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舒心安黛》月色融融

9、第9回 误会消除

　　院外，林舒安仰头感受着豆大的雨滴零星地砸在脸上，不觉皱紧了眉头。再抬头望天，见厚重的云彩灰蒙蒙的，看样子一但起了雨恐一时半会停不了。

　　他果断吩咐成梁：“去备马，咱们回去！”

　　“哎，别走啊，”顾修岚走出了院子故意拦住他，“你方才还说要住一宿，与我来个一醉方休呢，怎么转眼就变卦了？”

　　林舒安瞪他一眼，没好气道：“我本来是打算如此的，无奈你这人白活二十几年，这软叽叽的性子一点儿没见改，我心里烦，懒得兜打你了。”说着话，早回屋系了披风，又大步朝角门而去。

　　顾修岚气哼哼地在后面送他，揶揄道：“你这人，口是心非得很。明明是想去追人家姑娘，却要找这么些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要我说，你这虚伪的性子比我这软叽叽的性子好不到哪里去……”

　　话还未说完，林舒安早已纵身上马，回身冲他冷哼道：“你说得没错，我是虚伪。可我再虚伪，也比你强。你呀，好好在家反思反思吧！”说完，一提马缰，早已纵出去一丈多远。顾修岚想回嘴却没了机会，只得冲他的背影挥拳踢脚，算是发泄了一下怨气。

　　这春雨憋了大半日，好容易撕破了口子落下来，便有了不依不饶之势。黛玉的马车冒雨前行，刚开始还好，但随着雨势越来越密，道路也就越来越泥泞起来，马车行在上面不时地滑一下，让黛玉等人越发的提心吊胆。

　　她突然后悔起来，早上没有听紫鹃的劝一意孤行，没想到真的被困在了这荒郊野外里。若这雨一直不停，她们岂不要露宿马车了？

　　刚这么一想，就听“咯噔”一声响，把黛玉等人唬了一跳。待撩起车帘细看，却原来是路面湿滑，马车的一个轱辘滑进了路面一个泥坑里，任凭马儿怎么奋力也拉不上来。

　　紫鹃和雪雁见状，急忙撑了雨伞下来推车。黛玉也不顾阻拦下了车，脚一落地便灌了两脚泥水。但此时此刻，没有人顾得上脏污，纷纷扔了手里的伞，七手八脚地合力把车子推了上来。

　　等到车子终于推上来的那一刻，几人同时欢呼起来。这时候才想起满脚的泥泞以及被雨水淋得湿漉漉的脸，登时相视大笑。

　　黛玉也笑得格外畅快，一边拣起地上的伞，一边催促两人道：“都淋成落汤鸡了还笑，还不赶紧到车里去，免得着凉！”

　　两人答应一声，刚要扶黛玉先上车，忽听后面一阵马蹄急响，眨眼间，两匹快马踏着飞溅的泥点便跑到了近前。彼时黛玉正两手提着裙摆一身狼狈，骤然见那马停在近前便急忙回过身去躲避，谁知那马上之人却朗声问道：“林姑娘，你们还好吗？”

　　黛玉大惊，回头细细一瞧，见那马上一脸焦急的不是别人，正是最近扰得她不得安宁的罪魁祸首，心情瞬间便不爽起来。

　　“原来是林三爷，”她收起脸上的笑，淡淡道，“我们都很好，多谢您关心。”又吩咐刘老伯道，“把车赶到一边去，让林三爷的马先过去。”

　　刘老伯答应一声刚要赶车，却见林舒安一个翻身也从马上下来了。他今儿穿一双墨色的马靴，虽是一路淋雨过来湿了些，可到底还是干净的。可如今双脚一落地却又不同了，那靴子迅速陷进淤泥里，转眼就同黛玉她们一样的遭遇了。

　　黛玉愣了愣，抬头看向他。

　　林舒安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呵呵一乐，道：“咱们在这雨天里偶遇，也算难得。正好我那马蹄打滑，骑马甚是不便，不如让我沾沾姑娘的光，赶一回马车如何？

　　说完，也不等黛玉答应，便踩着泥浆过来把马鞭扔给了刘老伯：“老伯，咱俩换一换，你去骑我的马，我来赶车。”

　　“这……不妥吧？”刘老伯一脸为难地拒绝着。

　　黛玉有些不乐意，这人脸皮未免太厚了些，遂冷冷道：“林三爷说笑了，你年轻力壮骑马都不稳，何况我家老伯？”

　　林舒安一乐：“姑娘误会了，赶车也不是个轻快活，老伯年纪大了，雨天赶车怕是有些力不从心，我是在帮自己，同时也是在帮他。——对不对，老伯？”

　　刘老伯尴尬地笑笑，只得跟黛玉解释道：“这位林三爷说得有道理，只是这样，就让林三爷太委屈了！”

　　林舒安笑着摆摆手：“咱们各取所需，算不得委屈！”说完，转头再次询问黛玉，“林姑娘，老伯同意了，您觉得如何？”

　　黛玉还能说什么呢，只得无奈地点点头，极不情愿地上了车，紧紧拉上了车帘。

　　雨势急密，林舒安戴着刘老伯的斗笠端坐在车上却赶得不紧不慢。像这样近距离地接近黛玉是多少难得的一件事啊，他可不希望马儿跑得快，否则这幸福也就到头了。

　　黛玉自打回到车上，就被紫鹃不由分说脱下被泥水泡脏了的鞋袜，让她的脚裹进随身带着的毯子上，以防着凉。她和雪雁则仔细地擦拭着鞋子，这样下车时才好再穿，否则又湿又冷又脏，可如何下得去脚？

　　车子慢悠悠地在雨地里行着，饶是尽量放慢了速度，可偶尔还会打一下滑，每到这个时候，车外的林舒安都会不好意思地博一下存在感：“实在抱歉，让姑娘受惊了，磕到哪里了没有？”

　　黛玉每次都撇撇嘴，不予理睬，紫鹃只得替她应答：“我家姑娘一切安好，请林三爷放心。”

　　林舒安长舒一口气，这才继续往前赶路。

　　这一路，对黛玉来讲颇算得上煎熬。可饶是如此，车轮还是一次次地淤堵，林舒安不得不一次次地停车，和刘老伯、成梁一起把淤泥清理出来，再继续往前赶路。如此反复几次，天就完全黑下来了。

　　“这可如何是好？”黛玉坐在车里，悔得肠子都要青了。

　　可车外的林舒安虽也疲累至极，心情却格外地好。他忍不住安慰黛玉道：“姑娘别急，前边就是一个庄子，不如我们把车子赶到庄子里寻个人家借住一宿，等明儿雨停了再走。”

　　好像也只能这样了！黛玉呆呆地望着窗外仍旧不见停歇的春雨，第一次觉得这春雨甚是恼人，怎么就这么不挑时候呢！

　　可又一想到还得和这个人打一宿的交道，她就心烦不已。

　　车窗外的林舒安等了一会子，见里边毫无反应，料到她心中纠结，只得安慰道：“姑娘别怕，等把你们安顿好了，我和成梁就先骑马回去。明儿雨停了，我再来接应你们。”

　　“不用了！”黛玉巴不得他赶紧走呢，急忙表态道，“林三爷事务繁忙，还是不麻烦了，明儿雨停了，我们自会回去。”

　　“这……也好，”林舒安只得顺应她的意思，叮嘱道，“不过夜宿在外，姑娘要格外当心，若遇到劫财的，尽可满足他，不可因小失大。”

　　这还用说？黛玉暗暗朝他翻个白眼，但口中只得应道：“我都明白，林三爷不用担心。”

　　好吧，反正他说得话都是多余的，连他这个人也是多余的！林舒安无奈地摇摇头，开始专心赶车。等到车子终于进了一处庄子，成梁早已谈好了借宿的人家，并提前付了银两让主人置办了饭菜，黛玉等人方一身狼狈地进了门。

　　林舒安有话在先不留宿的，所以安顿好了黛玉等人后，他则领着成梁牵着马泥一脚水一脚地告辞出来了。

　　成梁有些不甘心，忍不住悄声问：“爷，咱们真走？你就放心把林姑娘留在这陌生的人家？”

　　林舒安道：“都是庄户人家，又得了银子，应是不敢使坏；当然，人心难测，这话也不能说得过于绝对。不如这样吧，咱们到隔壁再找一户人家借宿，这样万一这边有什么不测，咱们也能及时赶到。”

　　“这个主意好！”成梁冲自家爷挑起大拇指，又摸了摸咕咕乱响的肚子感叹道，“再说我也饿得走不动了，还是赶紧找人家投宿吧。”说完，挑了一户门楼还算高大的人家敲门去了。

　　这一夜，还算安稳。黛玉等人用过了一顿不算精细的农家饭，女主人又打了热水让她们清洗干净，几人这才挤在一张榻上，听着恼人的春雨沉沉睡去。

　　次日清早，春光终于放晴，但路面依旧湿滑，赶路是不可能的。黛玉闲来无事，和女主人闲聊一会子家常，又逗逗她家刚满三岁的女娃娃，突然就羡慕起她来。可巧那女娃娃又是个活泼性子，和黛玉说过几句话便亲近起来，拉着黛玉的手到院子里逗鸡看鸭，还拣拾刚刚生下来的鸡鸭鹅蛋，非得塞到黛玉怀里抱着，让黛玉着实哭笑不得。可越是如此，她心底里越生出些异样来。原来，身边有个粉粉糯糯的女娃娃是如此的幸福！

　　雪雁却不以为然，提醒道：“这孩童啊，不病不灾的怎么着都可，就怕一生病，闹得一家人仰马翻，到那时哭闹不止，你就不觉得可爱了。”

　　黛玉何尝不知道这种滋味，别的不说，自个儿就是个鲜明的例子！想当初她年幼时，天天七灾八难的，吃药是家常便饭，那时母亲日日忧心，她到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可饶是如此，她仍旧觉得女娃娃着实可爱得紧，若将来身边真的有个女娃娃长着……

　　黛玉忽然一个激灵回过神来，暗想自个儿是不是魔怔了，怎么好端端的冒出这么个想法来，难道忘了父亲的一再叮嘱吗？

　　黛玉慌慌的，赶紧借口回了屋，呆呆地一直干坐到了午时。

　　午饭后，路面稍稍干松了些，黛玉便迫不急待地命令启程了。这是她自打搬到庄子里来住时，第一次外宿他处，不知道家中那些个留守的急成什么样子了。

　　果然，等到黛玉一行的马车好容易回到庄头时，远远地就看到自家宅子里的下人们在村头东张西望，一看到马车过来，皆长舒一口气，赶紧迎了上来，七嘴八舌地说昨儿找了她们大半宿，今儿好容易盼回来了，她们可还好？

　　黛玉笑着解释道：“我们一切安好，多谢大家挂念。”又转头特地叮嘱刘老伯：“这几日不出远门，辛苦老伯带人把庄子前头的路再往远处修一修，用料用钱只管报上来即可。”

　　刘老伯赶紧答应一声，乐颠颠地忙活去了。

　　紫鹃雪雁这两日着实累得不轻，简单用完晚饭后倒头便睡下了。只黛玉虽也疲累，却怎么也睡不着，眼睛一闭就是那个依山傍水的庄子，还有那个篱笆小院，虽然质朴却也别有风味，想着日后还得再去一趟，说不定主人见她心诚就答应割爱了呢！如此胡思乱想了大半夜方沉沉睡去。

　　次日清早，黛玉刚刚用罢早饭，便有小丫头前来回话，说宣化林家的二姑娘来了。

　　经过这几天的事，黛玉着实有些不太想见。可人家既然到了家门口，又没有闭门不见的道理，只得简单洗漱了一下，便让她进来了。

　　林芳芷也是一副疲倦不堪的样子，脸上的笑容似乎也比前几日少了，不过见了黛玉还是硬挤了一丝笑容出来。

　　“这是我三哥让我送来的，”她将一沓纸放到桌上道，“说是给姐姐赔罪的。”

　　黛玉不知何物，拿过来一瞧，竟是一摞地契，遂惊讶道：“这是何意？”

　　林芳芷无奈地一摊手道：“大约是我前几日对姐姐说得那句玩笑话惹恼了他，他就让我亲自来赔礼，还说他一直对此事担忧不已，唯恐姐姐不信他，就让我把这些带来押给姐姐。日后他若真有霸占姐姐家田地宅子的心，这些就都是姐姐的了。”

　　呵，这人……

　　黛玉在如释重负的同时，居然有些五味杂陈。很显然，林舒安刻意隐瞒了与她在雨中偶遇一事，不知道他是出于保护她的目的，怕说出来引出些没必要的流言蜚语，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总之，他没说，反倒让黛玉也有些不好开口了。

　　她把这些又推回到林芳芷面前，道：“你家三哥想多了，他既然做出过承诺，我信他就是，没必要拿这些做抵押。”

　　可林芳芷又推回来道：“不，不，姐姐一定要收下。我三哥还说了，姐姐若不收下，就是不信他；你若不信他，他就不认我这个妹妹了。所以，姐姐就当帮我个忙，好不好？我还有顶顶重要的事拜托给三哥了，若他真恼了，我这下半辈子可怎么办？”

　　黛玉一听这事情还严重到这种地步了呢，再细问时，林芳芷扭扭捏捏，终于把顾修岚的事儿说了。末了千叮咛万咐嘱道：“此事只有你知我知我三哥知，别人是一概不知的，姐姐千万要替我保密才是，否则不但我这张脸没地方搁，就连我们宣化林家的脸也彻底被我丢光了！”

　　黛玉一听内心颇为震惊，她没想到，这个表面人畜无害的小姑娘，居然打起了别人未婚夫的主意来。但又转念一想，若那个孙惠香的确如她所说的那般不轨，她想取而代之也完全说得通，就是不知道哪一个是真哪一个是假了。

　　一番纠结之后，黛玉打定了主意，又把东西推给她道：“你家的东西我是绝对不能收的，你若怕回去不好交代，就先自个儿收起来，日后有机会再还给他就是。这样你三哥既安了心，你自个儿的事也不耽误，你看这样可好？”

　　“这……”林芳芷琢磨了一下，发现这确实是个两全其美的好主意，遂连连道谢。

　　黛玉却又道：“这主意好归好，终究对我没有保障。不如你手写一份字据留在我这儿，免得将来你赖了帐，我对你三哥没个交代。”

　　林芳芷乐了，一叠声道：“应该的，应该的。——赶紧地，拿笔来！”

　　一时拿笔的拿笔，研墨的研墨，林芳芷卷起袖子大刀阔斧地给黛玉手写了一份字据。黛玉拿过来一瞧，差点没笑出声来。这个丫头，长得这么水灵可爱，怎么一落笔跟狗爬的一般。可抬头见她一脸兴冲冲的样子，又不好伤了她的自尊，只得随意敷衍了几句，命人把字据收了起来。

　　正事办完了，林芳芷终于有了留下来赏花的理由。黛玉也没遮掩，把她领到后花园子让她一饱了眼福。林芳芷本以为自个儿在城里算是有些见识的，何况是些花花草草？可等她进了园子才知道，自个儿就是井底之蛙！原来，还有一种花是有七个瓣，每个瓣都是不同颜色，乍一看，就是一丛丛的彩虹。

　　黛玉笑道：“她既生得像彩虹，我就让她叫彩虹，这样方不辜负她一番辛苦。”

　　林芳芷一翻感叹之后，很快又被另一种形如小竹兜的花吸引。

　　“这又是什么？见都没见过！”她惊问。

　　黛玉笑道：“我这里收藏的许多花都是比较稀有的，像这株花也是村民偶然间在山里发现挖回来换给我的。因为不知名，我还查阅了相当多的书籍，最后好容易在一本书上找到。原来此花因状似竹兜，所以名为‘兜兰’，是不是很形象？”

　　“是，是，好有意思的名字！”林芳芷拍手叫绝，又左看右看欣赏了半天，方转到下一棵植物上去。

　　黛玉难得心情好，陪着她欣赏了好半天，方依依不舍地出了花房。

　　“姐姐这一屋子可全是稀世珍宝呢，”她感慨道，“不像我们家，除了梨树就是桃树、李子树，没有几棵拿得出手的。”

　　黛玉笑道：“物各有所长，我这些花虽稀有，到底不能结果，不像你们家的梨树，结出梨来还能酿酒……”

　　一提到酒，林芳芷就想起上次自家三哥献殷勤遭拒一事，忍不住哈哈大笑。黛玉也抿着嘴乐，心里倒对这个率真的姑娘越发有了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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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声明：本文架空，没有同姓不能通婚之说。再说，历史上也并非每个朝代都有这个规定，大家不要再纠结这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