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见》啼鸣

3、第三章 “神像”

　　审讯室里，孙优依平静地坐着，不露慌张，“警官，你们没证据乱抓人，我是可以告你们。”

　　朱通拉开椅子坐在她对面，把资料往桌上一拍说道：“神像是你托付慧邻居交给付慧的，他们已经指认你了。”

　　“所以呢？她的死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知道神像不干净。”

　　孙优依不禁嗤笑，“现在是科学时代了，你们警察不应该都是唯物主义吗？”

　　“前不久你们公司有一个升职加薪的机会，而有资格参与的人只有你和付慧，在竞争过程中付慧把你给挤下来了，所以你一直对她怀恨在心是吗？”

　　“警官，你很擅长给人乱扣帽子啊。她的确是用了一些脏手段把我给挤下来了，不过你看——她这不是遭报应了吗。”孙优依笃定了警方不能拿她怎样，没有顾及地幸灾乐祸道。终玄倚在墙边静静地看着，朱通从资料袋里抽出一张付慧男友的照片，挪到孙优依面前，“认识他吗？”

　　孙优依欠身，在看清照片上的人后，笑容僵了下。

　　“付慧在跟他交往前，他曾是你的男友。”

　　“你想说什么？”孙优依冷下脸。

　　“付慧抢了你男友还挡了你前程，你的作案动机很足。”

　　“一个粪坑男而已，还不值得我这么做。”她厌恶地侧过头，似是怕被照片脏了眼。

　　“神像是谁给你的？”

　　“我不会告诉你的。况且……”她轻蔑地看着朱通，“就算我承认神像不干净又怎么样？你们想以什么罪名逮捕我？难不成买丨凶丨杀丨人？”她得意地笑起来。但嚣张的气焰并没有持续多久，终玄一边拾起桌上的笔俯身在一张黄色符箓的背面誊写上她的个人信息，一边冷然道：“冤头债主，既然你不肯跟我们谈，那就今晚让付慧来跟你谈。”

　　飘逸的字迹如冰针扎入孙优依的眼里，她故作镇定地问：“你什么意思？”

　　“明面意思。我不是警察，没那么多繁文缛节要遵守。”终玄撮起写完的符箓擎在孙优依眼前，“跟鬼打交道这么多年，从阴司把怨魂召回来还是做得到的。符箓一烧，你回去写遗书吧。她大概是不会放过你。”

　　“我不信你。”孙优依强撑着不肯示弱。

　　终玄手腕轻轻一晃，符箓当着她的面冒烟起火。在火光中她仿佛预见了之后怨恨索命的情景，面色苍白的被击溃防线，张皇失措地大喊：“够了！别烧了，我告诉你们，快别烧了！”终玄灭了火，她闭上眼缓了缓情绪，干哑道：“在雾化区柳巷街有一个门口挂着黑布帘的房子，里面全是一模一样的神像。”

　　“你是怎么知道那里的？”朱通追问。

　　“我收到了一条短信。”孙优依从包里掏出手机把短信翻出来给终玄他们看，上面写着——与我做交易吧。发出这条短信的号码是四个一三，她低着头继续说：“我以为是垃圾短信，没当一回事。但一个礼拜前，我走在路上的时候，有个带着金色面具的男人出现在了我面前。他说他是领路人，要带我去交易地点。老实说我当时很害怕，觉得碰到了疯子，直到他告诉我他可以让付慧从我的生活里彻底消失。”

　　屋子里短暂的沉寂了一会，她抠着怀里的包，尔后听得恨意在滋长，切齿的话挤出口腔，“这个婊丨子该死！即便是粪坑男也只能是我自己踹开而不是被人抢了！在公司里到处诋毁我，说我是爬上了经理的床才有的今天——竞争升职的时候，暗地里损坏我准备许久的文件，并且还在领导面前造我谣……”她猛地抬头愤恨地瞪着终玄，眼白处被红色血丝占满几近溢出，“她休想毁掉我，我是不会让她如愿的！我告诉你，我不怕死，但我绝不会死在她手上！”

　　终玄波澜不惊地问：“既然是交易，那你付出的代价是什么？”

　　“二十年寿命。”

　　盘问结束，孙优依让终玄把烧剩下的符箓处理掉，终玄打开门漫然回道：“这张是我捡来的。”

　　雾化区的柳巷街是个较为偏僻的地方，朱通和终玄到了那里一通好找，兜转了六七次都没有发现

　　孙优依所说的那栋门前挂着黑布帘的房子，最终只能无功而返。孙优依被释放，如她所言——总
　　不能以指使鬼魂杀人这个“荒唐”的罪名来逮捕她。

　　“你相信她的话吗？”朱通在车上问。

　　“关于哪方面？”

　　“全部。”

　　“交易应该是真的。”

　　“付慧呢？如果付慧真像她说的人品那么恶劣，就不应该会因为当了别人婚姻里的第三者而感到愧疚甚至被女鬼蛊惑到自杀。”

　　终玄望着窗外百态的景象，漫不经心地回他，“邪祟很擅长钻空子。”

　　两人铩羽而归，都绷着一张臭脸坐在工作室的沙发上。姜单奕见状就知道事情进行的很不顺利，识趣的自己躲在一旁玩电脑。最先打破沉默的是终玄，他喝了口茶润润嗓子，“孙优依被鬼遮眼了，她看到的路是那些人让她看到的，实际上并不在那里。”

　　“那个领路的金色面具男才是关键？”朱通后仰靠在沙发上，声音尽显疲乏与颓唐，这意味着案子又回到了原点。

　　“啊——！”玩着电脑的姜单奕忽然惊吓的叫出声，从椅子上跳起来。电脑的显示屏裂开，缝隙里流出猩红的血就跟人受伤了一样。亮着的界面是裂口女在不断地张合着无声的嘴巴，屏幕像是没关紧的水龙头，血滴滴答答在替她说话。——与我做交易吧与我做交易吧与我做交易吧。

　　终玄面色凝重，贴上符驱散裂口女。

　　朱通被响起的电话绊住脚，等他结束通话后走过去电脑已经恢复了原状。

　　“怎么了？”他奇怪地问。

　　终玄不想徒增他的不安，转移话题说：“没事，谁给你打电话了？”

　　“我妈。对了，她让我带你们去家里吃饭。”

　　“伯母来了？”姜单奕一扫脸上的阴霾，高兴地问。

　　“已经在去我家的路上了。”

　　“挺累了，这次就不去了。”终玄回绝，“你替我们谢谢伯母的好意。”

　　躲在黑暗里注视着猎物的凶兽，张着獠牙伺机欲动。戴着黑曼陀罗花面具的淖约女人，撑着伞伫立在距离终玄工作室近百米的地方，她久久凝望着工作室的大门，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直到一位身穿警服的男子从里面缓缓走出，狡黠的眸子里霍然闪过一丝精光，像是喜欢恶作剧的孩子突然发现了一件有趣的玩具。

　　终玄满怀心事地站在窗口目送着朱通离开，姜单奕问：“哥，你怎么看？”

　　“开门看。”神像的主人要自己送上门，他当然欢迎。

　　“妈，我不是说了不要带那么多东西来吗，那么重多不方便，我这里什么都不缺。”屋内的菜飘香四溢，朱通进屋刚想夸他妈的手艺，就看见茶几桌旁堆着大包小包的东西，他不用看都知道是腌菜和蔬果。他妈从厨房探出身，没见到终玄和姜单奕，问道：“他们呢？”

　　“他们让我向您问好，说下次再来。阿玄为了帮我破案累一天了，就不折腾他了。”朱通心里压着事，桌上丰盛的佳肴也勾不起他的食欲，为了不扫母亲的兴还是硬着头皮坐下来吃饭。

　　“妈，最近A城不太平，您要来的时候应该提前跟我打声招呼，这样我好告知您过段时间再来，到时候我再去接您。最近局里很忙，我都抽不开身。”

　　“我来的时候听说了，好像死了几个人。”他妈擦了擦手，从厨房里出来坐到他身边，有些好奇地问：“怎么回事？他们说死得很诡异。”

　　“不是活人犯的案当然诡异了。”朱通顺口而出。

　　“什么！那岂不是很危险？”

　　“没事，阿玄在呢。您吃饭，别瞎担心。”朱通给他妈添了一碗饭，他妈听到终玄也在帮忙就放下了心，然后伸手擦了擦朱通的脸，啰嗦道：“你这整天灰头土脸的还怎么讨女孩子喜欢。再过几年就三十的人了，连个女朋友都没有。每次有人给你介绍对象，你都说忙忙忙，不去。忙什么忙，再忙也不能不成家吧。你看咱隔壁家的小刘，孩子都有了……”

　　“我明年就给您找一个儿媳妇。”朱通挤出一个乖巧的笑容给他妈夹菜，“您吃饭吧，再不吃菜都凉了。”

　　“每次都忽悠我明年，我看你就是嫌我烦，行了，我下午就回去。”

　　“哪能啊，想您还来不及呢。”

　　“贫嘴，我看你最近的确很忙，就不给你添麻烦了。过段时间跟你爸一块来。”

　　“好嘞！”朱通给他妈夹了一大块粉蒸肉，“过段时间我休假回老家陪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