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舒心安黛》月色融融

10、第10回 父亲归家

　　送走林芳芷后，黛玉正在后院侍弄花草，刘老伯突然让人传话进来，说他正带人去采买砂石料打算铺路，谁知宣化林家那边却抢先一步也买了料来，如今正在林舒安的指挥下修得热火朝天呢，咱们是跟他们一起，还是由他们修去？

　　这……黛玉默了默，心想，这应是林芳芷的意思吧，原先她就说过要让三哥去修路，没想到这么快就付诸行动了。

　　黛玉心中的疙瘩又解开了一层，遂命令道：“他们修他们的，咱们修咱们的，你只管带人往远处修就是。”

　　刘伯得了命令，很快又领人去了。到午时有人去送饭，回来说看见宣化林家的也去送了饭，两家修路的家丁们凑到一起看谁家的菜里肉多呢。还说要两家的饭放一起，大家抢着吃才更香呢。

　　黛玉失笑，心中越发释然。这样才是她喜欢的样子，与邻里和睦相处，不被欺凌，更不会欺凌别人，若能常久下去，对两家都是一大幸事！

　　接下来的几天，一派风和日丽。趁着这大好天气，林舒安领着人干得越发带劲了。他先是让人把两家之间的路铺平，又与刘老伯汇合，继续往东延展而去。

　　黛玉也闲不住，每日带人拎着竹篮到后山上去寻宝。这初春的时节，虽说野花开了遍地，可若寻到个与众不同的，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于是黛玉一边游山一边寻寻觅觅，偶尔得一两株新鲜有趣儿的，就能满足半天，如此倒也过得逍遥自在。

　　这一日，黛玉因为贪恋山上的落日美景，下山的时辰就晚了些。她刚一进家门，就有小丫头来回道：“老爷回来了，正在前厅等姑娘呢！”

　　“哦？父亲回来了？”黛玉又惊又喜，连衣裳都来不及换，便带着人直奔前厅。

　　此时已经到了掌灯时分，前厅内燃起的烛光在晚风中摇摆不定，一如此时林如海那七上八下的复杂心情。

　　“父亲，您回来了？”黛玉一进门先给林如海行了礼，而后亲热地坐到他对面，问，“父亲此次巡视地方，可还顺利吗？那些盐商没有为难您吧？”

　　林如海摇摇头道：“我这边一切顺利，不劳你挂心。反倒是你，我一直放心不下，所以急匆匆交代了差事便赶回来了。”

　　“哦？女儿能有什么事让您放心不下？”黛玉纳闷，“我不过每日里侍弄侍弄花草……”

　　“你不用瞒我，”林如海歉意地拍了拍女儿的肩膀，“承枫都派人跟我说了，说宣化林家的三小子有意要霸占咱们的宅子和地？”

　　黛玉一怔，急忙解释道：“这里面有些误会……”

　　林如海冷笑道：“误会或许会有，但这传言也并空穴来风吧？我倒不知道那个毛头小子居然这般狂妄，我还活着呢他就想欺负到咱们头上来！”

　　“父亲，”黛玉苦笑道，“这真的是一场误会。此事原是我同他家二姑娘游玩时的一句玩笑话引起的，确实是我多心了。后来承枫也找过那位林三爷确认，那人为了消除误会，也让他家二姑娘特意找我解释过。说无论他家的园子再怎么扩建，是绝不会打咱们家宅子和地的主意的。咱们若不信他，他愿意交出这一片梨树林的地契押给咱们。父亲，您瞧，他这样做，也算一片诚心吧？”

　　“有这等事？”林如海颇有些将信将疑，“我可听说那林家的三小子走南闯北的是个难缠的，他何时有这般善心了？”

　　黛玉尴尬地笑笑，道：“这……这女儿就不得而知了，只知道在这件事上，倒是咱们想多了。”

　　林如海见黛玉说得真切，也便放下心来，点头道：“他若真有这般诚意，我就放他一马；若他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玩阴的，那咱们也不必客气。要知道他父亲在扬州为官多年，劣迹也是一抓一大把，我任拿出一件来弹劾他，就够他掉一层皮。所以，玉儿，咱们不用怕他，一切有父亲顶着呢！”

　　“父亲……”黛玉不知不觉就哽咽了。她知道，父亲一向为官清廉，又不屑同这些地方官员周旋，所以这官做得也异常艰难。如今若再为了这点子小事让他老人家忧心，自个儿确实太不孝了。

　　想到此，黛玉含泪愧疚道：“这些年，父亲一力支撑这个家委实太辛苦了。其实也怪女儿无能，不但不能为父亲分忧解难，还动不动七灾八难的让您牵肠挂肚，女儿这心里实在过意不去。不如女儿挽起头发作男子装扮，跟在父亲身边听差吧，这样也好学些见识，将来帮承枫顶门立户！”

　　黛玉的话还没说完，林如海便仰头大笑起来，笑完方抹着眼角的泪安慰道：“好孩子，你有这份心父亲就知足了。只是你是我唯一的女儿，我娇养你疼惜你还来不及呢，怎么会让你扎到男人堆里做那些粗活？那我百年之后怎么有脸去见你的母亲？”

　　黛玉讪讪，不好意思地笑了。其实她也知道自个儿这个提议荒唐，但在她的内心深处，还真的希望能有这个机会，毕竟她每日只侍弄花草，实在觉得在这个家是个无用之材。

　　既然这条路行不通，她就只能再想其它的办法来为这个家出一份力了。

　　谈完了正事，父女俩便坐在一起用晚饭。期间又提到承枫，林如海感叹道：“我没看错承枫这孩子，别看他年龄小，对咱们父女倒是尽心尽力。再加上读书也刻苦用功，将来不出意外必会金榜题名的，到那时我也能对列祖列宗有交代了。”

　　黛玉点头，亲手给父亲盛了一碗汤，笑道：“真到了那一日，您老人家就把官辞了，咱们父女俩在园子里养养花种种菜，岂不是神仙般的日子？”

　　林如海含笑点头，之后却又看着已经长得亭亭玉立的女儿怅然起来，不知不觉道：“大约是上了年岁的关系，我最近总是后悔那一年听了那癞头和尚的话，生出让你留家一辈子的念头。”

　　黛玉怔了怔，刚要说话，却又听父亲话锋一转，遗憾道：“这话儿也就发发牢骚罢了，若认真起来，还是不得不听。如若不然，你恐要一辈子不得安宁，那样我就会背负一辈子的愧疚了！”

　　黛玉一听父亲绕来绕去又绕到了原点上，不觉皱了皱眉，斟酌着开口道：“有些话，信则有，不信则无，父亲怎么想不明白呢？依我说，不如顺其自然的好，否则一味地违背天命，怕会适得其反啊。”

　　“哦？……”林如海没想到黛玉会说出这番话来。要知道以往但凡他一提到这件事，黛玉都会乖乖地低了头，说一切都听父亲安排。可今儿却……难道是女儿大了真的留不住了吗？还是她已经有了别的心思？

　　这样一想，林如海登时有些忐忑不安起来。

　　一宿无话。

　　次日，黛玉起个大早，亲手给父亲做了他爱吃的饺面。可惜厨房没有现成的虾籽，只好熬了骨汤，亲手擀了细面，撒上青蒜芫荽，也是异常鲜美的一顿早餐。

　　林如海吃得痛快，越发对女儿的厨艺赞不绝口。之后又陪黛玉在园子里逛了逛，便到书房处理公务去了。

　　黛玉闲来无事，把昨儿从山上挖回来的几株花草栽种好，又去看了看后园子里的五色海棠，见花苞都鼓了起来，边缘有红有白有黄有紫，各不相同，遂兴奋起来，对紫鹃道：“明儿派人去给林二姑娘下帖子，邀请她后日来咱家赏海棠。”

　　紫鹃有些犹豫，忍不住提醒道：“老爷如今在家呢，林二姑娘来会不会不方便？要不然听听老爷的意思？”

　　黛玉听了觉得有理，便让人打水净了手，打算到前院问问父亲。

　　可巧，几人正往前院走，迎面便碰上一个小丫头，手里提着一个食盒，抬头看见黛玉过来忙站住脚回道：“这是林家二姑娘派人送来的，说是新摘了榆钱蒸了饭团，让姑娘尝尝鲜。”

　　黛玉笑了，忙道：“送到厨房去吧。”她仍旧拐进前院进了林如海的书房。

　　彼时林如海处理完了公务，正对着墙上的一副画像出神，猛抬头见她进来，一时恍了恍神，方才笑道：“原来是玉儿！我正在看你母亲年轻时的画像，冷不丁见你进来还以为是你母亲复活了呢！”

　　黛玉也走到近前，对着母亲的画像出了半日神，方道：“都说女儿肖母，这话真是没错的。我如今照镜子，都觉得自个儿越来越像母亲了。”

　　林如海感叹道：“是啊，可惜你母亲福薄，没能亲眼看到你长大成人，更没有机会看到你披上新嫁衣找到终身依靠，这真是一辈子的遗憾呢！”

　　黛玉一听父亲又说到这个话题，不觉闭了嘴。谁知林如海却又突然开口道出了一个令黛玉震惊无比的消息。他说：“玉儿，其实你母亲临终前，曾有意把你许给她娘家哥哥的儿子，可我舍不得！我怕那癞头和尚的话真的应验，那你嫁去京都无疑掉入火坑了，这让我怎么舍得！”

　　黛玉如释重负，长舒一口气道：“父亲做得对。且不说那癞头和尚的话是否灵验，只说父亲仅有我这一个女儿，我就不能抛父进京。”

　　林如海欣慰地笑了，拍拍女儿的肩膀，安慰道：“你放心吧，别说你这辈子不能嫁人，就是真嫁人，我也不会把你嫁到贾家去。他们那一大家子，人人一个心眼，我的女儿单纯善良，如何斗得过她们？”说罢，摆摆手道，“不说那些陈谷子烂芝麻的事了，一切朝前看吧，咱们先去用饭。”说完，率先负手走出了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