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的天堂登记簿》苏格兰没有风笛

5、回声

　　枝城乃和子带着死神先生来到一家叫“回声”的甜品店里，柜台中摆着各种软糯的蛋糕，死神先生弯腰看了一下，把目光移到收银台旁边的木盒中，那里放着琳琅满目的各色糖果。
　　“这个糖很漂亮。”
　　“您要看看吗，它叫星球糖。”店员热情地把木盒推过去，圆形的糖果，在灯光照耀下显出剔透的样子，这是人类想象的星球。
　　死神先生拿了两个地球，想了想，又拿了一个海王星和一个冥王星。
　　枝城乃和子趴在柜台前，扯了扯他的衣服，指着一个兔子形状的蛋糕。
　　“这个。”死神先生对着店员道，“要两份。”
　　“两份吗？”
　　“是的，两份。”
　　店里的人并不算多，但比昨天的咖啡馆热闹一些，而且基本都是三两成群的少女，在一边小声地交谈着，时不时发出一阵笑声。死神先生找了个靠窗的位置，枝城乃和子则坐在他另外一边，晃荡着脚。
　　“为什么他们看不见我，我却还能碰到这些东西？”枝城乃和子剥开死神先生给他的星球糖，舔了一口。
　　“只有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你才可以。”死神先生也舔了一口。
　　“如果被人看见了会怎么样？”
　　“稍微有些麻烦，不过还好，大多数人不会在意这些。”
　　“为什么啊？”
　　“因为人们只会看到他们能理解的事情。”
　　店员很快把两份蛋糕拿了过来，死神先生道了声谢，把其中一份蛋糕放到枝城乃和子面前。他转过头，无意中看见了窗外的一个身影，那人穿着件英伦范的风衣，脖子上围了条围巾，他和死神先生对视一秒，而后径自走了进来。
　　“你怎么下来了？”
　　“办一点公事。”大天使说。
　　枝城乃和子好奇地看了一眼来人，在接触到他冷漠目光的时候一愣，而后低下了头。
　　“这是什么？”
　　“慕斯蛋糕。”死神先生把餐碟往旁边推了推，小声说，“你吃吗？”
　　蛋糕形状的兔子憨态可掬，大天使皱了皱眉：“不吃。”
　　他在另一侧坐下，瞥了一眼小女孩，问道：“你还没完事？”
　　“还有48小时。”
　　“哦。”大天使点了点头，转向枝城乃和子，语气毫无起伏，他说，“你做出选择了吗？”
　　枝城乃和子没来由的有些怕他，她不敢和大天使对视，只是绞紧了手指，怯生生道：“死神先生说我可以自己选，我想跟和子在一起。”
　　“猫不能进天国。”他扫了一眼另一个枝城乃和子，姜黄色的猫咪弓起背，威胁地对他叫了一声，大天使漫不经心道，“你就不怕再死一次吗？”
　　“什……什么意思？”
　　“你感受过死亡吧，那是什么感觉？”大天使眯眼，直直地盯着她，“身体被重物撕扯，骨头一寸寸碎裂，鲜血从身体里慢慢流失，你一个人躺在冰冷的公路上，想要大声呼喊或是尖叫，你想要有人来救你，但是直到最后，也没有一个人出现。”
　　大天使的话近乎刻薄，他看着枝城乃和子越渐发白的脸，话语中却毫无情绪：“你不会忘记这种感觉的，对吧？”
　　“我……”
　　“别说了。”死神先生皱眉，开口打断了他们的谈话，他直直地看着大天使，“你吓到她了。”
　　“我说的是事实。”大天使冷冷道，但也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死神先生安慰地拍了拍女孩的肩膀，抬起头问道：“你的事办完了吗？”
　　大天使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你去办你的事吧，我会完成我的工作。”
　　此时，甜品店里缓缓流淌着音乐，他们身后坐着几个十五六岁的女孩，正聊到兴头上，发出了一阵爆笑。
　　大天使没有再说话，只是一言不发地站起来，就要往外走。
　　“等一下，”死神先生想起了先前买的东西，突然叫住了他，从口袋中掏出那两颗星空糖，“喏。”
　　大天使挑眉，眼神中透出几分询问。
　　死神先生解释道：“本来想回去之后给你的，没想到你自己下来了。”
　　大天使把糖收进自己的口袋，看着死神先生想问些什么，最后只是解下了自己的围巾，挂到他的脖子上：“下次还是调高点数值吧，这个季节好像并不热。”
　　“好。”他点点头。
　　而后，大天使看了一眼枝城乃和子，又看了一眼死神先生，低声道：“那我走了。”
　　“嗯。”

　　“你还好吗？”死神先生重新在枝城乃和子对面坐下，轻声问道，女孩一下又一下抚摸着怀中的猫咪，没有抬头，也没有给他任何反应。
　　死神先生耐心地等着，良久，枝城乃和子似乎才从恐惧中回过神来，小心翼翼问道：“刚才那位先生是您的同事吗？”
　　“他是我先前跟你提过的大天使长。”
　　“啊，是您的那位朋友？”枝城乃和子惊讶道，猫咪伸出舌头舔了舔她的手掌。
　　死神先生点点头，道：“怎么了？”
　　“没事。”枝城乃和子勉强笑了笑，“只不过我开始以为他会是一个和死神先生一样温柔的人呢。”
　　“他其实……”死神先生一时语塞，他确实不知道该如何接下温柔这个词的定义。所幸女孩并没有让谈话停顿太久，她用勺子挖了一大块蛋糕放进口里，含含糊糊道：“当然啦，大天使先生也是个好人。”
　　“好人？”死神先生愣了一下。
　　枝城乃和子自顾自说了下去：“如果我去往生，应该会发生很可怕的事情吧，您应该也不想看到这样的事情，但又因为这实在是太重要了，所以您想让我自己做选择。”
　　“大天使先生只是……只是对我说出了您没有直接说下去的话。”
　　“死神先生。”枝城乃和子迅速地把兔子蛋糕吃完，语速有些急促，“其实我一开始本来是准备吃完蛋糕之后就跟和子一起走的，但是……”
　　女孩的语气有轻微的颤音，她动了动唇，把头埋在臂弯里，似乎是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这个话题。
　　后桌的少女们完全没有注意到这边，她们相互打闹着嘻嘻哈哈地走出了门，一对母女在她们刚才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枝城乃和子的眼睛有些红，她吸了吸鼻子，问道：“死神先生，我是不是一个很自私的人。”
　　“不是的。”死神先生想了想，否定了她的说法。
　　他第一次揉了揉女孩的头，也顺带着揉了揉枝城乃和子的头，他说：“你还有48个小时，不用急着做决定。”