　　在乘客们的殷切的期盼中，彰显着风止的广播终于响起了：

　　“亲爱的乘客们，列车前方到站是【家嘉站】，有在【家嘉站】下车的旅客请做好准备有序下车。”

　　当广播消声，来自通道中心的引力也迅速地消失了，狂风停了。

　　血红一片的通道重新变为白瓷一般的明亮洁净，所有的血肉不翼而飞，仿佛从来没出现过一样。恍惚间让人觉得方才的杀戮都是梦境，现在只是从噩梦中惊醒了。

　　可众人苍白的脸色，此时略显空荡的车厢，衣衫上的斑斑血迹都证实了一切都是真实的，空气中的血腥味也似乎仍然飘散不去。

　　当叶纹和路秀行相继走出睡袋，列车车门开了。

　　门外是一片柔和的白光，什么也没有，是一片虚无。

　　但是看着靠近车门的老手们已经没有迟疑地迈入了。叶纹也不再迟疑犹豫，他朝路秀行眨了眨眼。路秀行看着他，又为他会说话的眼神感到有趣，懂了他的意思：

　　“好吧好吧，只能有缘再见了朋友！”路秀行说着，一脚踏出了车门，叶纹站在他身后，看着白光将他一点点吞没了。

　　叶纹浅浅的笑了一下，紧跟着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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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路秀儿：阿尼哈塞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