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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山上有老虎 ...

  •   陆昀之是被一阵熙熙攘攘的脚蹄声吵醒的,睁眼时已天光大亮,旁边坐着的人支棱起一条腿,挡住刺目的光,将他拢在阴凉下。

      “咩——咩——”

      不远处牧羊人赶着羊群朝这边来,容修远看得出神,听到某人吭吭唧唧不情愿地爬起来,开口问:“睡得可好?”

      “还……行吧。”陆昀之伸个懒腰扭扭脖子,将一晚的疲累释放,转头对上容修远的脸,笑开了些:“容大公子今天气色不错。”

      “因为我哥昨晚做了个好梦。”容飞羽从背后钻出来,他今天状态依旧满血,就是头发有些乱,大概昨晚睡得不安分。没人替他打理,他自己也不会,脑袋一晃一晃发冠摇摇欲坠:“昀之哥哥,我们待会儿下山去找吃的。”

      “好啊,”陆昀之忍俊不禁,伸手去他脑袋上扒拉几下,那冠立刻歪下去一截,这样肯定是不行的,他笑着唤来陆小,陆小最会梳妆,这些年他的冠就是陆小帮忙梳的。

      “在家一直都是阿娘帮我梳头的,”容飞羽自豪,“阿娘梳得冠最好看了。”

      闻言,陆昀之看向容修远,眼中意味不明:“容大公子这个做哥哥的不帮弟弟梳头?”

      容修远微微一怔,不好意思地偏过头挠了挠脸。

      陆昀之不知道他在羞什么,正欲开口就听容飞羽哈哈一乐:“哥哥的冠也是阿娘梳的,阿娘说在他讨到媳妇之前,冠发都由阿娘束。”

      “哦?”陆昀之像是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事,一大早兴致就挺高。

      这事容修远一直都不同旁人讲,就连楚瑜尧都不知道,原因很简单,他这个年岁还要阿娘梳头,说出去太过羞臊。也就自己的弟弟,嘴上没个把门儿的。
      看着陆昀之,他低声道:“容某久病缠身,阿娘不知从何处听来的说法,坚持在梳发束冠的时候虔心祈愿,相信久而久之能除去我身体里的病气。”

      原来是这样……
      陆昀之忽然觉得自己刚才的笑不太礼貌,作为补偿,他让陆小给容飞羽束了个精致漂亮的冠发。

      羊群“咩咩咩”走近又走远,在脸前掀起一片尘土,顶得几人边咳嗽边后退,牧羊人举着羊鞭溜达过来,半个身子被尘土卷成黄色模样,他并不在意,反倒对这一行人表现出好奇。

      陆昀之捂嘴躲过尘土,忽而抬头唤牧羊人:“请问……您可是从山下而来,要到山上牧羊?”

      牧羊人点头,警惕地看着几人:“你们是……?”

      陆昀之摇了摇扇,和气道:“我们是途径此地的商人,方才在山上遇见猛虎,仓皇逃至此处,稍作休息。”

      “山上有老虎?!”牧羊人大惊,“你可看清楚了?”

      “一清二楚,”陆昀之添油加醋,“我们当时看到它的时候它爪子底下正按着一只不知道从哪偷来的大公鸡,忙着薅毛无暇顾及我们,否则我们就危险了!”

      牧羊人一听慌了:“难怪陈老头家的公鸡今儿一早不打鸣了,哎吆,那我可千万不能上去!”说罢就挥鞭把羊群赶了回去。

      看着牧羊人绝尘而去几人才舒了口气,各自修整好往山下去。

      路上陆昀之胡思乱想,想到什么问什么:“容大公子昨晚做了个好梦?”

      “嗯,”容修远一路神清气爽,是做了好梦的样子,“梦到了景山的雪。”

      “雪?”陆昀之眨了眨眼,有什么东西在他心上拨动,微妙,却短暂,以至于他来不及捕捉就已经不见踪影。

      ……

      几人回到城中的时候街道上已经有了忙碌的身影,铺面都开了,他们一路往前,心照不宣地回到弥香楼。远远就听到吵嚷声,阁楼的门大敞开来,门口聚集着一堆人,细瞧正是昨夜被他们救下的隐宗的那些人。昨晚他们走得匆忙,帮那些人揭了面具,确保人活着就走了,按理说那些人昨晚就应该醒来,这个时候还聚在这里,只能说明又统统折回来了。

      果然,隔着老远就听到他们的喊声,像在争夺什么:“那妖魔明明是我们师兄弟收服的,跟你有什么关系?!”
      “放屁!你们到的时候那东西早就被我杀死了,这布袋就是证据,那妖魔此刻就被收在我这袋中!”
      “你胡扯!那妖魔明明在我的葫芦里,已经被化为葫中佳酿。”那人说着还昂起头灌了几口葫中酒水,喊道:“这几口下去,我的道行瞬间高了百年,你们在场的谁还是我的对手?!”
      “是我杀了那妖孽……”
      “是我是我……”
      “……”

      被堵在中间拖来拖去的显然是官府的人,看来这些人一大早就跑去官府揭榜,说弥香楼惨案乃妖魔所为,至于那妖魔,已经被收服。

      “这群讨厌的家伙,我去揭穿他们!”容飞羽恨得牙痒痒,拔腿就要往前冲。

      被他哥轻松提了回来:“你去同样会被当成骗子,只能跟他们挤在一起对骂。”

      容飞羽执意要去,边挣扎边摸出了刀,看架势要大干一场:“骂就骂!我还怕他们不成?!”

      “行了,别闹!”他哥把人劝住,见陆昀之一直低着头出神,便问:“陆公子也察觉到了?”

      陆昀之本来还做猜疑,他这么一问,心里反倒笃定了,笑着琢磨怎么我想什么你都猜得到。

      “察觉到什么?”萧博宇顶着张颓丧的脸,两黑眼圈格外醒目。

      陆昀之回头,被他的模样吓了一跳,这孩子昨晚是去山下偷鸡了吗。

      察觉到他诡异的目光,萧博宇嫌恶地“哼”一声,偏过头去。

      陆昀之摇头,小小年纪自尊心这么强,活得不累吗。

      “城外的结界散了,”容修远说,“方才回来的时候我特意查看过,不像是被破坏的,而是自行解除掉的。”

      “散了岂不更好?”容飞羽不明白,他哥在担心什么。

      “散了就说明布下结界的人很有可能已经离开了。”陆昀之解释,“而这个人,不出意外就是长乐公主。”

      “看来昨晚她是故意引我们到山上的,”容修远说,“如果戴震所言非假,那她的目的就是给我们看那个血阵。”

      陆昀之表示赞同:“你们还记得吗?戴震和他的夫人都提到过重生之事,我们大胆设想长乐公主并非在欺骗他,而是过程中发生了某些意外导致重生失败,那这个血阵……”

      “很有可能就是重生的关键,”容修远接话,继续道:“我昨天看过那个血阵,阵已经废掉,或是启动失败……”

      “或是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陆昀之说。

      就是这样没错!
      那么长乐公主把这个作为礼物送给陆昀之……

      突然,陆昀之心里咯噔一下,握着折扇的手一再收紧,他翻滚喉咙,反复告诉自己想多了,想多了……

      “长乐公主有什么理由帮他?”良久,容修远出声,继续发问,好似没注意到面色血僵的陆昀之。

      “许是她良心发现,想改邪归正,不再杀人。”容飞羽猜。

      “戴震说过……”陆昀之调整呼吸,道:“从未见过长琴公主杀人,这说明她鲜少甚至从来不会自己动手。而且还有一点很奇怪,城中那几个人明明和山上的人死状相同,怎么看都是出自同一人之手,可戴震却说城中的人不是他杀的,这不是很奇怪吗?”

      “他说你就信?!”萧博宇出口顶撞。

      陆昀之懒得跟个孩子较真儿,戴震当时的样子不像撒谎,而且他已经认了军中那么多人,不差这几个。当然最重要的是城中几人死状虽与山上的黑甲如出一辙,但存在的差异也不容忽视,那些人的尸首被那般处置,很大程度上应该是泄愤以及将其公诸于世的意味偏重。
      同一种杀人方式,不同的心态,最容易想到的解释就是两个人拥有同样的能力,却有不同的杀人目的。

      陆昀之:“我一直在想,会不会还有另一个人同长乐公主定下了契约,换得与戴震相同的能力。是这个第二人杀了城中的人,将灵魂交于长乐公主。”

      如果真有第二个人,最先想到的应该是谁?

      “莺儿!”几人异口同声。

      弥香楼和城中的几人就是莺儿献给长乐公主的灵魂,看样子那几人也都死在弥香楼,莺儿出不去,有人却能帮他运出去,这个人知晓莺儿的一切,并且有能力把事情做得神不知鬼不觉。

      莺儿,戴震……这两人从始至终就是别人手中的棋,两人的话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把他们几个搞得团团转。目的是拖延时间,亥时长乐公主会启动那个法阵,成便皆大欢喜,败也能全身而退,赶在他们之前离开这里。

      好绝一女的……

      陆昀之纳闷儿:“长乐公主与戴震达成契约的目的竟然单纯是为了几个灵魂,这对她来说岂非信手捏来?除非……”

      “有什么限制了她,她不敢或不能杀人,”容修远道。

      “极有可能,”陆昀之收了扇,叹息:“不过如今人已经走了,天南地北想找到怕是难了,能把莺儿和戴震送走,搞清楚长琴丈夫的死,也算有所收获。”

      他也要离开这里了……

      ` ` `
      拥堵的山脉一眼望不到边,少年蹲在一棵矮戳戳的小树边儿,指尖一下一下往上戳,嘴里嘟囔着:“一,二,三……八,九,十……”
      已经第十二次了,看到这棵树。

      他摸起石头,轻轻在上面补了第十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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