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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 19 章 ...


  •   “你想要什么?”我问他。

      “不如,少爷您给我唱首歌好吗?从前,您经常唱给我听的。”

      “是吗?”我开始好奇,我遗忘了的记忆里,到底都有什么。

      “从前,你陪伴了我很久吗?”

      “是的,非常久。”

      “有多久?”

      “比您现在知道的,久多了,也许您很快就能想起来了。”

      “我到底什么时候能想起来?”

      “在您真正成人的时候。”

      “我十八岁的生日吗?那不是快到了吗?”

      “是的呢,少爷。”麦格特罗若有所思地低下了头,神情似乎有点紧张。

      “我从前给你唱什么歌了?”

      “就是之前,我教您的那一首。”

      “勇者之心吗?”

      “是的,它是您从前,最喜欢哼唱的歌曲之一。”

      “那,就当是犒劳你吧,我再给你唱一遍。”

      在麦格特罗面前,我觉得我还是放得开的,毕竟,我的声乐基础课都是他教的,虽然说,我唱歌很有天分,基本用不上什么乐谱。一首曲子,基本上我听一遍就会唱了。

      我于是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的极夜,看着极光下的冰封世界,让歌声缓缓地从我的嗓子流出----

      “我终于带着一颗勇者之心,
      离开了那一片将死之地。

      那里武器寒光凛凛,
      那里计策轮番上演,
      那里人心荒诞丑陋,
      那里世人饥饿恐慌。

      亡命徒才会东躲西藏,
      英雄选择去周游四方。
      告别那些龌蹉的罪恶,
      乘上风驰电掣的长船,
      寻找一片绿色的山岗。

      烈酒一饮而尽,
      我们出海探索,
      寻找那比北风还北的地方。

      听说那里有云杉蓝的群星,
      夜空时而泛着冷冽的绿光,
      纯冰钻石般晶莹剔透,
      就别在北坡的松林上。

      我要孜孜不倦,一路跋涉,
      我要对抗寒流,对抗冰墙,
      我要对抗劲风,对抗冻霜,
      哦,别忘了,还有那恶魔的侵袭,
      它时而出现,时而隐藏。

      但是,没有关系啊,
      有海雀在我肩头作伴,
      有海鲸陪我一路歌唱,
      龙骨在海面犁开无畏的通道,
      海浪激起的泡沫打在我脸上。

      我要做的并不是很多,
      只需带着一颗勇者之心,
      朝着那一片冰盖大陆的方向,
      寻找新的可以称之为家的地方。”

      每一次我唱歌的时候,我都感觉到了灵魂的自由,感觉那好像是我在歌唱,又好像是一只座头鲸在悠扬地歌唱。我感觉到歌声的空灵,余味荡漾,漫过我周遭的一切。

      过了很久,我才缓过神来,我看着窗户里的自己,我似乎比三年前长高了很多。我看着玻璃上有麦格特罗的影子,他就安静地站在我的斜后方,他的眼神注视着我的背影,似乎有很多情感藏在他的眼睛里,似乎有很多的话语要讲。

      我就问他,“麦格特罗,这首歌,最早是谁唱的?”

      “是您,我的岛主大人。”他颤抖着声音回道。

      “那也许,我和你之间的故事,真是好久,好久了......”

      有凌乱的思绪和画面开始在我的脑海里闪过,但是太快了,就是抓不住。

      成人的时候吗?下个月我的生日就要来了,我真的会想起一切了吗?

      ------

      平安夜很快就来了,虽然说我和麦格特罗并不过圣诞节,但是考虑到庄园里埃莱尼是挪威人,卢卡西是丹麦和因纽特的混血男孩,也算有一半的丹麦血统,所以,我允许了他们正式地过一个圣诞节。

      卢卡西欢天喜地地在前屋和庄园里都布置了很多圣诞气息很浓的东西---大大的圣诞树,漂亮的彩灯,五颜六色的礼物盒子,正式的圣诞服装和正宗的圣诞大餐。

      不知为何,之前本来说好圣诞节要请假回挪威的埃莱尼并没有回去,留在了庄园里陪我一起过节。

      瑟沃也回来了。

      庄园里的六个人又一次聚全了。

      卢卡西还给外面堆着的六个雪人也都换上了圣诞节的打扮,红色的毛衣和圣诞帽,让雪人们看上去憨憨的又充满了喜气。

      有时候,我不想把他们几个当成是仆人,想把他们当成是朋友,但是,麦格特罗总是提醒我我的身份。强调我是主人,要有主人的威严。我只能告诉他,“我现在还是小主人,等我完全觉醒后再正儿八经地当岛主吧”。

      他低声说,“是啊,我也宠爱不了您多久了。”

      ......

      我带着麦格特罗去餐厅吃平安夜大餐。

      十几米长的桌子,被麦格特罗和卢卡西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美味佳肴。

      我命令他们今天都破例坐下和我一起吃饭,麦格特罗也没有阻止。于是,这是我三年多以来,吃得最开心的一顿晚饭。没有邀请外客,只有我们六个人,围坐在一起,听着卢卡西叽叽喳喳地讲东讲西,听着瑟沃说着外面世界的见闻,卢卡西在少年之家的时候还学过小提琴,他就拿出来拉上几曲向我们显摆显摆。今天,麦格特罗也格外地恩赦,没有禁止卢卡西做这做那的。所有人都互相送了礼物,每一份礼物都准备得很用心,但是几十份礼物送得都乱了。后来就变成了抢礼物。卢卡西简直开心地要飘到天上去了。

      屋子里灯光温馨,曲声悠扬。卢卡西带着埃莱尼和不愿意说话的葛迪恩唱着圣诞的歌曲。我看着他们开心地笑着,瑟沃看着我,我冲他举杯,感谢他这一年的辛苦付出。

      我又看了一眼在我身边辛苦照顾我这么久的麦格特罗,说道“我知道你不用吃也不用喝,但是我想敬你一杯酒,怎么办?”

      他笑着回答我,“少爷,您要是敬我酒,我也是能喝的。不需要‘吃和喝’不代表我不能‘吃和喝’。”

      “那你不早说?”

      “早说又怎样?”

      “早知道你能像正常人类一样既能吃也能喝的话,我就让你陪我吃饭了。”

      “少爷想让我陪您吃饭吗?”

      “吃了会对你有不好的影响吗?”

      “那倒不会,只是,对我来说,这些食物都不是美味。”

      “那什么才是你的美味?”

      “我的美味,是我也许永远都吃不到的东西。”

      “还有你想吃却吃不到的东西呢?”

      “有啊。”

      “你啊!越来越像人类了,总觉得,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但是我只想得到一样东西,吃到一种美味,我觉得我真不算贪心的。”

      “到底是什么让你觉得这么难?你说出来,看看我能不能帮到你。”

      “其实......”

      麦格特罗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卢卡西给打断了。我注意到,那家伙似乎是喝高了,脸色通红地在餐桌旁拼命地拉着小提琴,一边拉着还一边嘟嘟囔囔的。他的脸庞通红,眼神都迷离了,整个人似乎进入到了另一个世界或者说是另一种状态。

      我觉得不对劲,就皱着眉头问麦格特罗,“他在说什么呢?”

      麦格特罗的目光有点凝重,他缓缓说道“人名。”

      “什么?”

      “他在念人名。”

      “什么人名?”

      “是在这个平安夜里,打算结束自己生命的人名。”

      “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懂?”

      “少爷,之前还没有和您说过卢卡西的能力吧,他如果在醉酒后拉着小提琴,就能在脑海里漂浮着的音符中看到绝望的灵魂,他意识混沌中念出的这些人,会在今夜,了结了自己的生命。”

      “天呐,卢卡西还有这本领?”

      “少爷,我和您说过,没有能耐的人,我不会找来服侍您的。”

      “我太惊讶了!不过,这些人名怎么听起来有点耳熟?我们现在要做些什么吗?”

      “是的,少爷,这些人名,您听起来耳熟,是因为这些都是因纽特族人的名字。而现在,也许,我们要出去办点事了,岛主大人,看来,要您出面拯救一下这些颓废的灵魂了。”

      埃莱尼把醉酒的卢卡西一直在重复念出的几个人名都写了下来递给我。我让她留在前屋照顾好卢卡西并且看好家,而我则带着麦格特罗,瑟沃和葛迪恩出门了。

      平安夜的夜里,家家户户都在屋子里和家人团聚,路上几乎没什么人,我们一行人也并没有引起什么关注,很快就在麦格特罗的引领下来到了一户因纽特人家。

      外面没有圣诞树,很小很破的一个屋子里只有一盏昏黄的灯和灯下一个孤独颓丧的老人。他叫瓦特*克鲁杰,是一个因纽特族的老猎人。他穿着北极熊皮做的裤子,海狮皮做的衣服,他的面孔看起来无比的沧桑,那是他年轻岁月时长期暴露在严酷风雪中所遗留下来的痕迹。

      他的屋子里弥漫着浓重的酒味,一看就是在酗酒。我们闯进去的时候,他还在磨着一把海象致密的胫骨做的刀。他意识恍惚地抬头看了我们一眼,费力地用因纽特语言说道“我已经死了吗?可是我还没有将它刺入我的颈动脉呢。不然为何,我竟然像是看见了岛主大人?”

      说完,他就伸出手,朝我抓了过来。

      麦格特罗替我挡了他一下,然后,就见他手一挥,屋外的一坨雪就被他弄进屋子里,他示意了一下葛迪恩,葛迪恩秒懂,用那坨雪去搓揉那老猎人的脸,很快,瓦特*克鲁杰就被刺激地清醒了一些。

      他定神凝望着我和麦格特罗好一会儿,突然,干枯褶皱的眼角流下了热泪,他颤抖着声音问道“您真的,是岛主大人吗?”

      我看着老人家复杂的眼神,看到了他原本死气沉沉的暮年的眼睛里又露出了一丝亮光,我内心刹那变得沉重。

      我解下了身上的有着灰色羽翼的黑色斗篷,披在了他的身上,我看着他说“那些我不在的时日,我知道你经历了很多苦难,都讲给我听吧,我愿意聆听你的述说。”

      老人紧紧抓着身上的斗篷,仔细地看了好一会,才再一次流着泪抬头看我,用苍老的声音缓缓说道“岛主大人,我是瓦特*克鲁杰啊!我的祖辈,我的爷爷,我的父亲和我都曾经是格陵兰岛上最出色的独角鲸猎人。可是,可是,我已经很多年没有再猎到独角鲸了。这些年来,冰块一直都是我的心头之患,它们融化得太快了,我想要靠近独角鲸,越来越难了。冰川崩落,北极动物越来越少,别说独角鲸,连别的动物都很难猎到了。猎人无猎可打,我的几个老伙伴要么饿死,要么因为冰层太薄落入冰窟伤亡了。岛主大人啊,我们已经无法像以往那样信任我们脚下的土地了。一切都变化得太快了,我们无所适从,无所适从啊!”

      格陵兰在消逝。

      在这一晚,我更深刻地意识了这一点。

      顿觉心痛难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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