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异能界都在吃瓜》光头女巫

57、鱼水城（八）

　　鱼水城，城北。
　　水雾漫天，烟尘四起，砂石乱飞，方圆五公里的地面，连着停靠气泡船的水潭，全部被锤得稀巴烂。
　　简寇湿淋淋地站在废墟中，神情暴戾，魔气狂泄，拳头‘轰轰’砸下，似乎打算把整个鱼水城给掀了。

　　“队长，冷静点，别砸了！”危以鸣手里摁着被鲛人歌声拖进噩梦后鬼哭狼嚎的宣兮，还要分心安抚发疯的队长：“这个水潭通向所有地下暗河，既然水潭里找不到人，那他很可能被冲进了某条暗河里，青瞿已经去找了，水下就是她的世界，应该很快就能找到人，你别着急。”
　　简寇动作一顿，皱眉地摁着钝痛的心脏，半晌才从喉咙里滚出三个字：“他畏水。”

　　危以鸣：“……异能者不是普通人，就算溺水二十分钟，也不会有生命危险。”
　　简寇眼珠赤红，声音竟然有点抖：“他不一样。”

　　哗啦——
　　青色小鱼从浸满水的地下裂缝里跃出来。

　　简寇箭步冲过去：“怎么样？”
　　小鱼摆摆尾巴，重新落回水中，一捧水结冰后组合成字：河道太多，难找。

　　简寇脸色霜天冻地。
　　紧接着，那捧冰再次组合变换：地下暗河汇聚点，城中心。

　　简寇转身就朝城中心掠去。

　　地下暗河。

　　风元陌紧张地看着骆沉星，骆沉星坠入幻境后的反应太淡定了，呼吸轻浅，连表情都没变，仿佛只是在望着虚空出神，搞得风元陌都怀疑他是装的，直到骆沉星突然皱眉捂住胸口，过了片刻，眼泪毫无预兆的落下来。

　　风元陌一下子懵了。

　　骆沉星自始至终都是安静的，蹙着眉，抿着唇，眼泪珠子似的滑过雪白的脸颊。
　　骆沉星长得并不女气，骨相突出，线条分明，不笑的时候甚至让人觉得不好接近，可当他哭起来的时候，单身四十多年的风元陌表示有点遭不住。

　　“喂，骆家小子。”风元陌轻轻拍了拍他，“醒醒！”
　　骆沉星眉心皱得更深了。

　　“无论你看到什么，都是假的，假的，别陷进去啊。”风元陌说完直接捂住他的耳朵。
　　过了两秒，骆沉星眼珠子动了动，缓缓看向他：“你捂我耳朵做什么？”
　　风元陌愣住：“你在跟我说话？”
　　骆沉星：“不然？”
　　风元陌松开手：“你没被歌声影响？那你哭什么？”

　　骆沉星默不作声地揉了揉眼睛，手指抖得厉害，心里又胀又酸。
　　他现在急切地想要见到那家伙，想抱抱他，亲亲他，揪揪他的耳朵，顺便问问他把‘儿时玩伴’睡了有何感想。

　　“啦啦啦~啦啦啦~”

　　鲛人的歌声近在耳畔，骨鱼停止了追击，闻人墨手指上抬。
　　哗——
　　众人飞出水面。

　　风元陌蹲在法阵上，惊讶地环顾一周，“这是什么地方？”

　　这是个巨大的洞穴，几十条暗河汇聚此处，形成地下湖，湖中灵气充沛，空气中有一股沁人心脾的甘甜，湖中央矗立着一座贴满符文的石台，台上立着七根柱子，柱子环成一周，中间卧着一具长约两米的骸骨，骸骨人身鱼尾，散发着神圣的气息。

　　“啦啦啦~啦啦啦~”
　　歌声竟然就是从那句骸骨口中传出来的。

　　闻人墨被歌声影响，意识海不稳，他头痛欲裂地摁住太阳穴，说：“我曾祖母曾经提过，鱼水城下有一处地下湖，湖中困着死去的鲛王的元神。”
　　风元陌：“这具骸骨就是鲛王？”
　　骆沉星：“过去看看。”

　　闻人墨驱使法阵飞近些，突然脚下一震。
　　滋啦——
　　法阵撞上了什么东西。

　　“小心！”风元陌示意闻人墨停下：“是鲛丝。”
　　骆沉星撑在小锦背上，仔细一瞧，才发现石台四周竟然布满丝线，这些丝线极细，肉眼难辨，它们交织成网，从幽微的角度偶然透出月色般的清冷光芒，光芒在无数丝线间交织，远远看去仿佛如烟似雾的薄纱。

　　“是月下纱，由三百六十根鲛丝组成，是鱼家女家主代代相传的暗器。”闻人墨手指在一根鲛丝上轻轻一触，立刻皮开肉绽，他收回手，操控法阵小心翼翼地穿过丝线间的缝隙，补充道：“月下纱是鱼家女家主的护命暗器，按理说不会离身。”
　　风元陌忽然指着石台上的柱子，说：“那如果家主死了呢？”

　　法阵缓缓停在石台前，被绑在柱子上的两个人霍然出现在视野中。
　　是一男一女，女的额头上纹着黑花纹，五官与鱼一珂有七八分相似，她的身体被整齐的切成三段，头、身体、腹部以下，因为被绑着，所以看上去还很完整，男的则被利器沿着眉心、鼻子、嘴巴、下巴从中切开，同样被绑着，所以尸体没有左右裂开。

　　风元陌和闻人墨神色凝重地对视一眼。
　　“他们是被月下纱杀死的。”闻人墨说。
　　风元陌总结道：“鱼家要完。”

　　“这是什么？”
　　骆沉星指着柱子上发光的咒文，其他七根柱子上也刻着同样的咒文，鱼家两位家主的血没有往下滴，而是填满了咒文的凹槽。

　　风元陌凑近看了一会，不太确定地说：“我好像在一本记录献祭咒术的书上看过这种咒文。”
　　闻人墨：“献祭？”
　　骆沉星：“献祭谁？鲛王？为什么？”
　　风元陌看向那具人身鱼尾的骸骨：“为了让他开口唱歌？”
　　闻人墨：“极有可能。”
　　骆沉星：“对了，你们刚才说，城里到处都是鲛人歌声？”
　　风元陌：“没错。”
　　骆沉星指了指贴满整个石台的符文，问：“那些是传音符吧？”
　　风元陌仔细一分辨，惊了：“妈的，这些人挺会玩儿！”

　　传音符只能单线连接，为了把鲛王的歌声传出去，鱼一绫提前在鱼水城各个角落贴满了传音符，一旦鲛王开口，整座城市的人都会被歌声包围，陷入噩梦幻境，然后协会便可以为所欲为。

　　骆沉星：“我们说话外面岂不是也能听到？”
　　风元陌：“你可以试试。”

　　白塔下，姜伶晚将最后一把钥匙插进九锁水月镜的镜框凹槽，被困千年的蛟龙长吟一声，飞出寒潭。

　　白塔外，鱼家众人看着被挟持的鱼一珂等人，愤怒而无力。

　　几公里外，简寇在房顶间狂奔。
　　危以鸣灵气化翼，带着刚从幻境中脱离出来的宣兮拼命追他。

　　巫文胥背着驱魔钟优哉游哉地行走在街道上，随手杀掉那些坠入幻境的人，然后将其变成自己的傀儡。

　　突然，响彻整座城市的鲛人歌声戛然而止。

　　“喂喂。”骆沉星清了清嗓子，“能听到吗？”

　　他的声音不大，但是从城市各个角落传来，直接把简寇炸懵了，他脚下猛地踩滑，从房顶上掉下去。

　　“队长！！”

　　白塔下，鱼家人震惊地看向城市远处。

　　这一刻，整座城市都充斥这骆沉星的声音：“做梦的都醒一醒，你们家主被人杀了，凶手在白塔。”

　　鱼一珂脸上血色唰地褪去，瞬间失去了所有力气支撑，噗通跪在地上。

　　正掐着别人脖子的巫文胥动作一顿，他见鬼地看着四周的人一个个从幻境里脱离出来，脸色一变，背着驱魔钟遁入地下。

　　“队长你没事吧？”危以鸣一言难尽地看着坑里的简寇，这坑还是他自己掉下去的时候砸出来的。
　　“没事。”简寇冷冽的薄唇抿成直线，心脏疯狂鼓动。

　　地下湖，骆沉星抱着一堆传音符，忐忑而紧张地轻声道：“还有，那谁，迟到这么多年，别来找我了……等我，我来寻你。”

　　简寇心跳骤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