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入世》狂悖

22、天上地下，神鬼之争

　　九重天上，文武神官齐聚大殿，就连久不出门的月老都赶来凑热闹。
　　“出什么事了？”他问。

　　边上是同样不明就里的几个老人家：“谁知道呢，多半是年轻人的事，咱们这些老骨头也就是来凑凑热闹。”

　　来凑热闹的老人家很快被挤到角落，血气方刚的年轻人聚过来，今天来的格外多，除了正经背着神位的神君神将，还有谁的助手谁的副将，平日里在殿外候着的统统挤了进来，大殿热闹堪比集市。

　　“没听说天帝病危的消息啊……”月老附在不知道谁的耳边盲猜。

　　“去，别瞎说，他老人家好着呢，”把人推开，对方也忍不住猜，“难道是帝君？他哥俩活了得有上万年吧，怎么这么突然……”

　　“……你们两个老不死的能不能有个正形，”掌药司君摸着白胡子飘过，“你们就没发现武卫神君不在殿上？”

　　瞅他那个得意的样，肯定已经打听到了什么，这九重天上属他八卦，他排第二，没人第一。月老撇撇嘴，最看不惯他那个样！

　　可有人看得惯，欣然接话：“还真是，以往殿前议事断少不了武卫神君，这次却迟迟不见他来，”那人左右张望，指着一个方向继续道，“那不是他的副将吗？副将都到了，神君怕是不来了吧……”

　　掌药司君摸一把胡子，晃着脑袋得意，恨不得立刻在脑门上写满：问我问题，我知道，我来说与你听。

　　那人是个老实的，见状赶忙问：“药老可知内情？”

　　掌药司君挑眉瞄了月老一眼，见对方气得不行，更得意了：“那是，这九重天上还有我掌药司君不知道的事？我跟你们说哈，那个……”

　　“天帝来了，天帝来了……”
　　说话间，熙攘的人群排好队朝殿前望去，天帝匆匆而来，后面跟着帝君，殿上瞬间安静下来，没人再听掌药司君□□。

　　月老飘过来：“该！憋死你！”

　　掌药司君：“你个老不死的！”
　　月老：“你才是！”
　　“你是！”
　　“你是！”
　　“……”

　　殿上天帝神色微重，事情看似很棘手：“想必各位都知道了吧。”

　　众人齐齐摇头。

　　“……”原来不知道啊，天帝抹了把脸，平静道：“是这样的，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大家想先听哪一个？”

　　众人左顾右盼交换眼神，而后默契十足道：
　　“先听好消息！”
　　“先听坏消息！”

　　“……”漂亮！真是半点长进都没有，天帝又抹了把脸，强忍道：“大家安静！既然这样，本君就先说好消息吧。”

　　众人闭嘴，竖起耳朵等待。

　　天帝温和一笑，他虽然比在座很多神君都活得年久，但容颜保持姣好，脸上几乎没什么褶皱：“好消息就是，本君已命武卫神君下界处理此事，相信不几日便有好消息传来，大家当可安心吃，安心睡，一切照旧。”

　　“……”众人面面相觑，大殿忽而静了几秒，接着点天灯似的一圈圈一堆堆窃窃私语。

　　天帝咬牙，心道你们什么时候才能有点规矩：“大家有什么问本君即可，切莫低头私语。”

　　一旁帝君实在看不下去了，挺直腰背道：“还是我来说吧。不知在座各位可还记得三百年前由人界出来的那位魔尊？”

　　此话一出，殿上立刻有人探出头来，问：“可是被我族战神殊死搏杀的那个魔尊？”

　　帝君点头：“正是他！当年战神为将他就地正法赔上性命，战神的陨落，无异于断了我神族左膀右臂，这笔债我们至今记着！就在前几日，负责监听监视人间动向的神将来报，说炼魔窟的这位魔尊竟然又活过来了，还堂而皇之地走了出来，意图不明！”

　　“这怎么可能？！”殿上不乏将此事记得清清楚楚的人：“那魔尊不过凡人练就，虽说久居炼魔窟，但不见得就能通天。当年负责围剿他的除去那些送人头的杂碎不谈，可还有个近神者在场，当年一战，完全称得上双神镇魔，实力绰绰有余。何况我族战后多次前去搜寻过，炼魔窟确实无人生还。这不会错！”

　　“可是你别忘了，”天帝叹息，借机插话：“我们是无法进入炼魔窟的，难保他不会一直躲在下面，逃过了我们的搜查。”

　　神族是无法进入炼魔窟的，就像牛马不能进入沙漠，游鱼不能搁浅岸边一样，因为会死。

　　那里本就是万年前太阴幽荧留在天涯海角的陷阱，专门针对神族，里面聚集了太阴幽荧几乎八成的力量，而且随着日月更替斗转星移，那股力量吸纳天地精气日益壮大，那里对于神族来说就像一个被重污染的区域，一旦进去了，即便能活着走出来也活不长久，保不准会在哪里、怎样死去。
　　当年若不是魔尊自己跑到炼魔窟上万丈崖顶，脱离天然保护罩，天帝是断然不会允许战神下界去趟那趟浑水。

　　事实也证明，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才是明智之举。

　　这个魔尊，三百年前那般都没能将他消灭，如今卷土重来定会收服旧部壮大声势，只会比当初更嚣张，不除而快之终将会是祸患。
　　想到这儿，掌药司君唉声叹气：“如若消息属实，我神族恐有大劫……”

　　“瞧你那怂样！”月老狠狠白他一眼，对天帝道：“敢问天帝，如何确定如今走出炼魔窟的这位就是当年的魔尊？在座的各位谁都没见过他的真容，除战神外所有人对他都只是听说，可眼下战神已亡，更是没人来确认此事。”

　　天帝清了清嗓，尴尬：问我作甚！话都是帝君说的，你问他啊……
　　可月老又是上了年纪的老神，不好直言，只能暗戳戳看向帝君。

　　帝君想了想，继续道：“月老所言极是。接下来我要跟大家说的就是我们不但发觉了炼魔窟的动向，还捕捉到了“天雷动”，时隔三百年，天雷动出现在人界，这足以说明，战神转世就在人界。”

　　“战神转世？……”殿上一片哗然。

　　说到此处，没人比天帝更有发言权，只见他满脸掩不住的笑：“正是如此，由本君发明的灵魂重组转世投胎第一次被成功实践，如若能尽快找到战神转世，我们不但能确定魔尊的生死，还能力证转世之法安全有效，值得推行！”

　　“…………”

　　“那应当立刻派人去寻战神转世！”有人说。
　　“是啊是啊，这事不能耽搁……”有人附议。

　　天帝看大伙对他的发明如此有信心，倍感欣慰“各位请放心，这就是本君一开始跟大家讲的好消息，就在今早，武卫神君已经受命赶往人界，相信以他的能力不出三日就能凯旋而归，我们只需耐心等待便是。”

　　众人一听皆放心了，要知道战神陨落后，武卫神君就成了神族唯一的顶梁柱，过往的三百年武卫神君几乎日日当值巡逻，惶恐魔族趁虚而入，也正是有他在，才没出什么乱子。眼下他去办此事最好不过，只要去人界将战神带回来，双神归为，什么妖啊魔啊都不足为惧，大家照样过着好日子，无聊便拨弄拨弄人间事，以做消遣。
　　众人乐观地想……

　　讨论会刚开完，月老就急不可耐地拉了个人过来，问：“你说这魔尊和战神都活下来了，那个近神者呢？叫什么……我想想，对，神尊，听说人界称他为神尊，他会不会也活着？”

　　“不会吧……”那人摇摇头，笑了，“战神活着是有天帝庇佑，魔尊活着或许是炼魔窟下的力量滋养，那个神尊，说到底不过是个人类，“近神”已经是对他最高的评价，到底和神差着十万八千里，不可能不可能！”

　　旁边亦有人附和：“就是，我甚至怀疑当年要是没他拖后腿，战神早将那魔尊降服，哪还有后边这许多事。”

　　“有道理有道理……”

　　月老操手，没再跟过去，也没注意到掌药司君什么时候跟上来，捏着胡子嘿嘿一乐：“现在的年轻人呐，老是不信邪……”
　　“…………”谁说不是呢。

　　···
　　黄泉路外荆棘丛生，女子换了简行便装，挽起裤管挥动镰刀在道旁忙活，她挑了个好时候，刚有一大批人拥堵着过去，短时间内不会有新的人来。

　　整理完这一片她还要去采茶，土台上存着的茶叶不多了，下回再有人从奈何桥过，可能就拿不出像样的茶招待，怠慢了客人又会被冥帝他老人家碎碎念，他老人家寂寞惯了，爱徒又刚走，不找个人骂几句怕是会疯掉。

　　来人脚步依旧，大概是去土台上没看到她，便寻到这里，远远就问：“你最近越发勤恳了，上个月我跟你说黄泉路上的草该修修了你还啐我多管闲事。”

　　“此一时彼一时，”她头也不抬，着急干完采茶：“现在整个地狱界上到五方鬼帝，下到打工人，谁不得防着冥帝老爷突袭检查。还是你好，领了个闲差，整日在山上晃荡。”

　　“这话也就你敢说，”面具后发出一声轻笑，青鬼踩着土埂走近些，“那人让我转告你，时机未到。”

　　闻言，孟鹿拎着镰刀直起腰：“就这四个字？”

　　青鬼点头，这个问题他刚好确认过，的确只有四个字。

　　孟鹿扔掉镰刀，放下衣袖拍了拍身上的土，问：“可是发生了什么？”

　　这一点青鬼不知从何说起，他的任务只是把人带到山上，其余的事一概不知，就算其中出现差池也难发觉，他只将山上见到的情况描述一遍，尽量细致。

　　“看来是没赶上……”孟鹿说：“也罢，或许真的是时机未到。”
　　说完，她便打量起青鬼来，今天的面具依旧丑出天际，可冥帝老爷说过，这面具的玄妙之处就是丑，越丑说明威力越大，以前她还不信，直到今早听闻他用一张面具保全了十数条性命，而且对方还是个实力不弱的，才由衷叹服。

　　青鬼被她盯得怪别扭，偏过脸吞吞吐吐：“那个……我能问你一件事吗？当然，你可以不回答，如果我没权利知道的话。”

　　孟鹿扬了扬下巴，道：“你问。”

　　“那个人……”他说，“就是让我帮忙送去山上的那个人，他也是从忘川河下出来的吗？跟我一样……”

　　“嗯，忘川河下炼狱牢笼，口信不就是你帮忙带过去的吗。”孟鹿回答。

　　那就对了，青鬼激动道：“既然同是从忘川河下上来的，为何他记得自己有个朋友，而我……我连自己究竟是谁都回忆不起来？”

　　又是这个问题。
　　孟鹿对青鬼之所以印象深刻，是因为他是第一个自行从忘川河下爬上来的人，他上来的那一刻孟鹿才真正体会到什么叫见鬼了，忘川河是她的心血，出现这种情况完全算得上事故，如果不是后来冥帝老爷默许，她一定会亲手把这个不法之徒塞回去。

　　后来她给了青鬼三块牌子，这是每个被召唤上来的鬼都要选的，青鬼选中了“魔”，针对甲邺城中魔物的计划便由他执行。
　　由于青鬼不是被召唤上来的，所以没有将除魔的任务全权交给他，而是命他辅助魔尊陆昀之。

　　至于他的名字，忘川河下死鬼无数，当然不可能每个都认识。
　　虽说不认识他，但他戴的面具是孟鹿藏在忘川河下的宝贝，她认识自己的宝贝，便顺势随口敷衍了句。

　　眼下对方问了，她也不好不答：“其实我也不知道你是谁，你没了记忆就算立于三生石前也映照不出前世今生，没有三生石，我也不知道如何帮你。但有一点我可以保证，你失忆的事和我的忘川河没有任何关系，所以旁人记得很正常。”

　　连三生石都不知道他到底是谁，那这世间怕是没人知道了，青鬼低着头暗自神伤，有些时候人越是不知道什么越是想知道什么，会变成执念，会疯魔、

　　看他挺可怜的，孟鹿本想告诉他或许可以找冥帝老爷试试，可一想老人家平时脾气就不大好，赶在这个时候去保不准一生气真把他塞回去。

　　“过去的事真有那么重要吗……”孟鹿不懂，忘却不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吗，像她这样，活得久了若事事都放在心上岂不得被压垮，“你完成了任务，按照约定我会带你过奈何桥，但过桥之后能不能……”

　　“在下可否拜托姑娘一事？”忽然，青鬼上前两步拱手作揖，诚意满满。

　　孟鹿蹙眉：“别跟我说你想留下来……”

　　“拜托姑娘了！”青鬼躬身，诚意更满，“我需要知道自己到底是谁。”

　　“……”

　　两人无言对峙，过了大概有一个世纪那么长吧，孟鹿泄气道：“罢了，害我还得跑一趟冥帝老爷那里，就罚你打理余下的杂草作为补偿吧。”

　　青鬼感激涕零：“乐意效劳。”

　　终于找到个好骗的，孟鹿连东西都没收拾就匆匆跑了，行至路的尽头，穷丫头摇身一变罗裙及地，精装玉裹，化一仙女模样，沾沾自喜：“正愁没法子劝你呢。”

　　说着猛然站住，握拳击掌，心道差点忘了，而后回首冲道上的人喊：“如有需要可去寻那人，如若这世间还有人能帮到你，便只有他。哦对了，与他行事谨慎些，不要过于好奇他过去的身份，他是上边的人，谨记……”说完便跑没影了，也不管别人听没听清楚。

　　“……那人究竟是谁？你这不是故意让我好奇呢吗……”青鬼呢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