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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凤凰林(十) ...

  •   上午的最后一场比斗结束。
      中午有一个时辰的休息时间。

      风良杰放下茶杯站起来,“走吧,去见见那孩子。”
      随即朝身后交代道:“去把骆老爷子请来。”

      骆沉星被判赢后,台下的质疑声始终没有停止过。
      其他参赛选手也颇有微词,认为这是一场缺乏公平性的比赛。

      为了不让联盟二十年一次的比斗大会变成一场笑话。
      作为主办方的风氏必须在第二轮比斗开始前查清骆沉星到底有没有作弊,有没有暗算对手巫疦,有没有继续比赛的资格。
      同时给众人一个交代。

      协会副会长章元站起来,装模作样地说道:“这是你们联盟的内部事宜,我们协会就不参与了吧?”
      风良杰坦荡道:“这是公开会审,章先生不避避嫌。”
      说着又看向简寇:“简队长如果有空,也来做个见证?”

      宣兮知道他们队长向来讨厌这些鸡毛蒜皮的麻烦事,于是狗腿地抢先道:“不必了不必了,我们还有事,就先——”
      “好啊。”简寇说。
      “……”宣兮话卡在喉咙里,瞪着眼珠子灵异地看着他们队长。

      演武场旁边的那座九层高塔名为凤凰塔,是风氏对外会客和议事的地方。

      骆沉星被带进一楼议事厅,远远就看到面无表情的简寇,以及几位气场十足的联盟长辈。

      “坐。”风良杰不露声色地把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朝身后说:“开始吧?”

      他身后的风氏长老放出一只红色蜻蜓。
      演武场上的灵镜里顿时出现了议事厅里的画面。

      风良杰等骆沉星乖乖坐好,拿出一只黑灰色的兽角。
      “这是獬豸角,可以辨忠奸善恶,以及话语的真假,我接下来会问你几个问题,你如果撒谎,獬豸角里的黑电就会攻击你,不致死,但这种疼痛一般人都忍受不了。”

      骆沉星抬头看了眼那个飘在空中的‘测谎仪’,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莫名其妙被收养,莫名其妙参加了这个比斗大会,然后莫名其妙被一群人三堂会审。

      他一个无依无靠的无名小卒,哪值得这么大阵仗?

      此情此景,骆沉星也不敢造次了,规规矩矩地:“你问吧。”

      “巫疦,也就是今天本该跟你对战的232号选手,昨晚被人发现晕倒在后山温泉,至今未醒。”风良杰锐利的目光落在他脸上:“这件事跟你有没有关系?”

      骆沉星心道:果然,该来的总会来。

      演武场,众人连午饭都顾不上吃,兴奋地守在灵镜前,等待审判结果。

      “族长连獬豸角都拿出来了,看来这小子的罪行是坐实了。”
      “挂王翻车现场,有点小激动。”
      “听说审判开始前溪少爷就跑去找族长求情,然后被关进了禁闭室。”
      “族长虽然有时候话痨,但却是出了名的铁面无情,溪少爷怕是晕了头才会冒死去替这种人求情。”
      “就是。”
      ……

      议事厅,简寇心烦意乱地咬着烟。
      人在面临孤立无援的困境时,会下意识向认识的人求救,但骆沉星从进来到现在,一眼都没有看过他。

      昨晚在温泉。
      先放蛇咬人的是那个小巫师。
      打晕人的是他简寇。
      骆沉星从始至终什么都没做,可以说是完全无辜的。

      这件事,只需要简寇开口说清来龙去脉,或者等那个小巫师醒来,审一个前因后果,问题自然迎刃而解。
      但是骆沉星却没有向简寇传递任何求助信号。

      “你们都认为是我做的?”
      骆沉星冷静地看着对面一众的‘审判官’,却唯独没有给简寇哪怕一丝余光。

      “哼。”巫小辉沉下脸:“你们族长问什么答什么,别玩儿手段。”
      鱼家长老坏笑:“小子,你是不是心虚了?”

      “别紧张,你爷爷在这里,你如果是冤枉的,随时可以跟你爷爷离开,并且继续明天的比赛。”风良杰指了指席末那位头发花白的老人,又道:“但事情如果与你有关——”
      骆老爷子直接道:“那就请族长按族规处理,我骆家从此也就当没这个养子。”

      骆沉星错愕地看向骆老爷子。
      这个人,竟然是他名义上的爷爷?

      此时,演武场的吃瓜群众也惊呆了。

      “卧槽!挂王就是骆书文的私生子?”
      “嘘!小声点,人家明明说的养子。”
      “这话也就骗骗老实人,谁收养孩子会收养年纪这么大的?”
      “就是,骆书文私生子要回来参加成人礼考核的事早就传开了,只是没想到竟然就是这小子。”
      “心疼骆老爷子,从前要担心家族绝后,现在要担心家族千年声誉不保。”
      “要我说,有这么个丢人的私生子,真还不如绝后。”

      议事厅。
      风良杰目光压迫地看着骆沉星:“孩子,我再问你一遍,巫疦晕倒在后山温泉的事,跟你到底有没有关系?”

      当然有关,骆沉星心说。

      他抓着椅子扶手,微微坐直身体。

      众人屏息凝神,等着他认罪。

      于是,骆沉星如众人所愿地认了。

      “好吧,我承认。”他抓着椅子扶手,在简寇突然站起身的同时,一字一顿清晰地说道:“是我打晕了巫疦。”

      噼啪——

      黑色雷电从獬豸角轰然劈下来。

      骆沉星闷声一声,抓着椅子的手指猛然掐下去,鲜血从断裂的指甲里流出来。

      他撒谎了!?

      几秒的静默后,演武场一片哗然,众人纷纷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简寇咬着牙槽,握在身侧的拳头捏地咯咯作响。

      “咳——”骆沉星咽下嘴里的血腥,近乎挑衅地继续说道:“我怕打不过他,所以跟踪他到后山温泉,然后趁他不注意偷袭了他。”

      噼啪——

      黑色雷电再次毫不犹豫地劈在他身上。

      演武场那些等着看挂王翻车的人彻底傻了。

      简寇抿着冷冽的唇,瞳孔里闪过赤红。

      骆沉星痛得浑身发颤,却还不肯罢休:“我呀,输不起,又想赢,想晋级,只好不择手——”

      噼啪——

      黑电这次直接没等他说完就劈了。

      “够了!”风良杰惊地站起来,“别说了!”
      本以为这小子是个滑头鬼,却不料骨子里竟然是这样的烈性子,那黑电劈在身上到底有多痛他最是清楚,这小子真是不要命了。

      “咳咳。”骆沉星挺直背脊,用指甲翻飞的手指扶着椅子,勉强站起来,淡声道:“你们还有什么要问的?不问我走了。”

      众人:“……”

      “我倒是有个问题。”看热闹的鱼家长老好奇的开口:“你一直带着口罩做什么?虽然比斗大会没有强行要求露脸,但你一直这么遮遮掩掩也实在令人怀疑。”
      骆沉星顿了顿,随口敷衍:“太丑了,怕吓到人。”

      噼啪——

      黑电不客气地给他来了下。

      “呃!”
      骆沉星五脏六腑像是被搅碎了一般,踉跄地跌回椅子。
      他抬头咬牙切齿地瞪着獬豸角,无声地骂了句脏话。

      “撒谎的孩子被雷劈。”鱼家长老乐呵呵地看着他,“再给你一次机会回答,为什么不敢以真面目示人,是不是有什么隐情?”

      骆沉星懊恼地捂着眉,心要死不活地说道:“太好看了,扯下口罩,怕比斗的时候对方下不了手。”

      他说完赶紧去看獬豸角。
      这回,连劈他四次的獬豸角连电花都没滋一个,一动不动,安静如鸡。

      议事厅的众人:“……”
      演武场的吃瓜群众:“……”

      你他妈在獬豸角面前说的第一句真话就这?????

      骆沉星:“……”
      呵!

      作弊风波就此揭过。
      骆沉星半死不活躺在医师院的时候,还不知道经此一役,他又解锁了新的称号——老凡尔赛·路夫斯基。

      吃瓜群众表示。
      因为说自己丑而被雷劈的,全天下恐怕也只此一人了。
      老凡尔赛·路夫斯基这个称号由獬豸亲自认证,童叟无欺。

      临到傍晚,300进150的比斗全部结束。
      因为骆沉星那场作弊乌龙,风良杰直接宣布明天的对战顺序全部打乱,改为随机配对。

      “他明天还能继续比赛吗?”骆书文问道。
      老医师放下药材,冷冷地看着他:“那孩子真的是你们骆家的养子?”
      骆书文不解道:“的确是。”

      “他发着高烧浑身是伤你不关心,却只在乎他明天能不能继续比赛?”老医师板着脸说:“你们骆家就是这么养孩子的?”
      骆书文汗颜离去。

      病房里。

      骆沉星靠在床头,手里捏着口罩:“看够没有?”
      雷行霄皱眉说:“你一个男的,怎么长这样?”
      骆沉星不想说话。

      雷行霄冷着脸憋了一会儿,没憋住,露出点兴奋来:“兄弟,你中午那波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操作可以的,很刚,很爷们儿,我决定认你这个朋友了。”
      骆沉星木着脸:“……我谢谢你。”

      雷行霄站起来:“我走了,你好好休息,明天的比赛加油,虽然现在大家都知道你是条不思进取不想赢不想晋级不想夺魁的咸鱼,但因为你连续躺赢的狗屎运,下午还是有不少人押了你进前10,你明天好好表现,别辜负金主们的信任。”
      骆沉星额角跳动,挤出一丝冷笑说:“慢滚不送。”

      夜里,骆沉星就做梦了。
      梦到他第二天上台一秒就被对手KO。
      输了钱的金主们怒火滔天地冲下观众席,潮水般向擂台涌来,一动不能动地躺在地上,眼睁睁地看着无数双脚奔向自己。

      忽然,画面一转,无边的暗夜,烈火滔天。
      那些冲向自己的人突然转身,拿起兵器,在夜空下以血肉之躯组成人墙。

      恶魔从地狱冲出来,杀声震天,尸骸飞溅,人墙开始坍塌。

      “撑住!都给我撑住!族长他们就快回来了!”

      无数模糊扭曲的人影在烈火中奔袭。

      “去!叫老人和孩子都拿起兵器!我骆家只要还有一个人活着,就不会再让魔族靠近禁地半步!”

      于是,尸海中出现了一个个活佝偻或弱小的身躯,一个小男孩举着比他还长的剑刃,一边吓得大哭,一边冲向那些黑色巨影。

      噗嗤——

      小男孩的胸口被打穿,鲜血溅了骆沉星一身。

      “不——”
      骆沉星霍然坐起身。

      “怎么了?”一个人影慌忙从窗户飞进来,站在他身旁低声问:“做噩梦了?”
      骆沉星怔忪地抬起头,涩声道:“简寇?”

      “嗯,是我。”简寇伸手点燃床头的羊角灯。
      灯光驱散了一室的黑暗,骆沉星这才注意到窗外的天还黑着。

      “你怎么在这儿?”他用裹着纱布的手指揉了揉眉心,恹恹开口。
      “路过。”简寇扶起枕头抵在他后腰,让他靠着。

      男人冷冽又带着烟草味的气息扑进鼻尖,骆沉星缓缓回过神。
      “路过?”他望着男人被灯光映得仿若雕塑的脸庞,毫不留情地拆穿道:“你是不是又蹲我屋顶了?”

      简寇一滞:“你——”
      “我知道。”骆沉星勾起嘴角:“小黑喜欢在房顶晒太阳,所以他院子里的人每天晨扫时都会打扫屋顶,昨天早上,他们在我睡的那间屋子的房顶上扫出几十根烟屁股。”
      “……”被抓包的简队长终于破天荒地露出一丝类似于尴尬的情绪。

      “你蹲在我屋顶做什么呀?”骆沉星戏谑道:“偷看我睡觉?”
      “没偷看。”简寇板着脸说。

      骆沉星挑眉:“那就是我房顶的月色比其他地方好,简队长在我房顶抽烟赏月?”
      简寇磨牙,“月有什么好赏的?还不如偷看你睡觉。”

      骆沉星噎了一下,干巴巴道:“简队长可真是……坦荡。”
      简寇:“是啊,所以你还有什么要问的?”

      “有啊。”骆沉星看着他,冷不丁问:“你之前把我错认成了谁?”
      简寇眉峰一抬,有点猝不及防,但又不意外骆沉星会问这个,他斟酌着道:“算是……我儿时的玩伴。”

      骆沉星放在被子上的手指无意识蜷了蜷,表情却绷得很平静:“我跟他长得很像?”
      “当然不像。”简寇忍着古怪的笑意,强调道:“一点都不像。”
      你怎么会像一颗蛋?

      骆沉星神经蓦地一松,觉得自己之前的猜测简直智障。

      简寇却从他的表情里看出了一丝端倪:“你该不会以为我找不到本尊,就把你当成了替代品吧?”
      骆沉星刚放松的神经再度绷起来,矢口否认:“我没有,你别胡猜。”

      简寇穿了他的心虚,顿时气得牙痒痒,“你这脑子到底——”
      他话一顿,突然问:“你中午那样乱来,难道就是因为赌气?”

      “中午?你是说审判?”骆沉星愣了愣,说:“我哪有乱来,事情不是圆满解决了,你没暴露,我也脱了干系。”
      “你把这叫圆满解决?”简寇沉下脸:“那黑雷你当是劈着玩儿的?我就在那里,你只要开口,我可以让你毫发无伤地离开,为什么连看都不看我一眼?”

      “我自己能解决,为什么要找你?”骆沉星说:“再说,让大家都知道我跟你认识并不是什么好事。”
      简寇危险地眯了眯眼睛:“为什么不是好事?”

      骆沉星有理有据地解释道:“你之前不是问谁伤的我吗?是姜伶晚的男宠。不过派他来的人似乎是苍久,苍久见过我的样子,知道我的名字,还清楚你和我是认识的,不夜城那场婚礼才过去没多久,风氏保不准有多少去过婚礼现场的人,我这两天已经够惹人注意了,如果在让大家发现我跟你认识,难免做联想,苍久是铁了心想杀我,我可不想以后天天过逃命的日子。”

      “有我在,没人敢来追杀你。”
      骆沉星好笑:“你又不能24小时守着我。”
      “只要你开口——”
      “打住。”骆沉星立刻说:“你这样的保镖我可请不起。”

      “骆沉星。”简寇声音冷下去:“你想清楚了再回答,闻人尧失踪,骆家对你不闻不问,没有人保护,无论是姜伶晚还是苍久,想动你都不费吹灰之力。”

      “我知道,我想得很清楚。”骆沉星平静地说:“蝼蚁偷生有的是自己的办法,你跟我非亲非故,之前已经帮过我很多次了,我不喜欢欠人情,你不要——唔!”

      简寇终于被他疏离的态度彻底摧毁理智,他俯身压下去,恨恨地封住了那张惹祸的嘴。

      骆沉星蓦地睁大眼睛,呼吸霎时就止住了。

      简寇一手撑着床头,一手扣着他的后颈,牙齿近乎粗暴的咬住他发烫的唇。

      骆沉星忘了反抗,大脑一片空白。

      他在做什么?
      他在亲我?
      他为什么亲我?

      简寇腾出一只手,野蛮地捏开他的下颌骨,舌头长驱直入。
      他的吻毫无技巧,霸道又凶狠,疯狂的侵占对方湿软的口腔,一寸寸,攻城略地,像是在发泄,又像是在惩罚。

      直至一股血腥味蔓延到口腔,简寇才饶恕似的松开骆沉星,他安抚地捏着那脆弱地后颈,在骆沉星唇边低声道:“吸气。”

      “嘶——咳咳咳!”骆沉星罢工的大脑这才被按下启动键,他剧烈的倒了几口气,雪白的面颊被憋得发红。
      简寇把人捞过来,轻轻地顺着背:“你现在不欠我了?”
      骆沉星迟钝的仰起脸,哑声问:“什么?”

      简寇垂下目光,从这个角度,可以看到对方密密颤动的睫毛,他心头一软,低声道:“我亲了你,你我之间就再也不是非亲非故了。”

  • 作者有话要说:  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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