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下留人》文盲日记

76、舞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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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池南不知道隋也哪里来的那么多歪理，但是不可否认，眼下两人独处的空间，也不失为另外一种天时地利人和。

　　“莫斯。”他听见了自己的声音。
　　明明心还没有准备好，身体却先一步行动了。

　　两人独处时，隋也从不叫莫斯为教授或者老师，似乎这样就可以抹去两人之间的身份差距。
　　莫斯也很自然地接受了这样的称呼，轻轻“嗯”了一声。

　　池南一个字一个字复述着隋也的话，心也不由自主地跟着跳动起来。
　　“我们在一起吧。”

　　车速加快一阵，又很快恢复平稳。池南有些想笑，莫斯真真和司陌北一个样，不论心里多紧张，表面都平静无波。
　　莫斯没有立刻回复，隋也紧接着说道：“我知道你在顾虑些什么，可那些根本不重要。我喜欢你，不是因为你是个教授，你也不能因为我是个学生就拒绝我，这不合理！”

　　池南来不及理顺这其中的逻辑，就将隋也的话说了出来。
　　果然，隋也的逻辑换来了莫斯的一阵轻笑，“也许你该去选修一门逻辑论。”

　　车子在宿舍楼下缓缓停住，隋也还想再辩解两句，却被莫斯转过头的目光掩住了声响。
　　澄净的月光映在莫斯的左边脸颊上，他眼中的冷淡褪去几分，周身的棱角也变得柔和。

　　“我没有因为你是学生而拒绝你。”
　　池南的心提了起来，他不知道如果被莫斯拒绝，剧情会向怎样的方向发展，自己是否会因此永远被困在剧本世界中。

　　很快，莫斯接下来的话抚平了他心中的不安。
　　“但因为你是学生，我们在一起吧这句话不应该由你来说。”

　　池南困惑地望过去，对上莫斯在镜片后闪动的目光，“应该由我来说。”
　　他的声音变得柔和，池南从没想过原来司陌北的声线也能够这样轻柔，“我们在一起吧，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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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使这次告白突如其来，但它能成功也确实在池南的预料之中。
　　预料之外的是，莫斯提出了地下恋情的提议。这也情有可原，毕竟两人现在还是师生关系，如果传出去恐怕会对莫斯有影响。

　　总算又解决了一个关键词，池南没放松多久，又对着最后一个关键词犯起了愁。
　　“舞蹈？”他看向隋也，“你会跳舞吗？”

　　隋也想了想，“酒吧里蹦迪算吗？”
　　池南：“……”

　　隋也讪笑道：“开个玩笑嘛，关于这个舞蹈我还真有点想法。”
　　“那还不快说！”

　　隋也示意池南从自己书架的缝隙中抽出一张卡片，看起来是张邀请函。
　　“这是我们毕业舞会的邀请函，虽然我不会跳舞，但是这场舞会会进行一些简单教学，如果真要说有什么跳舞机会的话，只能是这里了。”

　　邀请函上标准的毕业舞会时间是一个月之后，也就意味着池南还要在剧本世界待上半个月。
　　这也是非主角身份的坏处之一了，关键事件的时间跨度很长，中间过程却几乎无所事事。

　　嗯……准确地说也不是无所事事。
　　托隋也的福，池南有幸提前感受到了与司陌北谈恋爱的感觉。

　　如果说池南与隋也在感情观上还有些差异的话，那莫斯几乎就是司陌北的翻版。
　　至少在地下恋情的过程中，池南并没有看出二者在言行举止等方面有任何差别。

　　“这届毕业舞会规模很大，很多老师也会参加，你会去嘛？”
　　学校教授级别的人都有独立的办公室，现在池南就正趴在莫斯办公室的沙发上，一边玩手机一边状作随意地问道。

　　既然是最后一个关键词，那一定是要两个人一起参与的。
　　眼见舞会临近，池南已经开始去参加前期教学了，莫斯却一点会去参加的意思都没有。

　　“不确定。”每次都是这种敷衍的回答。
　　池南几乎与隋也同步撇了下嘴，“不确定就当你是答应去了哦，不许反悔！”

　　“去了又怎么样，”莫斯抬头看他，“想和我共舞？”
　　池南野了一下，隋也却很快叫道：“共舞不行吗，大不了戴面具啊。”

　　池南没有复述他的话，因为莫斯早就猜到了隋也心中所想，紧接着说道：“戴面具和现在你我共舞一曲没有区别，我不做无意义的浪漫。”
　　尽管隋也很不想承认，但莫斯的话确实有道理。池南见他没什么要自己转述的，便学着他做出一副委屈地样子，可怜巴巴地看了莫斯一眼，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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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举办一场规模盛大的毕业舞会是学校每年的优良传统。
　　有人在舞会上相识后坠入爱河，有人在舞会后分散各奔东西。有人借机进行一场盛大且蓄谋已久的告白，有人趁此与爱人定下走出校门后的未来人生。

　　身为主角的杜林与他的爱人也会参与这场舞会。
　　根据主角光环定律，这就意味着池南与莫斯都将只是这场舞会的配角，甚至只是烘托氛围的旁观者。

　　然而隋也却无比激动，他站在池南身后不停地指点着，“这个领结不好看，还是换领带吧。”
　　池南从善如流地换了领带，他又皱着眉摇摇头，“不行，这个颜色不太配，我记得衣橱里还有一条墨蓝色的，你去找找。”

　　池南无奈地笑道：“是我要去参加舞会，又不是你，你这么紧张干什么？”
　　“我有预感。”隋也凑近池南，神神秘秘地说：“莫斯会在舞会上有大动作！”

　　虽然莫斯明确表示了自己不做无意义的浪漫，但是经过这一个多月的相处，隋也早就摸透了他的脾气。池南更不用说，对方拒绝共舞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这不过是司陌北式的口是心非罢了。

　　池南从衣橱里抽出那条墨蓝色领带，看了眼旁边兀自兴奋的隋也，“就算他有大动作，也盖不住主角光环啊。放心吧，明天全场的焦点肯定是杜林。”
　　“那又怎么样，”隋也无所谓地说：“我的人生里，自己是主角就好啦，凭什么要我去给别人当背景板。”

　　池南整理好领带，望着隋也转身地背影笑了笑。
　　他必须要承认，隋也是更完美的他。没有经历过感情上的创伤，所以对一切都能充满期待。没有经历过家庭上的创伤，所以能够自信地做自己人生的主角。

　　这一个月来，他一直在思考司陌北设计隋也与莫斯这两个人物的理由。或者说，他到底想要通过这两个人物验证什么。
　　至少看着隋也，他明白了一点，司陌北想通过这种方式告诉他，他也可以像隋也一样，勇敢又自信。

　　舞会进场之前，隋也又认认真真挑选了一个面具，并且拍下照片发给了莫斯，看来是怕出现因为面具而认错人的乌龙事件。
　　场内的音乐缓缓流淌着，舞池里零零散散聚了几对人，还有大部分人因为害羞或是其他原因没有下场。

　　池南隐在聚光灯照不见的黑暗里，手里端了一杯香槟。
　　激动一天的隋也这时忽然紧张起来，“要是莫斯没来怎么办？”

　　池南瞥他一眼，“莫斯没来该紧张的人应该是我吧，那最后一支舞我都不知道该跟谁跳了。”
　　“呸呸呸！”隋也自己说完又赶忙找补，“不可能的，一定会来的！”
　　池南被他的紧张逗笑了，点点头，安慰道：“没错，一定会来的。”

　　聚光灯笼罩下，杜林与他的爱人的重头戏已经开始。
　　池南根据自己的经验判断，莫斯应该会在杜林的戏份结束之后出现，否则这两场没有交集的戏会撞在一起，不符合拍摄原则。

　　然而，杜林正与舞伴在舞池里旋转时，池南的目光不自觉地被另一个游走在聚光灯外围的身影吸引了。
　　不止池南，许多站在舞池周围的人都在那人走过时不由自主地看了过去。

　　一身银白色的笔挺西装，长至脖颈的头发造型精致却又带着些凌乱的美感，仅仅遮住眉眼的纯白面具遮不住其下的美貌。
　　——有的人，天生就是主角。

　　隋也也看到了莫斯，激动地想要抓住池南的胳膊，却忘了自己现在的状态，一把抓了个空。
　　他愣愣地望着自己的手，缓了一会儿才说道：“他来了！”

　　“嗯，”池南觉得自己又要分不清对面的人到底是莫斯还是司陌北了，“他来了。”
　　他听见自己的心脏开始加速跳动，因为他私心将眼前的人视作了司陌北，奢望着能够与司陌北共舞一曲。

　　莫斯在周围人视线的注视下，缓步走到池南面前。
　　毕竟他之前拒绝的那么坚决，池南以为他会先解释一下自己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可是没有，对方站定后，直接微微弯下腰，向他伸出了手。

　　杜林与其爱人的一支舞激起了场内的热潮，在他们的带动下，已经又有几对同性恋人大胆地走进了舞池。
　　但是莫斯的举动仍旧引起了周围人的一阵低低的呼声，很快窃窃私语的声音蔓延开来，众人都在猜测这一对帅气的恋人到底是谁。

　　见池南没有立刻将手搭上来，莫斯抬头看了他一眼。
　　漆黑的眼珠映进眼底，池南这才意识到，莫斯不是司陌北，他的眼睛完好无损，戴眼镜单纯因为低度近视，至少池南在办公室看到过很多次对方摘下眼镜办公的模样。

　　隋也是更加完美的我，那莫斯，是不是也是司陌北期望中的自己的呢？
　　池南心中闪过这样的念头，很快被旁边隋也的催促声打断了。他只好将手搭上莫斯修长的手指，在对方的带领下一步步走进舞池。

　　当他们在舞池中心站定的时候，刚好换了一首节奏更轻快的歌。
　　这首歌池南在司陌北的车中听过很多次，却总是忘记问他叫什么名字。

　　莫斯揽过他的腰，使两人更加贴近，面具下的视线多了些棱角，几乎带着审问意味地说道：“你在走神。”
　　又是陈述句，每次遇到这种陈述句池南都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好讪笑一声，头凑近莫斯耳边，说：“你今晚太帅了，我被迷得走神了。”

　　莫斯显然并不相信他不怎么走心地夸赞，带着人转了个圈，头微微扬起，全情投入到了舞蹈之中。
　　两人身材挺拔，即使有面具的遮挡也掩盖不住周身的气场与气质，很快便成为了全场的焦点。

　　池南只是临时学了两天的舞，莫斯却仿佛一个舞场老手，他只好放松身体，将自己和节奏都交由莫斯支配。
　　在周围人一阵阵呼唤与叫好声下，隋也的声音若有似无地钻进池南耳朵，这是他期待了好几天的舞会，但现在的他却并不怎么开心。

　　“我也想和莫斯跳舞。”
　　听着他的喃喃声，池南忽然有些愧疚。这是他很久不曾有过的感觉，那种侵占了他人人生的感觉。

　　眼下莫斯贴得太近，他无法转身去安慰隋也，只好默默想着等这只舞结束一定和隋也好好聊聊。
　　他正想着，忽然感觉绑在头后的面具绷带松了开来。还没等反应过来，伴随着周围人的一阵惊呼，他抬起头，发现莫斯也单手解开了自己的面具。

　　作为学校的风云人物，很快有人认出了莫斯，周围的私语声几乎盖过音乐声，莫斯却毫不在意。
　　他眼底带了些笑意，再次贴近池南，轻声说道：“我说过，不会做无意义的浪漫。”

　　不会做无意义的浪漫，所以选择以公开恋情的方式，给予你最实质的浪漫。

　　池南知道这是对隋也的浪漫告白，他受之有愧，不知该做何回应。
　　莫斯不断在眼前放大的脸挡住了顶上聚光灯的光线，始终迷迷糊糊分不清的池南在这一刻却无比清醒——他要吻的人是隋也。

　　鼻尖相蹭，一个带着炙热情感的吻近在咫尺。
　　池南知道这个吻不属于自己，却又不知该如何将它还给原本的主人。

　　舞池中闪烁着的光线变得愈发明亮，刺得人几乎睁不开眼睛。
　　这是即将穿越回去的前兆，池南带着些惊喜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竟然已经不在莫斯怀抱中了。

　　他与隋也的位置调换，眼前是正紧紧相拥亲吻的两个人。
　　不知怎么的，池南的脸颊有些发烫——这样的场面也曾出现在他的梦中。

　　“再见，隋也。”

　　不愿破坏这美好的景象，他极力压低的声音很快消散在舞池蒸腾着的热恋氛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